霍石光别过林家二奶奶刘春英,离开靠山屯,捣腾起他那双小短腿,行走如飞,直奔“仙人居”而去。
想来,霍石光还是去年清明,与韩雪梅、沈小龙和阮笛儿回到“仙人居”来给叔叔山爷子上的坟,一晃就是一年,因有事耽搁,现在清明已过,才有空过来。之后,他再要去趟太平镇,看望韩雪梅与沈小龙、阮笛儿两个孩子。
林家二奶奶刘春英那一番肺腹倾诉,并没有打动霍石光,不单单因他是正人君子,不能趁人之危,拐走别人的媳妇,也因他心中装着一个人,那就是他叔叔的干女儿韩雪梅。从叔叔山爷子死后,他就有意将这娘仨接到京城去一道生活,只是韩雪梅不肯去。他心知姐姐是怕两个孩子进了京城,被人知道身世,受奸佞之人的迫害,也不便勉强,只好每年来个一、两次,给他们些帮助,可总是牵肠挂肚。如今两个孩子也长大成人,“惠人堂”也需要帮手,他师父、惠人堂的老板同意他们一家人都过来,沈小龙和阮笛儿就在堂中干活。此次去太平镇,霍石光要再动员韩雪梅与两孩子与去京。即使两个孩子不去,他也要软磨硬泡,带走韩雪梅。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怎能对刘春英有非分之想?不过,这一路上,他还是觉得一只半耳朵阵阵发热。有俗话说,有人惦记他,便耳朵发烧,他总觉得是林二奶奶在靠山屯在骂他,他也在担心二奶奶的安危,那必定是人家托付他的一件大事,怕出点差池。
此去“仙人居”,霍石光是轻车熟路,可昨天刚下一场大雨,此刻走在林中,还有一股发霉的气味,脚下湿乎乎地,走起来费力,这片松树林子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出了松树,再爬过一个山头,就离“仙人居”不远了。
林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霍石光深深地吸了口气,眼见前有一条上山的小道,山顶上好像有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块大石头上歇息,精神一振。他是一个性格活泼之人,平日朋友也多,好玩好走动,难耐得住寂寞。他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中行路,已是一天没说一句话了,憋得够怆,想到上面歇会儿,与那人聊聊天,抽袋烟,然后再赶路。便低头顺小道向山上爬去。
到了坡顶,见那人不是坐着,是撅个屁股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耳朵也不甚好,听不到有人上来的脚步声。霍石光很是奇怪,站在那个身后道:“老乡,您找什么呢?”
那人也不吱声,仍是撅腚专心在那儿寻找。
霍石光见那人不说话,便转到那人身前,湊过来瞧看。到了跟前一看,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人,原来是个大熊瞎子,正在捉蚂蚁吃。
那熊瞎子眼神不济,爪子又大,哪能捉起小蚂蚁,就用那大熊掌上去拍,“啪”的一掌,将蚂蚁拍死,却又拾不起来,便用舌头去舔。这一舔,就是一嘴巴的泥土。泥裹着蚂蚁,咀嚼得津津有味。熊瞎子将泥土与蚂蚁全都吞下,这才有功夫回头瞅一瞅搅它美餐的是何人?
此刻,霍石光正想离开,见熊瞎子已经发现他,就不敢再跑了。那熊瞎子看似懒惰、笨拙,走路慢慢腾腾,可跑起却来飞快无比,比骏马还快,且不避草丛,霍石光就是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那狗熊。
霍石光不由自主地摸了下左边的耳朵,这左耳只剰一半,就是那天在迷魂林旁让熊瞎子添舔掉的。那天他是躺草地上睡着了,猝不及防,留下一条性命就是万幸了。心说:“我这人不光长得像熊瞎子,也与熊瞎子有缘,一进山里碰不到别的猛兽,就是熊瞎子,大概我就是熊瞎子变成的?”这次他浑身有些发痒,闲得难受,要冒险与这熊弟弟玩一玩。
那熊瞎子正用绿森森的眼光瞅着他,心里奇怪:“这人咋长得跟我一个模样,难道我们是同类?是熊哥还是熊弟?”它也不动弹,与霍石光对峙着。
霍石光见那熊瞎子不敢贸然出击,心里乐了,知道自己气势上不占下风,便想主动出击,争取主动。他用大粗嗓门,呵呵两声,慢腾腾轮换抬起双脚,身子左右晃动,摆出一付要与熊瞎子摔跤的架势。
那熊瞎子见有个同类与它玩耍,也站立身来,学着霍石光的样子晃动起来。
霍石光见这狗熊憨得可以,嘿嘿一笑,又与那熊瞎子打起拳。他两腿微蹲,双手勾起,向左一拳,那熊瞎子也学他的样子,大巴掌向左比划一下;霍石光右手一拳,那狗另一只巴掌也向右比划一下。
霍石光看得有意思,玩得高兴,又呵呵两声,双手越打越快,两条短腿也舞动起来,向后倒退。那熊瞎子也玩得兴奋,低声嚎叫两声,也跟着霍石光舞起来。
霍石光顾着与熊瞎子跳舞,忘记这山坡狭窄,后退一脚踩空,滚了下去。那狗熊见这家伙不想玩了,要跑,这还了得,也向坡下滚去。
一棵大树挡住霍石光的去路,转眼间,狗熊也到了他跟前。它不放过这霍石光,要与他再玩一玩,学起刚才那样子,照着霍石光的脸面就推过一掌。
霍石光滚下山时,正撞到一棵大树上,好在没有撞到大脑袋,屁股墩得生疼,双眼正冒金花,分不清东南西北,没想到熊瞎子也会偷袭,趁他不备,来了这一掌。他反应也快,一下子闪到树后,与熊瞎子围着大树转起圈了。
那熊瞎见这家伙真怪,玩的花样还真是不少,这一招也很好玩,也就与霍石光围大树转圈子。
霍石光从一棵树跑到另一个树,那狗熊也从这棵树追到那棵树。那熊瞎子一但玩熟练了,便转得飞快,霍石光渐渐招架不住,不想与它再玩下去了。他要与这熊瞎子拉开点距离,然后,用飞镖打伤他。怎奈,那狗熊玩得欢实,紧跟身后,不容他分身,他还真遇到了麻烦。
突然“咣”的一声,熊瞎子身上中了一粒弹子。那熊瞎子皮糙肉厚,虽没伤到要害之处,却惹怒了它,“嗷“的一声大吼,像是在骂霍石光:“你这家伙好不讲究,和我玩得好好,为何背后下死手?哈哈,我给你点厉害的看看。”猛地向他扑来。
霍石光也是一惊,不知这是什么弹子,是从哪里射过的?暗想:“难道这山上还有别人?是谁呀这么没有分寸?”还不及多想,“噌”地窜上身后一棵大树。
熊瞎子见霍石光又玩新花样了,跑到树下,也向树上爬。
这熊瞎上树不是它的强项,十分的笨拙,刚上到一半,霍石光又跳了下来。
熊瞎子见霍石光跳下来了,也“咣”的一声,跳到地上。
熊瞎子还没有起身,突然从树后闪出一人,手持一把长刀,猛然向那熊瞎子腹中剌去,只见一股血水涌泉般喷出,溅了霍石光一身。
霍石光定神一看,这手持长刀的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用衣袖抹了把脸,非但没有感谢他,却道:“你这小年轻人,没看见我正在和这熊瞎子玩得高兴,谁让你来多事?”
那年轻人见这黑矬子长得跟熊瞎子别无两样,真不讲理,眼见他身处被动,被熊瞎子撵得无处藏身,好意救他,却说自己多事。生气道:“你这人真是好歹不懂,我要是不救你,能脱得了身?”
“哈哈,我敢与它玩,就能脱身,你一个小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叫熊瞎子伤着怎么办?还来救我?”
那年轻人见这黑矬子,少了半个耳朵,冷笑道:“是吗?那是我不知量力了。你如此厉害,耳朵为何叫狗熊舔去半个?”
霍石光很是惊异,暗想,这小子怎知道我的耳朵是叫狗熊舔去半个?”他手指着那年轻人,道:“我耳朵是你…”他刚想骂那小伙子,我这耳朵是叫你娘给咬掉的,却见那熊瞎子竟晃悠悠爬起来,张开两大铁掌,向小伙子扑来。这两掌要是扑中,小伙子后背必定成一块肉饼。霍石光伸手去推小伙子。
此刻,小伙子已经听到背后有风,轻轻一闪躲过。那熊瞎子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到地上。霍石光抬腿,猛地朝熊瞎子身上踹去,一脚,两脚,三脚,那熊瞎子再无声息。
霍石光抬腿还要踹,小伙子冷笑道:“死了还踹什么?熊死了来了能耐。自身都难保,还逞能救别人。”掉头走了。
霍石光见这小伙子身子灵便,出刀又快,只是脾气和自己一样的倔强,有点意思,不但不生气,反倒喜欢上他了,心想:“他要是听完我骂他娘的话,肯定要和我斗个你死我活。大声道:“你救我一回,我也还你一招。小伙子别走哇,我俩好好聊一聊。”
那年轻人再也不理他,转眼就走没影了。
霍石朝那躺在地的熊瞎子踢了一脚,熊瞎子死沉,一动不动,血已流净,没了气息,暗想:“嘿嘿,要不是那年轻人出手,我还不知怎么脱险。”便蹲下身子,从怀中取出小刀,剖开那熊瞎子的肚子,取出一付大黄苦胆,装在一个皮袋。这东西在京城是很稀少的药材。收拾完后,他见时候不早了,便向“仙人居”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