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家父子俩的联手夹击下,欧阳锦是有口难言,满心盼着尚书大人来给自己主持公道。可等到礼部尚书亲至,听完却默然片刻。然后先不忙着骂欧阳锦,却是给蔡公公赔了个不是。
宰相门房七品官,更何况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呢?蔡公公品级不高,却也不是能轻易得罪的。否则人家凭什么掌管着御膳房这块大肥肉?
见他识趣,蔡襄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不过却道,“既然是欧阳大人把菜弄错了,那就让欧阳大人自己想办法弥补吧。横竖方才状元郎已经在前头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御膳房就是这个口味,现在让我们来改,那不是打皇上的脸?”
欧阳锦生生快逼出一口老血来。
他当然知道,是厨房做不出乞颜使者要的口味,才故意借着皇上来当挡箭牌,可这个挡箭牌是他敢去扳的?横竖不过是丢官罢职,咬咬牙,他也豁出去了。
“诸位大人,就算此事是下官办事不周,可眼下就算让下官出去磕头谢罪难道就能挽回圣上颜面?还请诸位大人行行好,一起想想法子弥补吧。”
这话说得倒有些道理。
蔡公公到这个时候也不藏私了,命人去把御膳房的统领余大御厨请了来。可这老头见面就很明确的说,“前朝烤羊肉的那位你们不用想了,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就算现在我亲自操刀,也只能保证那个肉,却保证不了那个火候。除非,你们还能找到一个人。”
“什么人?”欧阳锦没空骂这死老头吊人胃口,心想只要有人会做,除了十八层地府,十七层他都要找去!
“算了,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他已经失踪快三十年了,连我也音讯全无。”
这不成心消遣人么?
一群白眼扔过去,不料却又得到一个如果,“如果,要是你们能找到一个前些天在鸿兴楼烤大虾的姐儿,再加上我料理的肉,可能还有几分胜算。”
鸿兴楼烤大虾的姐儿?那要去哪儿找?
余大御厨不负责任的两手一摊,“我只知道这么多。哦,听说那个姐儿身边有个非常俊俏的公子,公子还带着弟弟妹妹。弟弟长得还凑合,妹妹就差强人意了。那个公子似是外地人,他弟弟妹妹倒象是京城人氏。你们不妨去官员家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这样的一家子。”
这……这线索也太宽泛了吧?
忽地,一个看着挺机灵的小太监快步跑了过来,“几位大人,是不是在为烤肉的事情烦心?”
是又如何?
那小太监笑了,“是齐王殿下让我来的,说如果要寻烤肉之人的话,现成的就有一位。”
众人奇道,“那在哪里?”
小太监望欧阳锦笑笑,“就是欧阳大人家,有位姓沐的姐儿烤得一手好菜,非常不错,连王爷也念念不忘呢,所以特地叫小的来说一声。”
啊!啊?
眼看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自己,欧阳锦傻眼了。脑子里跟万花筒似的不停的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沐姐儿给三王爷烤过菜?她什么时候给他烤的?在哪里烤的?
欧阳康知不知情,他们是不是一起去的?他们跟三王爷又有什么关系?
吕大人却是会过意来,“那位去鸿兴楼烤大虾的莫非也是她?欧阳大人,你家长子不就是在乡下长大,还容貌俊美,二公子就差了许多,你家闺女我却没见过,长得好么?”
余大御厨一听眼睛也亮了,“真的是欧阳大人家的下人?说吧,她的身价银子多少,我买了!欧阳大人?”
“欧阳大人,你倒是说话呀!”还是吕正铭一巴掌拍下去,把欧阳锦拍回神来。
“那个,不是我家丫头!”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急忙又补了句,“虽不是我家的丫头,却是跟我家渊源极深,渊源极深的!”
天啊,欧阳锦心里已经快要开出花来了!
他那个长子究竟带给他多少惊喜?自己长得如花似玉不说,还有一个令王爷都念念不忘的厨子。怪不得那日自己带他去酒宴上他会发脾气,原来是这小子早就不声不响的勾搭上了贵人!
那是王爷啊,尤其齐王可是开朝以来,功劳最大的皇子之一。皇上一直没有册立太子,齐王也是有利的竞争者之一好不好?
不行!欧阳锦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都快要沸腾,连心都快兴奋的蹦出来了!
“我现在马上去找她来,马上!”欧阳锦连施礼赔罪的时间都没有,撩起衣摆,大踏步的就往外跑了。
不是真着急着做饭,当然那个也急,可欧阳大人赶着离开是因为他已经忍不住要大笑,要狂笑!
达官贵人们除了爱美色,还爱什么?美食啊!
人或者能一天不见美人,可谁能一天不吃饭?那丫头要果真是个有本事的,一定得想方设法把她留在自己府上。
唔……要不干脆嫁给欧阳康,做个妾室?
不行。这样把两个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风险太大了。万一这两个小东西联合起来背叛自己怎么办?再说,还有齐王呢,总不能让他心里不快。
欧阳锦已经无法遏制的把儿子想象成齐王的禁脔了,至于那个丫头……
他忽地脑中灵光一闪,那小丫头其实长得很不错呢!挺鲜嫩可口的模样。虽说脾气爆了些,但只要好好调教,难道还怕她不乖乖就范?而最佳的训导师,除了自己哪里还有别人?
自己以前真是失策,不是从来最爱美人的吗?怎么就眼睁睁的放过了这一个?
欧阳锦想象着沐姐儿在自己面前柔顺如绵羊的小模样,是越想越得意,连在马车里都忍不住放声大笑。吓得车夫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听欧阳锦不断的催促,他也一路快马加鞭的将马车赶回归仁坊。
可欧阳锦一见家门,却是愣了,“谁让你赶回来的?”
车夫满头大汗,“您也没说上哪儿,不是回家么?”
“蠢材!”欧阳锦气得在车里直跺脚,“去大少爷那儿!”
啊啊?车夫傻眼了,一帮子上前来迎接的门房也傻眼了。看老爷这怒气冲冲的样子,莫非是要打上门去找大少爷的麻烦?
那可不是他们管得了的,撤吧。
后宅谭氏收到消息倒是颇为好笑,“这大过节的,他爱闹就让他闹去。你们都打起精神来,把晚宴准备好,等二少爷回来,我们娘俩可要好好说说话的。”
而此时,皇宫里也有人急不可耐的想去寻人。
“这些羊肉就照我说的法子腌上,等一会儿我回来料理就是!”
“那可不行,还是您亲自来吧。”蔡公公死命把人拖住,“欧阳大人已经去接人了,您又何必亲自去呢?”
“不行,我着急啊!有几句话,非亲亲问问那个丫头不可。对了,再来个人,赶紧去鸿兴楼,把宋思源叫来,跟我一起去认认人,看对不对。”
“行行行,”蔡公公忙忙的道,“我这就命人去给你备好车,套好马,找到你那个师侄,再给你打听好地方,包管不耽误你出门。您就安心在这儿,先把肉弄了,行不?”
哎呀呀!余大御厨急得直跺脚,却还是不得不亲自捉刀,把羊肉先处理了再说。
而那一边,念福从如意居回来,还没来得及跟欧阳康汇报已经买凶报仇的好消息,欧阳锦就气势汹汹的杀到了。
在欧阳大少的管教下,已经非常有规矩的下人一看有人来了,顿时有先迎上去的,也有有赶紧进去报信的。
还以为是欧阳锦不忿于自己收了家里的人和东西要来闹事,欧阳大少沉着脸迎上去了。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是这个老爹真的全不顾念骨肉之情,要赶尽杀绝,那他就回乡下把祖母接上来,拼着父子情绝,也坚决要跟这个老爹把家分了。
可没曾想,欧阳锦气势汹汹的进来,一看见这个如花似玉的儿子还好端端的站在面前,没破相没伤残,那个沐姐儿也瞪着眼睛跟在一旁,看起来十指完好,绝对不会影响做饭的模样,欧阳锦笑了。
笑得春风满面,阳光和熙,甚至隐隐有些过份的灼热,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欧阳康冷着脸上前一步,“请问父亲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样的态度,要是从前的欧阳锦,一定会骂作孽子,可是眼下,却畅快的笑出声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爹,过来瞧瞧你不行么?”
你有这么好心?
不怪念福不信任,实在是欧阳锦的笑容太渗人了,就连欧阳康都觉得浑身寒毛直竖,下意识的就往旁边挪了半步,把念福罩在身后。
呃,视线被阻,欧阳锦不知道是自己笑得让人心生厌恶,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是小姑娘经受不住他中年男人魅力的秋波,害臊了。
于是笑吟吟的又把目光落回儿子身上,“行啦,上回的事是爹失误了。可这不也怪你没提前打招呼么?两父子哪有隔夜的仇,你也别使性子了,一会儿就搬回去吧。那个,你,也一起。”
看着欧阳锦还特意指着自己,又露出那种恶心巴拉的笑容,念福感觉就象一只毛毛虫掉在身上似的,别提多难受了。
他又想干什么坏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