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衡发自内心的喜爱槟城,喜欢槟榔屿这个华人的天堂,这里华人占了绝大多数,华人社会占了主导。槟城是马来除了吉隆坡之外最大的城市,成为华人重要的活动中心。
后世的槟榔屿华人在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七十之间,是少数华人占主要的大城市。
这里将随着各种产业的兴起而涌入大量的华人,国内的移民源源不断地将华人的比例一点点的提高。不仅是槟榔屿,整个南洋,将来都将因为华人的发展而更加繁荣。
吉隆坡与怡保两地也是华人较多的大城市,华人占了百分之四十还多。这里最多的便是锡矿商人,但眼下这些人中的佼佼者都在槟榔屿集会。
怡保的矿业巨商大多是保皇派与守旧派,之前他们都在复兴公司的采矿机械以及相关产品上吃到了甜头,这次约定了齐赴槟榔屿参与集会,试图购买机械厂,以垄断他们在矿业的地位。
怡保的黎平恩与吉隆坡的胡子春同为矿业巨子,在怡保等地较有威望,许多保皇派与守旧派以他马首是瞻,如今他却在槟榔屿碰了壁。
“父亲,这复兴公司如今招了林义顺等人的股,如今那帮人都抖了起来,理都不理咱们,说是采矿机械公司招股有新条件。”黎平恩的大儿子黎光新诉苦道,这几天他四处探听消息,联络同样有意入股这家公司的商人,很是劳累。
“就是,本来这两家公司没透出要招股的消息来,昨日放出风说也要招股,只是这招股对象须满足三条:热心公益的,身家清白的,还要支持革命的。这明摆着不是不给我们面子嘛。”黎家的盟友邵家族长邵思定说道。
邵家在暗算支持革命的爱国商人上没少跟着黎家作恶,这两家天怒人怨,不少革命党人与爱国商人都对这两家的人敬而远之,避之不及。这阵子以两家为首的保皇派与守旧派在槟榔屿上窜下跳,却无人理睬他们。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黎平恩等人受了冷遇,气又没处撒,这几日密谋要给复兴公司点颜色看看。
“黄仲涵那老狐狸每次上门都推说大股东另有其人,自己作不得主。那张弼士又在上海,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章程。问过入过股的人,只说交上一份申请书,详细罗列资产与入股股本,请人证明便行了,复兴公司的人审查合格便算通过。我们是不是也弄一份,送过去看看?”黎平恩对众人说道。
他们并不知道李秉衡在这里起的作用,在复兴公司与其他股东的有意隐瞒下,他的身份也很少有人知道详细。
“交便交,我们每家都弄一份,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他们都拒之门外。还有那复兴公司本部产业招股情况如何?”邵思定眼细如狐,一脸阴狠,最是奸诈,乃是黎家等家族的狗头军师。
熟悉情况的黎光新苦笑说道:“这其他公司已经是审查严格,这复兴公司的本部产业眼红者众多,但入股却是难如登天,听说已经入了股的都是复兴公司那边发出的邀请,而且这些人都守口如瓶,竟是没有一点内幕出来。”
方面大耳霸气十足的黎平恩摆摆手道:“复兴公司那些产业却入不了我的眼,那些大厂没那么容易办的起的。谁知道将来会怎样?还是盯着眼前的,这可是我等的根本。”
邵思定一边点头一边笑道:“如今先投那劳什子申请书再说,再有推托少不得给点颜色他们看看。也得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许多年没见过敢跟我们过不去的硬渣子,我倒要试试我的刀还利不利。”黎家与邵家等人早年在淘金矿以及开采锡矿、铁矿等时,没少与人火拼,杀过的人已不计其数,可以说满手血腥。这些人心狠手辣,不管土著与华人,背负了累累血债。一味讨好殖民政府,以殖民政府赋予的特权来狐假虎威,作威作福。
老狐狸又谈笑了一阵,回忆过去毁家灭族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别人一般,又转过头眯起那双闪着寒光的细眼,凑到黎光新耳边阴笑道:“光新,这几日可去这槟城四下转转,可有中意的女子?”声音阴恻恻的,听在耳中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这黎光新仗着家中有财有势到处为非作歹,坏事做绝,又好色如命,有中意的女子必要上手,手上毁了不少良家女子的名誉与性命。怡保等地听说黎大少大名,小儿也不敢夜哭。这黎大少天生一个坏种,闻言坏笑道:“来了几日也有遇见,只是还不便下手。等得闲了,也得去尝尝鲜,如今我是只喜欢嫩芽子,十一二岁的最好。其余的早玩得腻了,没兴趣。”
黎平恩在旁没听的分明,即便听到了也只是呵斥几句做做样子。他向来对儿子颇为赞许,认为有自己当年之风,行事辣手狠毒,是块成大事的料子。
邵思定桀桀一阵阴笑:“这女人嘛,玩玩可以,别误了正事。光新于此倒是甚好,不像胡家的二公子,只知道钻在酒色中的纨绔。”
黎光新冷笑道:“胡阳林也能跟我比?还不是靠着舅家才这么风光。”
黎平恩听得在说胡家,问道:“那胡子春这两天在忙些什么?”
胡子春这两天却是在忙着联络各处矿业商人,详细核实自家矿场与工厂等资产,准备提交入股采矿机械公司的申请。自从胡青林带回李秉衡的传话后,心中大定。那采矿机械公司已经派家族中人去考察过,虽然小小两个车间,但设备精良,技术工人充足,随时可以扩建。而顾家也传话过来,说这李秉衡在张家与黄家很得信任,能够做的了这家公司招股的主。他的二夫人虽然只是顾家旁支的女儿,但即便如此,也受了他们不少的眷顾,相信凭顾家的神通广大,不难打探到些许内幕消息。
李秉衡今日也特意上胡家下榻的会馆拜访,这采矿机械公司目前虽然刚起步,规模小了点,但将来有巨大的发展空间。所以这采矿机械公司并不准备整体出售设备与技术,而是采取招股的方式。
胡子春听得李秉衡前来,连最喜爱的水烟杆都没收,急急得奔了出来。
李秉衡正在会客堂等候,只见一人虎虎生风,快步而来,还未到近前,爽朗的声音已是响起:“不知这位可是李光华李先生?”说话间,人已到了面前。
只见他身材魁梧,五十岁左右,双眼炯炯有神,浓眉将天庭撑起,显得十分富态。连忙行礼道:“正是鄙人,冒昧前来拜访,实乃久仰胡先生大名,特来求教。”
胡子春哈哈一笑:“不敢不敢,在后辈英雄面前,我等只能倚老卖老罢了。李先生在南洋诸多事,令我等刮目相看,又是这般年轻,难得,难得。”说着,拉着他的手,眼神中满是欣赏,仿佛在看一件稀世古董似的。
李秉衡被他看的心头发毛,连忙说道:“不过是想为国家做点事罢了,说到这,倒是胡先生乃我辈楷模。为国为民有诸多值得称道之事,凡提起胡先生做的善事,没有不服气的。”
胡子春长叹一声道:“我到得中年,心中仍有一腔热血,一颗报国心。奔忙了许多年,如今越来越令人失望了,倒教我灰心许多。”
想到就是这位老人,为国家捐款都是数十万两一捐,在南洋数一数二,为国家的强盛苦等数年,耗尽心血。不由心中感动,于是缓缓说道:“有爱国心,无报国门,实在可惜。清廷无道,越来越腐朽不堪,将来必定遗祸子孙。列强亡我中国之心不死,满清一日不去,国家一日不得强盛,所以我向来主张革命推翻清廷。我在南洋兴办实业,也是为了这个目标。胡先生爱国心路人皆知,但为清廷奔走,已不值得,何苦学那补房子的李中堂?”
胡子春嘴角动了动,似要辩护几句,但终究叹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可是革命要动武力,苦的还是老百姓。我是反对暴力的,不见得会有好处,反而害了无辜同胞。眼下看来,的确无法。我再不过问,还是振兴家业。将来不管如何,只要是我华人坐那紫禁城为主,我捐款捐物仍然毫无怨言。”
李秉衡见他寥寥几句,但竟像似拿真心剖出来看,心头一阵感动。
一旁的胡青林见两人上来便说革命不革命的,怕自己父亲直爽的性格触怒李秉衡,赶紧招呼两人坐下,又亲自去沏了茶端上。
喝得半盏茶,胡子春忽然问道:“不知李先生可曾成家?”
李秉衡最头疼的就是这个,最近已有许多人问过,不胜其烦,硬着头皮回答:“还未曾,目前以产业为重,也不得空去想这个。”
胡子春拍手笑道:“那好那好,我有个小女儿,平素疼爱惯的,给他找个好夫婿也是让我等大伤脑筋。如今可好如今可好,大弟,去把水云叫来。”胡子春这次只带了两个儿子一个小女儿出来,可见对这个女儿的钟爱。又对着李秉衡说道:“我看李先生人品才华,心爱不已。厚颜自荐小女,还望莫怪。我这女儿从小乖巧懂事,前几年送了去英国读书,眼下回来探亲,都十八岁了。跟她同年纪的,大多出嫁。想来也是给她找个人家的时候,免得再去上什么学,分隔两地,让我怪想的慌。”
李秉衡见又是这一出,又不好面上流露。况且胡子春性情爽朗,直来直往,再推托只怕惹恼了他。于是坐着等候,与胡子春随意闲聊。
胡子春来了兴致,将儿子女儿孩提时许多事讲了,不时哈哈大笑,实在是个性情中人。
李秉衡也是听得有趣,一时忘了即将要面对突然冒出的“相亲对象”。
只是不知这个胡小姐却是什么模样,品行如何。又想到穿越前自己家中也是满世界的追着自己要安排相亲,回忆过去种种,一时竟有些出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