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他吗?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朱高煦也曾问过我,我却从未想过。就如同每个困扰我的问题一样,每次想到,我都会告诉自己:“我现在不要去想,等以后吧,以后再说。”于是,这个问题就被我放到了一旁,直到生根发芽,直到叶落开花,我也从不敢再拿过来看。
可是,倘若我不喜欢他,为什么听到他死了的消息会这么伤心?倘若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见到他与别的姑娘在一起时会这么难过?倘若我不喜欢他,为什么在面对他的时候,心跳得会这么快?
也许——我是喜欢他。可是,那又怎样?
现今,说这些还有任何意义么?
我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脸上的这个笑容虽是苦涩,却也有自嘲:“那又怎样?”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误会了我和若离之间的关系,是么?”
我笑道:“难道不是这样?”他紧盯住我的眼睛,道:“你以为是这样?”我一怔,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眼睛中依然是真挚澄澈的神气,我轻声道:“我不知道。”他轻轻握住我手,柔声道:“你曾为我远赴德州,我都知道了。你能为我如此,难道就连我的心,都不明白?”
我楞了一楞,道:“是谁告诉你的?”
他道:“是二哥。”我抬头看他,只觉心中迷茫一片,怔忪道:“你若是因为这个而来找我,大可不必。”
他的眼里燃起一团火焰,俊朗的脸上微现怒气,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说?你是存心气我对不对?”
我猛地清醒过来,挥开他手,大声道:“是谁气谁?是谁和谁日夜同伴?是谁和谁共唱一曲?是谁和谁形影不离?”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我心中痛恨自己没用,顿了顿脚,转身朝前跑去。
他急追了上来,不顾我挣扎,一把抱住了我,道:“是我!是我!可是我从未喜欢过别人,我喜欢的只有你!”我心中一紧,被他抱住,竟然动弹不得,心中百般滋味,又是喜悦、又是痛楚、又是茫然。他在我耳边轻声道:“旁人可以不信我,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话里有轻微的叹息。我忍不住回过头去,碰到他深黑色的眼睛,再也忍耐不住,趴在他怀里,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不知哭了多少个世纪。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抑郁、不快、痛楚、吃醋……统统哭了出来。他轻拍着我的肩,柔声道:“是我不好。”
这柔声细语打在我心上,却是阵阵酸涩,他的肩头衣服已湿了一片,我渐渐止住了哭声,却仍是闭着眼睛靠在他肩头,再不愿离开。他轻笑了起来,道:“还怪我么?”
我轻声道:“是。”咬了咬嘴唇,心中一动,张口就往他肩膀咬去。他轻叫了一声,随即忍住。我放开他身子,朝后一退,笑吟吟地看着他,道:“痛么?”
他皱着眉头道:“当然是痛的。”
我扬了扬下巴,道:“这是给你的惩罚。以后你给我多少痛楚,我也加倍奉还。怕不怕?”
他眼睛里全是笑意,看着我,轻声道:“当然怕。怕你这个野蛮姑娘,以后还不知有多少花招,恐怕南军未伤我分毫,我已在你手下遍体鳞伤了。”
说着,伸出手来。我伸手和他相握,彼此心中喜悦,相视而笑。
日子原来也可以过的这么欢乐而短暂。每日清晨,都是嘴角含笑醒来;每个梦里,都满溢着甜蜜和希翼;每天,两人都相约出游,有时候,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看到对方,心里也是无限的欢喜。
当坐在城外的田野边看着天边的斜阳,任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时,我总会有种恍惚,幸福来的太快、太快、太快了。快的我来不及接受、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消化。可是幸福,幸福在彼此的眼底,在彼此的携手里,在彼此的眉梢,在彼此的嘴角。幸福是如此触手可及,伴随着那样灿烂明亮的笑脸……让人无法抗拒。
有微风吹来,这样的日子里,即便是冬日的风,也是让人感觉温暖惬意的。我轻轻靠在他肩上,他回头朝我温柔地笑了起来,道:“小七,我真开心。”
他平日素来自持,这句话却是宛若孩童,出于自然,我心下感动,朝他嫣然一笑。他叹道:“自母亲去世以后,我从未这么开心过。旁人对我敬重、对我爱护,可总是离我很远。父王是真心爱我,却又对我冷冷淡淡的,大家都说,只因为他心里面,一直忘不了母亲。”他话声略显凄凉,我伸出手去,握住他手。他的唇边绽起一朵笑颜,轻轻反过手来,与我交握。
“我的生身母亲……其实,我并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模样。可是在我心里,她一定是很美的,美的象天上的仙子一样清丽、象吹来的微风一样和煦、象草原上的太阳一样明亮、象山峰上的冰雪一样圣洁……”他的眼神澄澈明净,“就象你。”
我扭过头去,用身子撞了他一下,嗔道:“贫嘴!”
他紧紧握住我手,眼里全都是深情的笑意:“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说着,将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作势捶他,跳了起来,笑着朝前跑去,风吹起我的长发。他追了上来,我回头用手在身前一挡,故意正色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停住了脚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哼道:“快说!你和若离是什么关系?”
他微微摇头,轻笑了起来:“小气鬼,怎么现在还在想这个问题?”
我撅嘴道:“这个问题一天不交代清楚,我就一天不得安生。快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