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瓦,霜白的雪,在月色星光下,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然而,秦云心神震荡,无暇去欣赏这一美妙的景色。他的神念,来回扫视这接引寺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曾发现方丈的踪迹,最大的一间禅房外,种着两棵菩提宝树,左右成行,枝条盘虬卧龙,葱葱郁郁,也不知这些树木在常年大雪覆盖的北域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这里照理是方丈的禅房,可秦云以神念扫视了禅房数次,都是空无一人。让秦云忍不住心道:空色口中的方丈真的存在?若不存在,那么空色为何要诓骗自己?若是存在,他又在哪里?如果是前者,说明空色和尚对自己有歹心,不过秦云是什么人,好比那西游记中的唐僧,筋肉骨血都是炼药的上等材料,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不同的是,唐僧无能,唯有任人宰割,而秦云却是实实在在的煞星,若不惹他,相安无事,一旦惹了他,不死不休。
想到后一种可能,秦云不禁有又起了一身冷汗,湿透了他才换上不久的衣衫,黏在身上,不怎么好受。可他哪里顾得了这些,神念又在整座接引寺中不断翻找,一草一木,一床一凳都不曾放过,可无论怎么寻找,都无法在寺庙内找出方丈的影子来。难道是我多心了?这种结果无疑让秦云对于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谁料,当他的神念转回来的时候,那间最大的禅房内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老和尚,黄泥麻衣,披红袈裟,与其说突兀,那老和尚给人的感觉就仿佛他原来就坐在那里,只不过秦云没有看见而已。
这意味着什么,秦云心中明了如铜镜,对方的神识修为比自己高了不止一筹,那老和尚先前并不是消失不见,原原本本就坐在那里,只是他想让你看见的时候你就能看见,自然想让你看不见的时候,你无论如何也是看不见的,秦云刚才费尽心机的寻找就是最好的证明。
禅房内燃着一盏青灯,灯芯被挑的很起,以至于灯光昏暗了不少,一条条光亮射在老和尚的脸,勉强可以描绘出他的轮廓,秦云神念强大,可不知怎地,也只有借助着昏暗的灯光才能看清楚老和尚的脸,那脸也无甚特别,就有老修行者常有的白须,还有满脸可以挤死蚊子的皱纹,无论怎么看,都是一脸慈祥,魔与屠刀早已放下,欲与嗔念并无挂碍,看得宁静。
老和尚抬默默的念着一段经文,秦云隔着半个院子,以神念探听禅房,居然也如同身临其境,经文的一字一句都清楚的传入耳中,听了一段,秦云就知晓这是一段多心经,又称为“波若波罗密多心经”,乃是西州佛教圣地弟子入门心经,算不得珍惜。不同的是,这段经文在老和尚口中念出来别有一番意境,秦云的心仿佛随着多心经变得异常宁静,躁动不安的念头也随之灰飞烟灭,这一发现,让秦云忍不住沉醉其中,让经文一遍又一遍的洗刷自己的心神。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不知何时,老和尚的经文已经念完,秦云的心神还沉醉其中。老和尚抬起头来,一双昏黄的眼睛犹如佛光,望着房顶横梁,道了一声佛偈,开口说道:“秦施主,老僧方才在做功课,察觉到施主到来,却多有不便,请勿见谅,不知施主听了半夜的多心经,有何感悟?”
秦云这才从沉迷中惊醒过来,发现老和尚禅房外透进几缕光亮,照射在地面上,亦将老和尚的脸照得轮廓分明,真实非常,那眉毛就是白色的眉毛,脸就是慈祥的脸,胡须还是那又白又长的胡须。只是,秦云又怎会料到,他的神念留在老和尚禅房内已经半夜功夫,寺外早已是旭日初升,照到了房顶,照到了院墙,照到了山林,也照到了山坳。
寺庙中的天亮的较早,秦云又如何能想到,他居然沉迷在多心经的感悟中长达半夜。
老和尚抬起头,看是在无谓抬头,实则恰好与秦云的神念对视,四眼相对,一分不差,毫厘不缺。对方神念强大,秦云既然被发现了,也就没有了回避意思,便以神念传达出一股敬意,并说道:“大师多有得罪了,先前无知冒犯,还请大师多多担待。”
老和尚做了个揖,慢慢说道:“无妨无妨,秦施主与我佛有缘,能够在半夜时间里,借助贫僧功课来化解心中魔念,贫僧荣幸之至。小友悟性极高,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入得我佛门,必是佛门一大幸事。相信不出千百年,小友就能消灭三灾六劫,成就菩萨果位。”
说道后来,原来这老和尚想将他收入佛门,秦云不禁又觉得好笑,不过想想西州想将宝体度入佛门,将是全天下都绝无仅有的无上成就,不过毕竟有些不妥,宝体自出世以来,都是天下皆敌的人物,要是这一代宝体变成吃斋念佛不杀生的和尚,还不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多谢大师美意,只是秦某以情入道,自然要以秦证道,情之一字为欲,此心魔还是斩自我为好,无需大师挂碍。”秦云说得委婉,但老和尚又岂会听不出话中的玄机。
这老和尚听了之后也不恼,只是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秦云也就不再打扰,将神念收了回来,从满天星辰到现在日光照厅堂,整整半夜时间,神念都放逐在外,他有些吃不消,一股疲倦席卷心头,盘坐在半旧的黄麻蒲团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秦云又被心头的不安给唤醒了,一次兴许是巧合,两次就有些蹊跷了。秦云暗道:自从我悟得九字符文中的者皆二文,明了独善其身兼济天下之法后,与九字符文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如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前在二字也有些许体悟,千古之谋与往后知道二发涉及过去未来,凡间常有心血来潮之说,我看定与这二文有所关联,怕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我且好好留意。秦云遂收住心神,盘膝恢复精神不说。
接引寺向东五千三百里处,有一座山岗,山岗上稀稀拉拉的树木,赤裸着树枝,枝头冒出青绿的嫩叶,生机初现,与接引寺周边的葱郁茂盛却是无法相比,若接引寺周围的密林代表着强盛,那么这里的嫩叶林就是新生。被大雪覆盖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山林,一年只有三伏前后两月时间,大雪融化,雪也化成了水,滋润着山林间的土地,浇灌树木生长。
然而,常年的冰雪覆盖,有的早已腐朽成了烂木,有的却还蕴藏着一丝生机,在每年仅有的两个月里尽量的成长,让本身超越大雪的高度,成为参天巨木,再也无谓大雪,时时刻刻接受阳光的滋润。现在这片山林,正是北域所有树木的缩影,山林间,土地上,有许多腐烂的枯枝,但旁边的树木上也有催发的嫩芽,一日暴芽,五日成叶,直至被冰雪重新覆盖。
今年春季不知何故,出现了异常的变化,北域不少大人物都在推算,却无法推算出任何玄机,有一股鸿蒙之气遮掩了整个迷州的天机,让众人更觉匪夷所思,蒙蔽整座迷州的天机,是谁这么大的手笔,目的何在?统一的沉默,没有人去探听,那样的大人物岂是他们所能探求的。
枯瘦的山林中,两道人影借着树林的隐秘,快速的在山林间飞行,那速度,迅如猛虎,迅如狡兔,再细看又比那猛虎狡兔迅捷不知多少,绵延的山林不知有几百里,二人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穿梭出来,继续钻入山涧那头的另一片山林,如此不断反复。
这二人在路上从不停歇,哪怕是一个武林高手,连续奔走几百里也会觉得疲累不堪,可这两人仍旧不停歇的穿梭着,就知道定是修士无疑了,而且修为还不在玄牝之下,这两人连续飞行一顿饭功夫,居然气息都毫无减弱,除非是贯通了天地之气,否则哪有如此之多的元气来支撑着他们飞行。这两人在路上还不断地交流着什么,神情极为狼狈。
乍看这两人披头散发,全身衣服破旧不堪,血迹斑斑,拥有着一股子乞丐味道,只是乞丐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伤,说是逃犯还较为妥当。细细看去,这两人面色虽然憔悴,但眼神极为坚毅,令人赞叹。这两人一个老成持重,一个年少稚嫩,老的面如灿金,眼如龙眼,少的面色苍白,憔悴不堪。看其模样,若清洗一番,秦云定会马上认出来,不正是他担心已久的秦浩云和方澜两人还能是谁,只不过这两人显然不甚好过,也不知为何在此逃窜。
只听方澜面色露焦色,望着身旁的秦浩云,传音道:“浩云叔,后面追兵将至,我们速度远远不如,早晚会被擒住,如今该当如何?”
秦浩云下意识看了看绑在左手上的铁链,这根铁链不知道救了他们多少次性命,也幸亏当初在断天山脉中遇到此物,不然他秦浩云还有方澜两人早就一命呜呼了。之后他又摸了摸放在胸膛内的异宝,外人都能隐约看见衣衫内透出的紫光,异宝那种强烈的气息根本不是他二人所能掩盖的,只有他们两人周围千里内有修士存在,就能感觉到异宝的存在。
异宝的出世,必然会经过不知多少修士的转手,唯有遇到一个真正能够降服它的人,它才会收敛夺目的光芒和强大的气息,与主人融合一体。秦浩云和方澜显然没有能力收服这件异宝,无疑又让它成为了一件烫手的山芋。“本想在出了断天山脉后就将这件宝贝送给秦兄,没想到秦兄不知踪迹,却遇到了许多祸事,这东西果然是不祥之物,非大气运者不能镇压。”
自从得到异宝之后,两人东躲西藏,好不容易出了断天山脉,以为从此以后可平安无事,天地之大,任他二人逍遥自在,奈何出了断天山脉还不到三千里,就遇到一波守候在山脉外的修士。有很多大门大派的修士知晓自己没有大气运,不敢擅闯断天险地,只能守候在外,接应自己门派内的大气运者,秦浩云和方澜遇到的三人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那三人看到秦浩云和方澜两人,起初还不在意,谁想秦浩云身上那股异宝独有的气息,就算是个嗅不到气味的人也能闻到。三人马上就反应过来是了不得的宝贝,看秦浩云和方澜两人不过玄牝中期修为,顿时起了歹心,想要杀人夺宝。这三人两个是玄牝后期修为,一个居然已经达到了了觉初期,秦浩云和方澜都不是一步步修炼上来的,哪里会是这三人的对手,也亏得两人奇遇连连,得到了好些保命的法宝和神通,这才暂时逃得性命。
能够从了觉修士手中逃得性命亦是万幸,两人哪里还顾得上是否狼狈。方澜心性不足,满脸愁容的对秦浩云说道:“不如我们将这件宝贝扔了吧,古人有云,壮士断腕,性命可保啊。”
“我何尝不想,可你岂非不知晓这异宝的来历,天下多少天才为之疯狂,又有多少天才为之丧命,那一个个将名字报出来,可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你以为将异宝扔了,这些人就能放过你我二人。先前我就说了,这异宝是个祸害,没有大气运的人拿了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就算是大门派,也不敢泄露半点信息。你说我们两人就算丢了异宝,为了保守秘密,他们会放过我们?”秦浩云苦笑一声,丢掉异宝?他早就想过了,可问题是丢了还是要死,那还不如带着异宝,拼一把,说不定临死之前还能有所转机,只是生机未免渺茫了些。
秦浩云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方澜知理,只能无言以对,也不敢有丝毫停顿,飞快的在树林中穿梭,一颗颗枯黄而坚韧的树木在他身边飞快倒退。两人速度飞快,可后面追逐之人速度更是快到不可思议,一名了觉修士所带的两名玄牝后期修士,利用法则之力,一步百丈,比秦浩云和方澜两人快了将近一倍,两人还没飞出三千里,就已经被追上。
方澜听得后面呼啸之声,哪里还敢回头,拼了性命往前奔跑,既然被发现了,也无需树林来遮掩行踪,索性大步一跨,登上天空,如一头鹞鹰张开双翅,飞快的划过天空,在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烟痕。秦浩云的根基比方澜要扎实许多,经验更是丰富,一见情势不妙,就带着异宝钻入地下,如他所料的那样,异宝在他身上,背后紧追不舍的三人只派了实力最弱的一人追逐方澜,还有了觉和玄牝后期两人追逐他。
利用对于土之法则的领悟,秦浩云飞快的在岩石与泥土之间穿梭,甚至比在空中飞行还有快上几分。地下昏暗无光,不知地面情况,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期望方澜能够逃过这一劫,只是方澜根基不稳,对方又是玄牝后期修士,他能逃走的几率极小,如此,已是最好的方法了。
“你逃不掉的,快快将异宝交出,换一条狗命残喘。”地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秦浩云却是听得真切,那名了觉修士此刻定然在自己上方,凭借着强大的神念,能够探查到自己行走的方向,故而能够一路追杀过来。
想到此处,秦浩云一狠心,又向下钻了百丈距离,防止那人的神念探查到自己,至于了觉修士所说的话,秦浩云怎么可能相信,放过自己是绝无可能发生的,就算真的放过自己,恐怕也会废了修为,挑断手筋脚筋舌头,让他嘴不能说,手不能写,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
迷州北域宽广无边,地上是连绵不断的冰雪,地下却是厚厚的煤层,煤层之下还有一条无边的火油河,火油河上粘稠异常,只要沾上一点,就算用禁尘禁制也未必能够驱除干净。秦浩云发现火油河的存在,也顾不得脏是不脏,为今之计,还是保住性命要紧,把眼睛一闭,就钻了进去。顷刻间,他的气息完全被火油所遮掩,就连异宝独有的气息也变得极淡,如此一来,就算了觉修士也无法凭借异宝的气息追寻到他的踪迹。
秦浩云这才放下心来,在火油河中,如一条黑色的泥鳅不断翻腾游走,双脚摆动,倒也像模像样。直到两千里之外,体内储存的元气变得不堪支撑时,他才不得不重新回道地面。
噗,掀开一块大石头,秦浩云露出了脑袋,向四周谨慎的望了望,看见树木葱郁,知晓自己在一片山林里,谁知道他刚想脱身而出,就听见天上喊道:“我等你多时了,怎到现在才来?”那说话之人是谁,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