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眸有些吃惊,脱口问道:“老和庄的树根和小云,那不是张老憨的女儿和女婿?”
“是的,大人!”俞光神情愈发不自然了,“他们正是来为张王氏喊冤的!”
苏晴眸闻言神色也变了,大王庄张老憨坠江死亡一案已经结了许久了,为什么树根和小云会在这时候来喊冤?张王氏招供之前,跟小云仔细商议过,她怎么会突然跑来翻案呢?还是在司考官前来考察政绩的时候,而且他们又是怎么得知刺史大人在青溪的呢?这绝对不是巧合。
韦南松见苏晴眸的神色不对,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当着苗建仁的面又不好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吩咐俞光将人带到二堂,顺便让他差人去找沈家儒过来跟苏晴眸对质,俞光答应着去办了。
“告状之人点名要跟敝官申诉,就请苗大人在这里歇息一下,敝官去去就来!”韦南松不想让苗建仁掺和这件事情里面来,于是说道。
苗建仁不是傻子,方才俞光来报的时候,苏晴眸慌乱的神情他都看在眼里,料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哪里肯放过这等好戏。
“不,本官跟你一起去。不止本官,苏大人也要一起去。”他冷冷地扫了苏晴眸一眼,“政绩考核也包括审查升堂问案一项,身为司考官,怎能有半点疏忽?况且青溪治下百姓伸冤不找知县,反倒越级上告,这其中的缘由颇耐人寻味,本官不去搞个清楚怎对得起陛下嘱以的重托呢?”
韦南松见推脱不过,只好应下,引着苗建仁一起往前面走来。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料定以苏晴眸的本事也不会判错案子,本想将这件事情当做一般的案件在二堂处理掉,等把苗建仁送走了,再让苏晴眸自己处理就好。可是苗建仁坚持要升堂问审,他只好吩咐衙役将告状之人带上大堂,升堂问案。
三班衙役战列整齐,一阵喝堂过后,韦南松和苗建仁一左一右坐在了堂上,苏晴眸则恭立在一侧。韦南松吩咐一声带告状之人,衙役层层通报,将树根和小云带了上来,二人磕头见礼之后,树根便大声喊起冤来。
“堂下何人,有何冤情,又状告何人,详细说与本官来听!”韦南松面色威严,声音洪亮。
从上堂开始,小云便低头跪在那里,不出一声,都是由树根回话的,“小人陈树根,这是小人的媳妇小云,我们要状告的正是青溪的知县苏大人!”
苏晴眸心里一沉,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韦南松和苗建仁都吃了一惊,不由得齐齐看向苏晴眸。
“大胆刁民,你们可知,按照大周律例,民告官便是以下犯上,不管对错与否,先笞三十!”韦南松一拍惊堂木,厉声地喝道,“来啊,将这两个人拖下去各笞三十!”
树根一听脸上露出一抹惊慌,“啊?这就要打啊?”小云似乎也惊了一下,抬头飞快地扫了一侧的苏晴眸一眼,便又深深地低下头去。
杨朱和俞光得令答应一声,就过来拖人。
“慢着!”苗建仁一挥手,制止了他们,又看了看韦南松,拉长了腔调道,“韦大人依本官看来,还是先听听他们怎么说,然后再打也不迟嘛。”
韦南松本想用这个吓唬一下树根夫妇,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到苗建仁这么快就跑出来横插一杠子。虽然大周律例上有这么一款律条,却也有附注,若是所告属实,可免去惩罚。再说他不好抹了苗建仁的面子,表现得太偏袒苏晴眸了!
虽有不甘心,还是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陈树根,你为何事要状告苏大人?”
“去年七月里,小云的爹也就是小人的外舅,被人推下江淹死了。杀死小人外舅的分明是就是大王庄的牛娃,可是苏大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偏袒着牛娃,以让牛娃帮着照料小云的弟弟张宝为由,逼着小人的外姑认下了杀人之罪,让那杀人的凶手逍遥法外。”树根说着扫了苏晴眸一眼,“小云为了兄弟着想,也只好忍了下来……”
韦南松听糊涂了,打断他道:“等会儿,等会儿,你把话说得再清楚一点,为什么要让牛娃照料张宝?这是怎么回事?”
让他说恐怕半天也说不明白,苏晴眸往前迈了一步,说道:“大人,这件事情还是让下官来跟您说吧!”
“好,你来说!”韦南松也觉得让苏晴眸来讲会好一些。
虽然过去了一年多,可是那件案子太特别了,苏晴眸还记得清清楚楚,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韦南松和苗建仁说了一遍。
韦南松听完,露出沉吟的神色,“这么说来张老憨确实是张王氏所杀,而你体谅牛娃和桃花的痴情,免去了他们通奸的罪行,将他们凑做一对了?”
“是的,大人!”苏晴眸答道,“因为那张宝接连没了爹娘,又依赖桃花。桃花和牛娃也答应会好生照顾张宝,下官觉得这样一来便可抵过。况且牛娃和桃花也并非真的通奸,不过是彼此有情罢了。痴情又有什么罪过呢?”
韦南松听罢点了点头,“嗯,这样说来,苏大人这么做既成全了有情之人,又妥当地安置了痴儿张宝,非但没有过错,反而尽显爱民之心!”又扫了树根夫妇一眼,“既然如此,你等又为何来告状呢?”
“请大人明察,苏大人有意偏袒牛娃,让小人的外姑含冤而死。”树根连连磕头喊冤,“那牛娃分明与我妹妹桃花私通,因被小人的外舅发觉,扬言要打断他的腿,他才起了杀人之心。小人的外舅出事之时,桃花已经有了数月身孕,就在今年三月产下一个男婴。张宝是个痴儿,没有圆房的能力,那孩子只能是牛娃的……”
韦南松听了也不由得吃了一惊,看向苏晴眸,“苏大人,当时桃花可有身孕呐?”
苏晴眸知道这件事情躲不过了,只要派人去大王庄稍作调查,便会得知桃花去年七月确实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于是点了点头,“是的,大人,下官知道!”
“张宝没有圆房的能力你也知道?”韦南松更吃惊了。
苏晴眸点头,“是的,大人,下官知道!”
“那你为何又说牛娃和桃花只是彼此有情,并非通奸呢?”这次是苗建仁等不及发问了,脸上又现出怒气,“事情都这样了,你还说你没有偏袒牛娃,你是不是收了牛娃的好处?”
苏晴眸看了看苗建仁,不亢不卑地说道:“苗大人,不是下官有意出言冒犯,您说这话实在是太武断了,下官在任期间,从未收过任何人一点好处。而且那牛娃是个孤儿,靠给村里人放牛赚口吃的,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家徒四壁,就算他有心贿赂下官,也没那个财力!”
“你说桃花和牛娃没有通奸,那你如何解释桃花肚子里的孩子呢?”苗建仁也觉得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自己说这话有些过了,于是改口问道。
“桃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牛娃的!”苏晴眸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沉重地看向小云。这件事情小云应该是知道的,张王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这件事情关系到张家和桃花的名声,相信她也能体会到桃花的辛苦,却又为何跑来翻案呢?
小云一直深深地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肩膀微微地抖动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某种情绪。
“你说桃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牛娃的,那……那是谁的?”韦南松不由得吃惊了。
苗建仁也顾不得摆他的架子了,语气有些急迫地问道:“莫非她还跟别人通私情?”
苏晴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当初那么煞费苦心地给所有人都安排了一个最好的结局,极力让所有人都过得幸福一些,可是这个树根和小云又为什么要将这一切都破坏掉呢?他们来这里告状很不寻常,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或威胁,从长根那对答如流的架势就能看出几分了,这是有备而来的。
有人要拿那件案子来做文章,想要让她身败名裂。事到如今,也只有实话实说了,不然桃花和牛娃也会跟着遭殃。
心思转动之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道:“桃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牛娃的,而是张老憨的!”
“什么?!”除了苏晴眸和小云,堂上堂下所有人都吃惊了。杨朱和俞光等人也都张大了嘴巴,一不小心下巴就会掉下来的样子。张老憨的案子是他们随同苏晴眸去审理的,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
最吃惊的莫过于树根了,满脸惊愕,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苏晴眸,又看了看小云,“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云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肩膀也抖动得更厉害了。
“苏大人,你把话说清楚一点,你是说桃花怀了她公公的孩子?”苗建仁惊愕过后,又急忙地问道。
“是的,大人!”苏晴眸点头。
苗建仁心绪似乎不平了,拍了一下桌子,“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她怎么能……苏大人,桃花不是跟牛娃有情吗?怎么又会怀了张老憨的孩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