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隐响起了杂乱的叫喊声,坐车马车里也能停到。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周尚眉头稍蹙,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为何停车?”
周良忙回头答道:“老爷,前面好像有山贼拦路,周武已经派人过去打探了。”
“山贼?”
周尚顿时一惊,连忙将车帘尽数掀起,探头向官道前方望去,只见约莫一里之外有尘灰扬起,这时听的更真切了些,那分明就是喊杀声,看这声势,怕不是有数千人。
“黄穰和江夏贼不是在龙舒、居巢、皖县一带作乱吗,这都快到六安了,怎也还有如上之多的匪寇,难道是其他地方过来的?”
周尚虽然,却并不慌乱,只是沉声问道。
自去岁黄穰造反以来,伙同江夏贼攻城掠地,一直在庐江南部活动,往北最多也只打到潜县,六安、安丰、阳泉等北方诸县相对还算比较好的。
周良道:“这个,小人也是不知。”
周尚蹙了蹙眉头,也不再问,只好等待周武谴人前去打探。
吴氏和韩氏则有些惊慌,乱世一来,女人的下场往往是很悲惨的,一旦落到贼寇手里那真是生不如死,什么都完了,根本就无法镇定下来。
很快,周武派去打探的探子就回来了。
“报,有两千多贼兵正往这边杀过来了。”
还隔着两百多步远,纵马飞驰而回的探子就扯开嗓门大吼起来。
“六安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贼寇了?”
周武刹时脸色一沉,来不及细想,当即断然道:“老典,你带着一百人,将老爷和夫人护送到那边的山头上去,其他人随某迎击。”
“好。”
典韦也不废话,大吼一声,当即带了一百铁卫,护送马车驶下官道,驰上了数百步外的一座小山包,剩下的四面人则就地列阵迎敌。
许褚和黄忠赫然横刀立马,就站在四百小卒的最前面。
其实从扬州到荆州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皖县或者寻阳乘船逆江而上,从水陆进入荆州江夏郡,二是北上从六安过青泥隘口进入豫州汝南郡,再从汝南转道南阳。
从舒县出发的话,北上走路陆,过青泥隘口,从汝南进入南阳,路程相对较短,而且沿途也比较安全。从皖县走水陆不但路途较远,而且有黄穰叛军作乱,也不安全。
然而没想到的是,才到六安,就遇到了一伙两千多人的贼寇。
周武虽然初闻消息时吃了一惊,却并不紧张,区区两千贼寇而已,自己带来的五百人可是公子的亲兵,不但装备精良,而且个个都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更有典韦、许褚和黄忠这三个猛人,击破两千余乌合之众的贼寇并不难。
马车很快驶上了官道旁的小山包。
典韦手持双铁戟,像头猛虎似的守在马车旁边,虎目中杀机四射。
一百铁卫也是个个横眉竖目,刀出鞘,箭上弦,只待贼寇杀到近前,便毫不犹豫地将敌人的脑袋砍下来,作为自己领赏的战利品。
周尚四平八稳地坐在马车里,透过掀起的车帘打量典韦了一百兵卒,虽然对周坚背节附阉一直耿耿于怀,但对周坚手下的这些兵卒还是大为赞叹。
特加是守在马车旁的典韦,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是勇武过人之辈。
吴氏和周氏眼瞧着典韦和一百铁卫个个杀气腾腾,虽然有些心惊,但刚刚因为听到有贼寇来袭的惧怕到是在不知不觉中淡了许多。
有这样的精卒守卫,谅来也能挡住来袭的贼寇。
很快,官道上一大群衣不蔽体、面有菜色,拿着锄头、铁锹的乱民乱哄哄地叫喊着冲了过来,看样子怕不是有两千多号人,只是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是没阵型可言。
说难听点,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百四铁卫早就列好了军阵,严阵以待。
周武向黄忠和许褚道:“黄将军,老许,陷阵斩将就看你们的了。”
黄忠和许褚眸子里刹时燃起了冰冷地杀机,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熊熊战意,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许褚大声道:“可敢与某比试,看谁杀的敌人多?”
“有何不敢。”
黄忠大喝一声,猛的催马疾进,马背上的铁胆弓已经来到了手中。
“驾!”
许褚不甘落后,双腿猛的一挟马背,跨下的黄膘马猛地仰首长嘶一声,随即后蹄略微弯曲,猛地发力,疾如猎豹般窜了出去。
“随某来。”
周武大喝一声,带着四百铁卫随后跟进。
许褚和黄忠并骑当先,攸忽之间,距离漫山遍野冲过来的乱民已不足百步,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冲在最前面的贼兵脸上兴奋的有些狰狞的表情。
“看某的。”
黄忠随手拉开五石角弓,同时将五支狼牙箭绰在弦上,随即猛的松开右手。
“嗡!”
霹雳般的弓弦声中,五支狼牙箭脱弦而出,疾若流星般的划空而过,将冲在最前面的五名贼兵射翻,而且命中的全部都是咽喉。
凄厉的惨叫声中,五名贼兵翻身栽倒,血战随即拉开序幕。
“这厮的百步穿扬箭技果真名不虚传。”
许褚吃了一惊,随即股子里的血液莫名沸腾起来。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许褚又岂会甘愿输给黄忠,趁黄巾开弓射箭马速下降时,猛的催马疾进,在黄忠第二次开弓射翻王兵贼兵时,已经单骑冲进了乱民之中。
“死开!”
许褚瞪目大吼一声,声如霹雳惊雷。
须臾之间,九环象鼻刀早以高高扬起,以泰山压顶之势猛的斩落,将最前面的五名贼兵斩成两段,血雨飞酒中,早已一马当先将贼兵杀的鬼哭狼嚎,惨呼迭起。
“许褚休狂,某来也!”
黄忠紧随其后,大吼一声亦杀进了乱军之中,五石角弓早已经绰回马背,卷云刀早已握在手中,大刀翻飞之际,只杀的贼兵如水分流散,无人能挡其一合。
“这两个家伙果真是非人类!”
周武在后面瞧的清楚,心里转了个念头,带着四百铁卫也杀进了贼兵之中。
公子能练就一身神力,这些年来全靠了那些虎骨和珍稀的药材调理身体,又有完善的方法锻炼,这两个家伙却是天就一身神力。
特别是黄忠,单论力量,眼下更是胜了公子一筹。
虽说公子才刚二十岁,骨骼尚未长成,但力量也和典韦、许褚在伯仲之间、
黄忠这厮力量能胜公子一筹,可见其天赋异禀到何等程度。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周武收敛心神,带着四百铁卫列成了锋矢阵,紧随许褚黄忠身后,如同一杆钻头般,狠狠地钻进了一涌而上的乱民之中。
惨叫声、喊杀声惊碎了深冬的长空。
许褚和黄忠就好像两尊杀声,驰骋于乱军之中,无人能挡。
四百铁卫则好像一台大刑的收割机,稳步向前推进,刀光烁烁,每一次齐斩都带走了数十条贼兵的生命,在周武地指挥下,快速而高效地屠戳着贼兵。
很快,两千贼兵就被杀的大乱。
说到底,这些贼兵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乱民而已,或许是走投无路,也或许是想要趁乱打劫,成为了贼寇,但缺乏基本训练和兵器装备的乱民们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
嗖!
利箭穿空,躲在后阵督战的贼兵头领被黄巾一箭穿喉。
乱军中,黄忠虎目中尽是森冷杀机,施施然收起铁胆弓,继续纵马冲杀。
“啊,大头领死了。”
“快跑啊!”
“我要回家!”
两千多乱民终于胆寒,不顾一切的丢掉武器掉头就跑,刹时兵败如山倒。
周武敢不追杀,果断地下令收兵,打扫战场。
他的任务是将老爷夫人安全地护送到南阳,而不是来剿匪的。
数百步之外。
周尚和吴氏、韩氏坐在马车里早就看的呆掉了。
虽然早注知道现在世道不宁,到处都有匪寇在作乱,到处都有战争烽火。然而却从来没想到,真正的战争竟然是如此血腥,如此残酷。
看看堆满了官道的残肢断体,看看顺着坑洼流淌的血水,就知道刚刚发生的厮杀是多么的惨烈,此时此刻,血流成河这个词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周尚心头震撼,虽然也曾目睹过杀人流血,但真正的战争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血腥的场面让他第一次对战争有了最为直观的印象。
战争不是戏儿,那可是要死人的。
周尚如是想,在血腥的战争面前,生命竟是如此脆弱。
这才只是区区两千多人的战争,很难想象,上万人,甚至超过十万人的大规模战争又将会是何等宏大和惨烈的场面。
悠忽之间,周尚想到了长子周坚。
周坚自黄巾之乱起,便在皇甫嵩麾下领兵征讨黄巾叛军,从颍川到汝南,又从汝南到兖州,最后到冀州,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血战,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吴氏和韩氏则脸色发白,明显被眼前这血腥的场面给吓到了。
韩氏也同样想到了儿子,早在黄巾起义爆发时,儿子就在战场上带兵杀敌,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吃了多少苦,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些,韩氏就恨不得直接飞到南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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