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群雄逐蛇 > 第十三章、救孕妇夜逃京城(2)全文阅读

出了京城,行不多远,便是荒郊野外,夜里行路,四处都是黑漆漆的,虎叫狼嚎,很是疹人,那二奶奶吓得嗦嗦发抖,霍石光不敢大意,一边安慰着二奶奶,一边吆喝那大黑马小心行路。

捱到天亮,离京城越来越远,马车拐进了山路。这路上,没了人来人往、车马喧嚣,花香鸟语,微风徐徐,让人心旷神怡。可马车上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听得马车吱扭扭地叫,却不敢快跑,霍石光是一个看病的先生,恐怕这一颠簸,二奶奶再流产,事情就大了。

霍石光当时只是救人心切,没想得太多,现在走在路上,有了功夫,将事情前后一想,便觉出很多不妥之处。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单身汉,极少接触女人,二奶奶又是林府的新媳妇,年轻美貌,这荒野之地就他们孤男寡女,再闹出些闲话来,对谁都不好。现在后悔应下这差事,又不能把车赶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所以,处处应该多加注意,格外检点,少说话为好。

走着走着,马车上传来了嘤嘤的哭声,霍石光一惊,停下车来,道:“二奶奶,您是怎么?是身子不舒服?”他最怕二奶奶身子出何毛病,这荒无人烟之地,他虽是看病先生也是束手无策。

这二奶奶叫刘春英,没有吱声,还是嘤嘤地哭,霍石光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又道:“二奶奶,难道是我哪里作得不对?那就请您明示。”

刘春英捂着脸面,摇摇头,呜呜地说:“不是,不是,都不是。我就是心情不好,霍先生你千万不要多心。”说罢,竟放声大嚎开了。

刘春英这一嚎,把霍石光哭毛了。本想这一路上尽量少说话,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可是,能与人家小女子说些什么呢?你知道人家心里在想什么?按常理猜想,这小女子此刻的心情是:我有孕在身,快要临盆了,本该丫环精心侍候,丈夫守在身边,婆婆嘘寒问暖,可如今却是孤身一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怎么能不叫人伤心落泪?

霍石光见自己再不能闷下去了,轻声道:“二奶奶,你尽管放宽心。我带你去的那户人家,特别好客,人又善良,你在那住一阵子,过了风头,二爷就会来接你的。”

刘春英还是呜呜哭,道:“哎呀,不是的,您不知我在想什么。”

这刘春英与林家二爷林传孝结婚才一年多,与二爷的关系并不好。二奶奶在家是老姑娘,天真烂漫,今年才十八岁。进入林府后,她发现林传孝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是一个极善于心计、阴险狡诈之人。他总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知琢磨什么事?嘴里嘟嘟囔囔,有时无端嘿嘿冷笑,有时又莫名其妙地发狂,好端端地将房中的东西砸坏。对于她,有时亲热要将她含在嘴里,有时突然变脸,得恨不得一口咬死。说不清楚也不知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刘春英与他在一起的时总感到恐惧,浑身颤抖,预感到会有一天被他害死。眼下,林府又出这档事,自己的娘家就在京城,却有家不能回,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如今出了林府,她真不想再回去了。这心思外人哪里会懂?

林二奶奶坐的这马车,带个棚子,两边有帘子,霍石光将那帘子掀开,道:“二奶奶要是心里闷得慌就下车来走走,活动活动腿脚,你看这野外风光多美,心一敞亮,什么愁事都没了。哦,您看,那还有个小村子,那么宁静,我真想搬到这儿来住。”

刘春英见霍石光挑开帘子,外边阳光一下子撒了进来,心里确实敞亮许多,忙拭去脸上的泪水,慢慢地下了马车。

离马车不远处有群牛在荒地吃草,一放牛的小童,坐在牛背上悠闲自在地吹着一片树叶,玩得极是开心。霍石光看得愉悦,大声叫:“喂,小娃娃,你过来,到这儿来玩。”

那放牛娃听到霍石光喊他,吆喝着牛群,向他俩走来。一边走,一边悠闲吹叶子,那调子悠扬悦耳,很好听。

那小娃到了他们跟前,他俩发现,这孩子只有五、六岁样子,光着屁股,带个小红兜子,坐在一头老牛背上。大概是家大人怕磨伤小孩子屁股,在牛背上垫块布垫子。孩子大眼睛,招风耳,长得虎头虎脑,甚是招人喜欢。

“大头叔叔,你是在叫我吗?”

霍石光一怔,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嘿嘿一笑,道:“小娃子,你认识我吗?怎么知道我叫大头叔?”

孩子摇了摇头,童声稚气地说:“我不认识你,不过你的头本来就大,不叫大头那叫什么?”

这句话把林二奶奶逗得破涕为笑。她还从来没有好好看看这霍先生,脑袋确实是大得出奇,就像个狗熊的脑袋,一对招风耳朵,还少了半边。听人说是让狗熊舔去了,不知是真是假?

霍石光嘿嘿一笑,道:“小娃子,你说得太对了,我就是大头叔,你树叶子吹得很好听,给我们唱个歌吧?”

小娃子歪着脑袋,调皮道:“为什么给您唱歌?您先给我唱个歌,然后我再给你唱。”

霍石光为难道:“我不会唱歌,给你学个牛叫行吗?”

“哈哈哈哈,好好,学我这牛叫,您学了牛叫我就唱歌。”

林二奶见霍石光说得认真,也抿嘴乐了。

霍石光将两手放在两耳之上张开,装扮成老牛的犄角,弓起腰来,“哞……”霍石光拉了长音,学起牛叫。他这点功夫也是山爷所教,学起来惟妙惟肖,难分真假。

他一声牛叫声未落,小娃子骑那黄牛也“哞”地叫一声。它这声没落,整个牛群都“哞哞”地叫起来,远处也有牛叫的回声。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小娃子笑得伏在牛背上,林家二奶奶笑得也忘了矜持。

霍石光瞥了眼二奶奶,见她也笑弯了腰,更是来了精神,冲着娃子骑那老黄牛,瞪大双眼,又把两手放到头顶,手掌张开,作出一付要与那牛顶架的样子,长叫一声,“哞……”

娃子骑那牛受到挑衅,突然发怒,扬起前蹄,“哞”的一声大吼。那娃子没有提防,突然被蹶到地上,摔个仰面朝天,拼命大嚎。

霍石光见闯了祸,急忙上前抱起孩子,好言好语哄起孩子来。旁边地里有干活的农夫,听到哭声,都过来观看,七嘴八舌数落开了霍石光。

“瞧你这么大人,咋就没一点正形,欺负一个小孩子,看看这孩子摔得,脸都抢破了。哪有你这么逗孩子玩的?”

“是呀,是呀,你这人是傻还是彪?”

还有人相互嘀咕的话更是难听:“瞧他长得那模样,多难看,准不是个好人。可别说,他媳妇长得真是漂亮。不都说好汉没好妻,赖汉攀花枝。”

“是呀,是呀,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真是可惜。”

这话,传到二奶奶刘春英耳朵里,羞得个大红脸。

霍石光不管那些人说什么,专心哄着小娃子,道:“别哭了,大头叔给你找糖吃。”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块糖,塞到那孩子怀中。

这时,从北边过来一挂牛车,有人说:“娃子爸来了。满仓,你孩子摔了。”

那叫满仓的汉子走过来,就有人跟他说三道四。

霍石光听说是孩子的父亲,抱着孩子,道歉说:“对不住了,我本是想逗孩子玩,没想到孩子摔到地上,这脸都抢破了,这可怎么好。”

那娃子的爸爸很是爽快,嘿嘿一笑,道:“小孩子哪里那么精贵,您逗他玩是喜欢他,我看得高兴,没事的。”

霍石光和林二奶一听这话,放下心来,连连说:“谢谢,谢谢。”

那娃子的爸爸看了霍石光、刘春英一眼,道:“看样子二位是走远道的,我家就在前面,去我家喝口茶,打个尖吧?”

霍石光瞅了一眼二奶奶,见天头快到晌午,前面还没有个歇脚的地方,又赶了一宿的夜路,自己倒好说,二奶奶是个有身孕的女人,怕是要吃不消。见这汉子又很好客,便双手一抱拳,道:“那就打扰了。”

霍石光请二奶奶上了马车,跟在那汉子身后,去了他家。

那娃子这会儿也不哭闹了,香甜地吃着大头叔给他的糖块,也不管那牛了,朝家跑去。

这地方叫孙家屯,大都是孙姓人家,这汉子也姓孙,叫孙满仓,媳妇正在家做午饭,见有客人来,麻利地杀了两只鸡,在院子树下放上张地桌,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请客人凉凉爽爽的吃饭。

饭菜都是乡村的新鲜山野菜,小葱、水萝卜、水豆腐、大饼子之类。林二奶奶在林府那样的官宦人家,很少吃这种饭菜,甚是香甜可口,吃得很饱。霍石光与孙满仓两人话说得投机,拿着大碗,你一碗我一碗,喝起自家酿造的米酒来。

霍石光见院子中有一个棋盘,就拽着孙满仓下起相棋。

霍石光好下棋,但棋艺不精,好悔棋。没想到孙满仓棋艺高他太多,没走几步,就行步艰难,悔起棋来。可孙满仓下起棋来又是极认真之人,不让霍石光悔棋,两人叮叮当当吵个没完没了。

刘春英与孙家媳妇两人年纪相仿,见她很是贤惠、聪明,便进了屋子,与她叽叽喳喳地聊起女人间的事,一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

刘春英见霍石光像个小孩子似的,为盘棋与人家争得脖子粗脸红,心中不悦,心说:“这霍石光,人家好生招待咱们饭菜,你不对人家客气些,下个棋还这么计较,这要是打起来,伤了和气,我们该如何出这个门?”便腆着肚子来院子,微笑着对霍石光道:“霍大哥,天不早了,我们也该赶路了。”

“哦?”霍石光一愣,想起了赶路的事,不好意思一笑,推乱那棋子,对孙满仓道:“兄弟,这盘就不算了,等我回来,再与你好好撕杀。”起身就与孙家人告辞。

林二奶奶从车上拿出一个小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块碎银,递给那孙家媳妇。两口子推辞不要,道:“认识二位是我们的福分,粗茶淡饭再给钱就太见外了。”

霍石光见这俩口子是个实惠之人,诚心不要银子,便对刘春英道:“二奶奶,我这兄弟俩口子都是好客之人,咱们记住这情意就是了。回头来我们再来看望他们,我与这兄弟还有棋帐没结呢。哈哈。”

刘春英见这样白白吃人家一顿饭,总是不好意思,她从自己头上取下个银簪子,插到孙家媳妇的头上,小声道:“妹妹,这东西给你留个纪念,千万不要给别人。”

那女人没有办法只得收下。

霍石光酒喝得不少,见林二奶奶高兴,自己也很兴奋,喊那娃子,道:“你这小娃子,我真很喜欢你,跟我走吧。”

那孩子名字叫傻蛋,一听这话,就往他爸爸身后躲藏。孙满仓笑道:“霍大哥,我要是真的喜欢这小子,就认他当干儿子吧。”

这话刚落,傻蛋扑腾跪在地上磕头,道:“干爹好。”

霍石光哈哈大笑,道:“那可太好,在这儿收个干儿子。可初次见面,我这干爹总不能空着手。”说着,从怀中掏出块银子,递到孙满仓的手,道:“这银子是给我干儿子的,你们千万收下,给他找个认字的地方。将来我回来,要带走他,教他看病,当个先生。”

孙家两口子一听这话,甚是高兴,那银子人家是给自己干儿子的,自然无话可说。一家人把二位客人远远送出村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