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一阵,还是陆贞首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把萧寻推进院内,反手关上了院门。
“您是……”萧寻有些吃不准这人的身份。
黑衣白剑的青年,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但是身为人间上师,自有他的一套办法。
一道声音直接在萧寻和陆贞两人的脑海内响起:“我叫莫无言。”
“啪”地一声,陆贞便跪在地上:“晚辈燎原宗陆贞,拜见莫上师。”
“你起来吧。”依然是直接的精神交流,“妙意寥的这块赤血石,是送给你的么?”
“嗯。”陆贞不再言语,只在脑中回应。
“我这次出来得比较仓促,你的见面礼,只能先欠着了。”莫无言清秀的脸上,再次显出几分歉意,“你先回屋去,让我跟你的夫君说几句话。”
陆贞的脸顿时被“夫君”二字羞得红透,连忙点头应下,起身走进了客房之内。
院内,于是就只剩下了呆立无言的萧寻,和口不能言的莫无言。
“你应该叫我一声三叔。”莫无言的声音在萧寻脑中缓缓响起,“我们四人结拜,你父亲是大哥,妙意寥排第二,我排第三,卫破妄是老幺。”
萧寻看着这个双目无神的青年,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堵住,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悲意,差点泪湿眼眶。
“三叔。”萧寻慢慢跪下,俯身拜倒。
莫无言脸上现出几分欣慰:“你很不错。比起你父亲当年,虽然境界上不如,但底子更为扎实。”
萧寻心中欢喜,能被长辈夸奖,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萧寻传识道:“三叔,侄儿有一事请教。”
莫无言微微颔首,示意萧寻说下去。
“我父亲,以及师尊,两位叔叔,在二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情?会让你们兄弟分离,落得如此狼狈?”
莫无言似是早就料到了萧寻有此一问,神色不变,只是传识道:“我早就料到,大哥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估计,受到大哥的影响,妙意廖和卫破妄,也不会轻易告诉你整件事情的经过。只是,你确信,你要知道此事么?若是知晓此时,以你的心性血脉,必然再无回转余地,会踏上你父亲的老路。这条路,可不那么好走。”
“侄儿确信。此时压在我心头,如同万斤巨石!”
“好。既然如此,我莫无言便将这人间千年以来最大的秘密,告之于你。
此事,还要从三十年前,你父亲娶得你母亲之后说起。
萧大哥成亲之后不久,武道修行再次突飞猛进,不到一年,境界又有了松动突破的迹象。当时,我们四人之中,你父的武道最为精深,为妙觉境巅峰,我和妙意廖为妙觉境高阶,卫破妄为妙觉境中阶。当时人间的上师,以我们四人修为最高,战力最强,而你的父亲,更是毫无争议的天下第一。
你父已经是妙觉境的巅峰修为,若是突破,那就是人间武学的最终境界,天敌境。只是这青天界,除了千年以前的八大圣师,再无他人修行到这天敌之境。
千年以前,这青天界为妖族的世界,人类为奴为仆,渺小无依。直到八大圣师横空出世,斩杀五位妖族大圣,建立人族同盟,创下八大圣派传承武学,这才辗转乾坤,定下我人族千年基业。此后,八大圣师先后升天,这圣师天敌之境,便成了人间绝响。
千年的时光,人族之内,惊才绝艳之辈如同过江之鲫,突破至妙觉境的人间上师,细细数来起来也有近百位之多。但是却无一人能够再进一步,修成圣师,这点却是有些反常,你父亲隐隐感到不妥。
不过,你父亲毕竟是天下第一人,即便忧虑重重,也不会动摇自己的武学求道之路,因此,闭关一年之后,他选择了突破。
从上师突破至圣师,破境心魔非同寻常,你父亲孤身一人,在深山之中枯坐七日,这才九死一生地闯过了心魔难关,就在即将突破成功之时,自天上,忽然袭来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立时让你父亲濒临绝境,不过好在他闯荡青天界几十年,屡有奇遇,身怀重宝,秘法无数,这道剑气最终还是没能害了他的性命,被他先用重宝抵挡,后又假死躲避了过去。
经历此事之后,你父亲心中警觉,便不再继续突破,而是召集了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商讨此事。你父亲猜测,这人间千年以来的上师,一旦即将突破至圣师,必然会遭到上天的狙杀,这才造成千年再无圣师出世的情况。
天敌境,既然号为天敌,那便是上天的敌人,武道修行的最巅峰,便是与天为敌!
商讨良久,我们四人一致决定,反正我们四人在这人间已然无敌,四人之间如此交情,也打不起来,不如便与这老天斗上一斗,看看是否能够突破千年以来人间的这层武学桎梏。
于是,我们便选在东海之外的一座孤岛之上,你父亲继续他的圣师突破,我们兄弟三人则掩藏气息,埋伏在周围。
三日之后,你父亲即将突破成功,天上又是一道剑气袭来。
我莫无言终身练剑,对天下剑法再也熟悉不过,这道剑气一出,我便看出此剑与八大圣派中的踏海岛脱不了干系,只是当时的踏海岛,宗主秦暮雨也不过妙觉境初阶修为,程度还差得太远。
我于是便一剑回击,逼出了天上偷袭之人。
此人,竟是八大圣师之一,踏海岛祖师秦踏海!
虽然我们并不清楚,这秦踏海为何千年不死,身为圣师之尊,却要袭击人间上师,但是既然他出手偷袭我们大哥,那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于是我们四人便一拥而上,刀枪剑戟并出,杀上天去。
虽然秦踏海贵为圣师,武学境界高过我们一筹,但是我却看出,他的剑法空有威力而无灵气,即便与我捉单放对,我都不会怕他。我们四个打他一人,没过几招就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就在此时,天空中却忽然出现了另外三人。
这三人,同为八大圣师,分别为:问天峰祖师万古、鸿鹄院祖师孔圣、雪忘寺祖师雪忘僧。
那秦踏海等到了这三个强援,立时向我们四人反扑过来。你父亲对上了雪忘僧,我对上孔圣,妙意廖对上万古,卫破妄对上秦踏海,一番恶战之下,我们四人毕竟境界稍逊。卫破妄被秦踏海削去一臂,你父亲因救人心切,被雪忘僧和秦踏海联手偷袭,战局因此迅速崩盘。卫破妄失去一臂,我真气逆流导致走火入魔,五感顿失,妙意廖则被万古破了丹田气海,你父亲伤势最为严重,直接断了心脉。
就在我们重伤垂死之际,空中又出现了霓裳宫祖师姬女,和燎原宗祖师解历两人。
我们以为这两人也是那四人一伙儿,兄弟四人此番劫数难逃。却不料,姬女和解历两位圣师却将我们救下,远遁而走。
在姬女圣师的解释下,我们才知道,一旦突破进入天敌境,圣师们获得天道力量的同时,也会被天道融合同化,逐渐失去自我意识。
千年前的八大圣师之中,万古、孔圣、雪忘僧、秦踏海四人,已经沦陷,成为天道傀儡。艳阳谷祖师艳阳七和牧云观祖师米重阳两人,情况也非常危急,自顾不暇。八人之中,只剩下姬女和解历,意识还完全清醒,但是,却也难以支撑太久。
我们四人因姬女和解历之助,死里逃生,不过我们四人皆是被掌握天道的圣师所伤,解历和姬女同为圣师,也无法治愈我们伤势。从那以后,你父亲便一蹶不振,以秘法收了全身功力,隐世不出。卫破妄因出身燎原宗,被解历暗中庇护,成为忘忧峰主,替解历守护宗门。我和妙意寥两人,便只能亡命天涯,躲避那几个傀儡圣师的追杀。”
莫无言的这番神识传音,令萧寻震惊至极,但却因莫无言神识的强大,根本无法插嘴,只能默默聆听。
只听莫无言又传识道:“以目前来看,除了我们四兄弟,其他的人间上师,只要不去触碰天敌境,便不会有危险。因此,如果你要走你父亲的老路,至少在天敌境之前,还算安全。只是,你这心脉……”
萧寻寻得莫无言神识的一丝停顿间隙,忙打断道:“心脉之事,小侄我自会想法解决。三叔千万不要去雪忘寺夺丹!”
莫无言脸上泛起一丝轻蔑神色,传识道:“就凭雪忘寺如今的实力,我一人单剑也能取那易筋丹。只是每个圣派之处,都有传承宝物圣师之眼监护,八大圣师依靠这个宝物,随时都能回到圣派之中。不过倒也无妨,我会邀上妙、卫二人,再叫上那只猴子,以他的身法速度,带回丹药不成问题。”
“此事万万不可!三位长辈身上都有旧伤,实力大不如前,若是与圣师对上,必死无疑。三叔!您若是真去夺丹,侄儿我便立刻自断心脉!”萧寻心中激荡,一阵剧烈的精神波动传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