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的真不巧啊,你爹刚走我就来了。”童渊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坐在高堂上一脸笑意地看着吴娜。
“师父若是来得再晚一些,连我你都见不到了呢。”师父的突然到来让她很欣喜,笑盈盈地嗔道。
童渊慈爱地望着徒儿,越看越喜欢,不住地点头道:“差不多四年没见了,真是女大十八变,都快认不出来了。不是师父吹擂,师傅也是见多识广,阅女无数,我徒儿这容貌,天下能比得上的女子,绝不过这个数。”说着童渊伸出五指。
满屋子的人听了都望着吴娜,善意地笑起来,只是吴娜羞涩地白了童渊一眼,表示不满。
“颖儿,这些年可曾因为离开师傅,就偷懒耍滑,耽误了武学?”童渊饮了一口水才瞥了吴娜一眼问道。
“师傅连徒儿高手榜的位置都定了,还不知道徒儿如今的能耐如何吗?”吴娜呶呶嘴道。
“颖儿,好好跟师父说话!”吴李氏在一旁轻声教训道。
童渊呵呵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转而看着吴娜说道:“自从你们陆陆续续下山,师傅那儿也就冷清的没法住人了。闲着无聊,就遍走天下各州,寻访武学高手,通过切磋和听闻的战报加以整合分析,就编了这个高手榜。一是鞭笞天下习武之人发奋图强,争取一个好名次,再次就是宣传那些被埋没的无名高手,给他们一个被人重视的机会……”
童渊话音一停,望了望眨巴着眼认真聆听的徒弟,大有深意地低声道:“而且——也是为了你们这些不让人放心的笨徒弟啊——”
这是童渊第二次来吴家堡。上一次还是十年前,他来徐州遇到只有八岁的吴娜,并收下为徒的那次。而且那次来去冲忙,根本没来得及认识吴娜的亲友。
所以接下来,吴娜依次为童渊介绍了钱宁,周彤周炜姐妹,龙飞龙阳父子,二叔吴毅,四叔吴优,两个堂弟,还有就是憔悴的陶宇,以及最后介绍的张扬。
看着自己徒儿跟张扬,眉目言语之间的亲昵和情意,童渊不由地一诧,仔细打量了张扬一番。
张扬迎着他的目光,觉得童渊深邃不见底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不善,让张扬心里一突,不知道自己何曾得罪过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家。
“小子,你很有手段啊,眼光很不错,下手也挺快,比起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可高明多了。”童渊淡淡一笑,留下了这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随着吴李氏去里面叙话了。
吴娜轻轻碰了碰还在发愣的张扬,示意自己去准备酒席了。张扬点点头,让她去忙,扭头一看,却看见龙阳望着吴娜的背影那痴痴的目光,却不见病怏怏的陶宇不经意间投来的冰寒的杀机。
酒过三巡,童渊很兴奋,话也就多了起来,主要还是围着吴娜转,讲诉当初在嵩山上,她是如何调皮捣蛋,如何跟几个师兄跟他斗智斗勇,最终被他一一关禁闭,等等不一而足,哄笑中,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尽兴之后的童渊,提议到校军场走一走,目睹一下吴家堡的军容。
吴娜自然不会拒绝,赶忙召集五大营来校军场集合,一时间校军场旌旗招展,杀气腾腾,人马俱静却有不动如山的气魄。
刚成立的五大营各自在头领的带领下,来到校军场中心,像平日里一样摆好阵型进行操练。当看到廖化带领的长枪营那气势如虹的突刺呼喝,童渊不由地赞赏道:“这只人马带的很不错,那个领头的是个将才!”
“他叫廖化,字元俭,曾今是落草木驼岭的山匪,后来带着人马在吴起谷伏击我们,若不是他们陡升内乱,我们或许就成了他们的俘虏。后来,他也是多次力挽狂澜立下大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吴娜想起自吴起谷遇见廖化以来的种种,不由地感叹道。
“这样的人,虽然单打独斗或许不如,可统军却是顺手,正是你们吴家堡所需要的……颖儿,你眼光不错!”童渊看着吴娜笑道。
“说来惭愧,当初被廖化伏击,我们兄弟死伤惨重,若不是刘扬竭力劝阻我留下重用他,当初他就被我一枪给刺死了……”吴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张扬。
“喔?原来那个伯乐是如一啊……”童渊微微一诧异,眯着眼睛看着张扬。
而当黄忠看见站在吴娜和张扬中间的那个干瘦的老人时,顿时一呆,失声道:“老人家,怎么是你?”
众人一愣,童渊才呵呵一笑,讲出他与黄忠相识的事情。
那还是三年前黄忠还在大将军何进府上听宣的时候,童渊去洛阳办事,遇到西园八校尉之一右校尉淳于琼的弟弟淳于义,在洛阳城里胡作非为,颇有正义感的黄忠不顾身份的差异上前劝阻,将淳于义一伙人打得鼠窜,还是童渊给黄忠治的伤敷的药。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是黄忠却不知为何自己给童渊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时过三年,他竟然被童渊排为高手榜第三十一位!
童渊面对黄忠为何能上榜问及缘由,童渊只是笑而不答。
张扬只身回到院子天色已经暮了。
回到屋,就看见苏宁正脱了裤子满脸通红地趴在椅子上,晓蝶正在给他敷药,晓娥在一旁收拾着屋子。
“这是怎么了,被人爆菊了?”张扬指着苏宁那鲜血斑斑的屁股好笑地问道。
“是被徐大叔给……”苏宁咬着嘴唇低声答道,但却被晓娥抢断。
“今天他在我们家院子里练习射箭,徐大叔说他的箭术太差,他就不服气,两人就比试了起来。大叔用飞镖,他用弓箭,就在院子里外互相攻守。最后……”晓娥说到这儿不由地看了一眼苏宁的屁股,捂着嘴笑了起来。
“徐大叔的飞镖使得神的很,输给他没什么丢脸的……只是……他伤我哪儿不好,偏偏射我屁股……晓蝶妹妹,轻点儿……”苏宁一面说,一面吸着冷气。
张扬看着受罪的苏宁,感觉徐厚为老不尊,尽欺负小孩子,不由地问道:“徐厚呢?这两日怎么瞧不见他的人。”
晓娥马上高兴地答道:“徐大叔这两天常来的。每次来他都带东西过来呢,你看院子里拴着的狍子,还有鸡舍里的三只兔子都是大叔送来的呢。而且,你不知道,他烤肉烤的很到位哩,比周彤姐姐做的都好吃……”
说着她扰扰头不好意思地对张扬笑笑道:“就是……奴婢嘴馋,留不住东西,没能给老爷留点儿……”
晓蝶没好气地白了妹妹一眼,然后轻声对苏宁道:“好了,注意不要碰到伤口,五天就差不多好了。”
苏宁缓缓地爬起来,赶紧系好腰带,红着脸连连向晓蝶致谢:“多谢你……”然后竟然羞涩地面红如血说不出话来。
张扬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是伤员,那就早些休息吧。要知道,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觉补……嗯,以后训练小心些,要护住要害。吃点东西,洗洗睡吧。”
苏宁如蒙大赦,忙扭捏地落荒而逃,惹得晓娥哈哈大笑。
“你呀,没少捉弄他吧?多老实的一个孩子啊,多学习学习人家的朴实。”张扬摇摇头笑道。
“奴婢知道了——”晓娥吐了吐舌头,脆生生地答应道,然后开始整理张扬的衣服和物什,当她翻出卧榻下面那个,当初离开下邳城回徐州时,笮融送的那个匣子,忍不住打开了。
当她打开匣子的那一霎那,屋子顿时为之一亮,而晓娥的眼睛越睁越大,小巧的嘴巴也再也合不上了。
“晓蝶,快来看啊,好漂亮的珠子呀!”晓娥醒悟过来之后,马上激动地叫道,晓蝶虽然比妹妹文静很多,但也是少女心性,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好奇心?马上跑过去瞧。
张扬本来是打算回来就把这珠子分给吴娜周彤几个女孩子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来到家就忙东忙西,也就把这珠子给忘在脑后了。若不是晓娥今天收拾房间,恰巧翻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扬才能记起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的宝贝。
看着两女溢于言表的欢喜,张扬忍不住笑道:“要喜欢就拿些吧。赶明儿遇到好的匠人,我就把珠子用锦丝串起来,挂在你们脖子上。荧荧明珠,印着你们的冰肌玉骨,也算是相得益彰啊。”
晓娥马上欢喜地向张扬作揖道:“婢子谢过老也!”
而晓蝶却是犹豫了一下,迟疑道:“老爷,这珠子乃是上好的东海海珠,名贵非常。婢子身份卑贱,怎么配得上这样华美的东西呢……”
张扬好气又好笑地上前自匣子里取出一粒又圆又大的海珠,轻轻地从晓蝶眼前划过,最后放在她雪白修长的玉颈处,海珠聚光之下,她愈发显得稚美动人。
“又说傻话,是珠子配不上你,而不是你配不上珠子。你看,你明艳的光辉让珠子都失去了光彩!这珠子我可以随便送人,而你们谁也别想抢走——我要把你们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当张扬把珠子放在她的手心时,晓蝶竟然流泪了。
“老爷,婢子收下就是了,婢子要把它永远带在身上。就算老爷忙着正事不在家,还有它替老爷守护着我们呢。”晓蝶看见张扬无措的表情,忙破涕为笑道。
“傻丫头,你们真是水做的,这么爱哭——”张扬怜爱地捏了捏她秀美的琼鼻,却见晓娥把那个救了他和吴娜性命的那个兽医张铁给他的紫檀木米字令拿在了手里,好奇地把玩着。
张扬拿过米字令,轻轻地责备道:“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送的,可别给弄坏了。”说完,张扬就把这块做工非常精致的木符给收到了怀里,晓娥吐了吐舌头,又开始开心地数着匣子里的珍珠。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吴娜的笑声:“刘扬,还没睡吧,我陪师傅来串门啦!”
张扬忙出门迎接,就看见童渊在吴娜的陪同下,正不住地打量着自家院子。
“里面请!晓蝶,晓娥,准备茶水点心!”张扬一面延客,一面喊道。
“知道了,老爷!”屋子里传来晓娥晓蝶清脆的答应。
“你倒会享福!”当看见一对比花解语羡煞旁人的一对明珠宜喜宜嗔地跑出来时,童渊忍不住指着张扬笑骂道。
“托主公的鸿福,在下的日子才会脱贫致富,过的这么惬意。”张扬客套地应答着,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吴娜白了张扬一眼就扶着童渊入了门。
而张扬随后,却不想一不小心被门槛一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将怀里的那个牌符也甩了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吧?”吴娜一面扶起张扬,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一面轻声责怪道。
而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童渊,待看到地上那块米字令时,顿时瞳孔剧烈一缩,浑身如遭雷击一般呆住了。
“苦苦寻找了快二十年了,你终于现身了!”童渊梦呓般呢喃道,然后捡起那块牌符,凝视着张扬,杀机沉沉地问道:“你……本该姓张吧?”
张扬和吴娜互相看了一眼,愣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