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枯燥、悲凉各种负面情绪,随时间流逝,相继而来,牛皮糖般,挥之不去,心起波澜,久久不平,如木之躯,独立塔尖,血袍翩飞,单手持剑,举目遥望,思绪万千。
深邃双瞳,赤芒攀爬,遮住眼球,几缕黑丝,仿若附骨之蛆,又如春蚕,一出现就再也不会褪去了。
九重虚塔,非真非幻,难辨虚实,数种光芒,彩华琉璃,变化莫名。
顶部独亮,似万千山水深处的孤灯,于山风中摇曳,忽闪不定;在幽暗中自明,光耀一方。
触摸不到尽头的黑暗,这些亮光,如萤火般,毫不起眼,常常平添几分凄凉清幽。
塔身八重,宛若开世之初,混沌之始,纳天下古今变化,融幽冥九天鬼神,盘仙境地狱仙魂,蕴诸界异间佛灵!
这等异景,实在震烁古今,光耀万古,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漫天仙佛,遍地鬼神。
道音隆隆,尤似堪破万劫;禅唱悠悠,仿似洞穿千古;幽鸣凄凄,恰似孤苦红尘;天曲袅袅,酷似百态生灵。
这一刻,黑暗中,尽是异象,恐怖无边,任一种,一旦陷入,舍大毅力者外,能够挣脱者,寥寥无几。
此乃影塑轮回,百转千劫真正威力,因凶兽煞气之故,姜木心态、心灵的转变,彻底唤出了沉寂的恐怖,从而使这本不完善的招式,圆满了!
身处其中,姜木浑然不觉,双瞳闪烁着奇异光芒,诡异至极。
一会儿中正平和,一会儿邪恶残暴,难道这就是佛魔全在一念之间?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怕也不过如此。
当赤芒黑芒两者全然充斥双目时,姜木发出低低嘶哑吼声,纵身一跃,自十数丈高低的虚塔跳下,落地无声,不知受何种力量影响,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那里是异象中被极大压制,却难以消散,依旧强大的魔土。
这里比起任何地方都要安宁,因为那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在姜木眼中就是如此。
而自虚塔出望去,恰能望见隐约出现的尸与骨,冲天怨气、煞气、阴气各种力量汇聚在其中,当局者见到的是无比祥和寂寂古老森林。
鸟鸣幽深,细虫清叫。
姜木单手持着骷髅剑,天火和源冰灵都极度内敛,藏于骷髅头剑柄瞳孔漩涡之中,一丝力量也未露出,仿佛畏惧眼前这一幕。
半截剑身,更加深邃黝黑了。
满地堆积厚厚落叶,有些早已干枯如柴,有些暗含几分水汽,不过,终归还是寿命已尽,重回大地怀抱了。
高大古树,一个枝丫,就有成年人腰粗,纵横交错,遮蔽天日,树影斑驳,林间森森,一股沧桑、古朴气息迎面而来,空气似乎都保持在千万年之前。
这种环境,哪怕心浮气躁之人也该平和许多。但是,姜木双瞳却愈发赤红深邃,那黑瞳的深邃有些邪异,而眼白的赤红,则是仿佛要滴血一般,比那九幽爬出吓人的厉鬼都不逊色多少。
“过来,过来。”很低沉拥有魔性的声音在姜木脑海深处响起,前方似有致命诱惑般,姜木略一踌躇,早就失去自主意识的他有这类举动,也不过是生性谨慎,天性使然罢了。
步伐越来越快,只见黑影掠过,猎豹般极速前进。
重重叠叠的野草,在视角边缘,快速向后退去,及至最后,唯见一整片,一整片远去。
一株老树,低矮虬劲,枝干与树身一般粗壮,五人合抱,也略有不及,部分已然腐朽,不过叶子倒是旺盛至极,仰而视之,竟然看不出叶片间隙之外的高天。
根须盘错,相当成人手臂粗细,深灰偏黑,小指能够伸入的巨大裂缝密布主干,声音的源头,便是此处。
眼中短暂流露一丝茫然,很快就被黑红取代,变得变冷,不起波澜,看着这株老树,犹如寻常杂草一般。
“此乃轮回大道,进入之后,便能与世长存。”老树叶片轻颤,飘渺话音传出。
姜木充耳不闻,只是握着长剑的右手紧了几分,显示心中的不平静,眼底挣扎着。
“你已化作煞气,虽然我不知你如何保持生前记忆与力量,但是这种天地大道同排斥的煞气,是入不了轮回的,更无法转生,这里却可以!”
“或许你心中有些疑惑,为何这里能够转生,隐瞒大道,我想告诉你的是,这里是天下所有负面之力聚集之地,毁不去,灭不掉,哪怕凌驾于神境之上的天道,也无可奈何。”老树幻出一张变化万千的面孔,絮絮叨叨,整个一话唠。
“你召唤我来,怕不仅仅为此,一并说出来吧,不然我怕我一冲动,做出你我都后悔的事情,到时可就无法挽回了。”姜木说道,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冷漠,格外陌生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姜木眼瞳望去,独属于人的气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了。
那是一双冷若冰霜,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眼,充满了嗜血、残忍与漠然,仿佛对周边所有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即便老树提到可入轮回,也仅仅起了一丝丝波澜而已。
“呵呵,你在威胁我?”老树不悦,淡笑。
“只想公平交易,你要是能控轮回大道,你我还会有这等偶遇?”血袍转黑,脸庞之外突然幻化出一怪模怪样事物的面庞,似虎似人,嗡声道。
“也许几日之前,我会答应冒险,但今非昔比,这具身躯烙印极少,最容易夺舍,经历万劫后,恢复巅峰,不是多么困难。”姜木抬起右臂,看了几眼道。
烙印很少,却为属实,但是说到夺舍,这团存有凶兽灵智的煞气,再修炼万年也做不到,不说青铜小斧这件神境都眼馋的大杀器,就是馨儿体内的那两枚种子,它都摆不平。
此外,神铠融入的那颗时空源,以及姜木泥丸宫那五道阵图,也不是它能克服的。
所谓夺舍,必先将寄居之躯的一切抹去,姜木灵魂有那阵图守护,流露的少许气息,就足矣使这团煞气崩溃了,它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实力。
当然,这些它不会说出。
借助着姜木修出的天火,漫不经心的狐假虎威起来,在掌心把玩着,同时目光不善的看着老树。
“千万年太久,我等不及,所以只要你许下我心动承诺,一切都好说。”姜木道。
老树枝叶轻动,许久,才用不可质疑,不带商量的语气道:“天火分我一半,我护你入轮回,十日之后,你便能重见天日,不必战战兢兢而活,事成之后,助我脱困。”
“成功率如何?”姜木问道。
“五五之数。”老树一反常态,惜字如金。
“这么低?”似抱怨,似恐惧,又带着一分跃跃欲试,几许惊喜。
“很高了,确切说,在你之前亿万人中只有两个女子成功过。”老树幻化的脸庞撇了撇嘴,严重鄙视了煞气一把,鄙夷道。
“是谁,这么厉害?”姜木一脸惊讶,照它所想,除了它意外,谁具备这等顺利轮回的资格,毕竟它是这天地间少有的凶兽,而且本身蕴含一般神性血脉,这也是为何化作了煞气依旧未真正死去的重要原因。
“第一个,最是可怕,经历了千百次,我有幸见过数次罢了,她是谁,我也不知。第二个,潜力无穷,入轮回大道之后,以难以理解的方式渡过,实力突飞猛进,便是她告诉我,近期就能离开这里了。”这下老树倒没隐瞒,直接道。
想了许久,摇了摇头。
“哦,对了,第二个女子说她叫潇潇。”老树还沉浸在当时震惊时刻,想起了什么,突然道,随后哑然一笑,名字只是一代号而已,何须执着。
它不知的是,当它说出潇潇两字时,外部看去只是一道漩涡的这奇妙一招,渗出丝丝力量,无视广寒域,无视横断天,甚至无视这一星域,飞向遥远不知名处,没入一女子体内。
那女子睁开美眸,向着身旁一灰衣老者,淡淡道:“爷爷,我收到了冥冥之中的那一点因果。”
“唉!何必执着?那人不过你游历红尘中千万被骗傻小子之一,那点因果有这么重要么?神境不出,谁是你的对手?”那灰衣老者悠悠说道。
“他非池中物,必能一飞冲天,而且这丝因果,还沾染了一缕神秘气息,以我如今的力量,竟也只能偶尔隐晦察觉,断不出方位。”女子目露不解,说道。
“有这等事?渡一丝过来,我看看。”灰衣老者眸子亮出慑人精光,远处许多大星都寂灭了。
“噗!”灰衣老者粘着那丝因果,闭目不足一息,便大口喷血,急道:“晚辈无意打扰,前辈恕罪!”
“快逃!”同时小声道。
女子惊醒,正要施展手段离去,突然察觉不能动了,心中一片骇然,知晓的那几位神境也达不到这程度吧。
念头刚刚浮出,眼前场景一变,却是出现在无数重叠的时间、空间深处,眼前出现一女子,白衣胜雪,身姿玲珑,长发如瀑,无风轻动,背对着两人,淡淡道:“等他踏入至境以后,你们暗中照拂一番,不要让他早夭了,今日之罪,就两相抵消了,不要多问,知道多了没好处,去吧!”
话音一落,那女子与灰衣老者一脸惊愕的到了另外一域。
“这小玩意送给你了。”一晶莹项链,连着一片碧透叶子,落到女子手中。
叶子入手清凉,舒适无比。
“潇潇,这是好东西啊!”灰衣老者脸色如常,双目却比之前更亮了,有些贪婪的说道。
“我自然知道,那等高手所赠,怎会差?”潇潇收了回去,防贼般盯着灰衣老者。
“让爷爷看一眼。”灰衣老者视而不见,说道。
“不行,要不是您非要探查那丝因果,怎会连自由也失去了?您说这该如何是好?”潇潇一口否决,凡事好东西,绝不能给她这个守财奴般的爷爷,几番反问,使老者变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站在一旁,独生闷气。
这照拂那小子避免不了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可以预见,那等强者都看中的人,会寻常吗?这下可真的卷入无尽漩涡,躲不掉喽。
既然如此,就和老朋友们玩玩了。
灰衣老者想道。
潇潇心中却别有想法,因果之术让她窥到一些东西,这里有一丝生机。
“怎么开始?”姜木分出一半天火后,问道。
“稍等!”老树郑重说道,青蒙蒙光芒散出,冲上高天,变作灰色黑色交织的气流,无数古树异象尽数消失,老树同时嘟囔道:“要早知道是你,这些骗人玩意也就不必拿出献丑了。”
“天道无常,轮回不改,九幽九天,生死无变,暗藏生机,另辟独径,暗轮回,开!”老树枝叶齐颤,喝道。
千万之数墓碑,拔地而起,高低不一,参差不齐,错落有致,暗蕴天地之道,排兵布阵一般,复杂莫名。
每道墓碑都是青石打造,不过因埋葬事物不同,颜色发生变化,有些如土块一般,似被强酸腐蚀过,有些如水波流转,发出水流之音,有些更是如利剑出鞘,百态人生,千万异象,无一相同。
墓碑光芒凝聚道顶部,激射而出,至高天之上,融为一团。
这团能量,颜色几经变化,变作似灰似黑又似斑斓的颜色,雨幕般垂洒,落在老树之前。
老树前方,出现混沌气流,一道门户出现。
门户不高,约莫三丈,门户边缘,相当模糊,具体何样,无法看清,有余音缭绕,神佛吟唱,仙魔呼啸。
姜木目露奇异,怔怔望着这越看越觉得宏伟的门户。
“你可以进去了,保持灵识不灭,十日不散,就能成功,希望能再次见到你。”老树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声音已越来越轻,最终连幻化的面庞,也消散了。
枝叶干枯过半,显然打开这道门户,并不轻松,老树也付出了极大代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