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内,恪嫔拿起自己长长的错金银甲套,正一下一下地划着身边的茶几,眼里的光明灭不定。
“娘娘。”
看见碧江进来,她一下子站起来,焦急地问:“他们找到那个小贱人了么?”
“没有……”碧江摇了摇头,又道:“听说皇上连巴图鲁都派出去了,翻遍整个紫禁城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恪嫔闻言目光一下子黯了,皱着眉摇头道:“我居然上这个贱人的当,上了两回!”
碧江微叹道:“这个女子看起来毫无心机,事实上狡猾至极,娘娘才会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着了她的道……呵呵。”恪嫔苦苦一笑,忽地想起什么,拉住了碧江的衣裳:“皇上那里怎么样了?那个贱人会不会对皇上不利?”
碧江看她的目光一瞬间忽然有些哀悯,旋即变为安慰,轻轻地拍着她的衣裳:“娘娘放心,皇上的病情很稳定,应该能等到太医回来。”
碧江一切都知道,恪嫔为了争宠而将这个消息先告诉太后,又哄骗皇上说是太后无意中得到了金锁,让皇上送青芜出宫。
原本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皇上也极有可能因为得得不到所爱的女人而迁怒于她。
但是她忍不住,不仅仅是因为近乎疯狂的嫉妒,更大的原因是……她害怕青芜会对皇上不利。
看着现在这个拉着她的袖子惶恐不安的嫔妃,碧江冰凉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温暖的光。
在她的目光下,恪嫔稍稍稳定了情绪,喃喃道:“碧江……怎么办,要是她还不走,要去见皇上,要是皇上知道了一切,是我把金锁给太后的……他会不会恨死我?”
“不会的……”碧江握紧了她冰凉的手:“娘娘宽心,那个贱人……她不可能见到皇上。”
想到外面这么多人在搜查,青芜只要一露面就会被抓到,立即送出宫,恪嫔感到了些许的安心,又总觉得背后有芒刺一般,怎么都没有办法完全放开。
“早知道……早知道就该杀了她。”恪嫔的目光投向了门外:“那天,就应该借佟妃的手把她杀了。”
要是当初没有设那个愚蠢的局,或者是目标不是佟妃而改成青芜,那该有多好。
佟妃一定会受到牵连,自己也不至于被降为嫔,还被禁足。
也不至于害了纤云的一条性命。
这都是因为自己不够狠。
只要当初能狠下心让青芜死……就好了。
看着她带着杀意的目光,碧江了然一笑,道:“已经发生的事,娘娘后悔也无用。且静观其变,再做应对就是。”
恪嫔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她走了几步,拿起甲套,狠狠地掷在地上,现在要她怎么安静得下来。
恪嫔做梦也不会想到,她恨不得食其肉枕其皮的人,现在正躲在她的永寿宫。
永寿宫后院的偏殿是静妃被废了之后居住的地方,此刻,静妃身边的宫女殊兰正拿着晚膳上来,一眼看见了坐在静妃身边的碧衣女子,不由得一怔。
这个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乌发如墨,肤白胜雪,微微低着头绞着手里面的一张纸,上扬的眼角带着一丝微微的绯红,衬着晶莹剔透的肌肤,说不出地娇俏动人。
“静妃娘娘,是这么绞的么?”碧衣女子抬起眼来,望向静妃,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澄澈纯净,清灵不似凡人,殊兰瞬间看得呆了。
静妃正要说话,一眼扫到殊兰来了,笑道:“站在那里傻看什么?这是我父王的远房侄女塔娜,才从科尔沁来的,在我这里坐会儿。”
殊兰恍然大悟,惊叹道:“怪不得人都说科尔沁出美人,娘娘已经算得上国色天香了,这位竟让奴才找不到词儿来。”
静妃笑着,没有说话,示意殊兰把晚膳摆好。
碧衣女子听见她的赞美,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兀自低头去剪那张纸,眼里却掠过一丝焦急的光。
静妃用手指点了点纸,道:“不应该这么剪。”
殊兰一面摆着晚膳,一面问道:“娘娘,乌云那丫头死哪儿去了?”
静妃脸一沉,冷笑道:“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娘么?不用管她。”
“是……”仿佛已经习惯了,殊兰神色不变地回答了一句,飞快地又看了碧衣女子一眼,笑道:“娘娘,恕奴才多嘴,奴才还没有见过这么标致的人物,这是哪位亲王的郡主?”
静妃不懂声色地说道:“达尔汗亲王。”
殊兰讶然道:“原来就是要入宫封妃子那位……”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主子的遭遇,立即闭口不再言语,看碧衣女子的眼光也多了几分怜悯。
皇上排斥蒙古妃子,这是后宫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这位郡主虽然年轻可人,可是自家主子当初何尝不是艳冠六宫,还不是落到今天的地步……殊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今儿外面的侍卫到处找人,也不知道是在找谁,巴图鲁都带兵进来了。”
碧衣女子拿着剪刀的手忽然滑了一下,静妃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不知道,就连我这个冷宫都来了几次,想是个要紧的人。”
“娘娘请用膳。”将晚膳布好了以后,殊兰乖巧地站在了一边。
“你先下去吧。”静妃吩咐了一句,等到殊兰带门出去了,方回过头来道:“不要着急,青芜,今晚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青芜缓缓地点了点头,看向手中那张红纸,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手太笨了,还是绞不好。”
“那是你心里有事。”静妃淡淡道“要像我这样在这个地方住三年,什么好的坏的都磨光了才剪得好。”
青芜低头不语。
静妃轻声笑道:“好了,快来吃饭吧,听说江太医已经回来了,皇上的稍微好一些怎么也得戌时了,到时候再想办法。”
这个时候,江玄云确实已经到养心殿,他一看见躺在床上的顺治,便皱了眉,道:“皇上,这次是怎么回事?”
顺治被荷衣扶着勉强坐了起来,挥挥手让荷衣出去。
江玄云上前两步,扣住他的脉门探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稍松,有些埋怨地看着他道:“福临,为师不是说过这几天不能动用内力吗?”
顺治脸色苍白如纸,沉默了一下,问道:“皇额娘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估计就到了。”江玄云放开他的手腕:“先别说话,气沉丹田,为师替你疗伤。”
顺治点点头:“有劳师父了。”
收回手后,江玄云江玄云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看了一眼顺治的脸色,微微笑了笑道:“感觉怎样?”
“好多了,谢谢师父。”
“以后不要再勉强自己用内力了。”江玄云微微沉下脸:“这毒也不是一时半会除得尽的,心急必会留下病根。”
顺治听着他的训斥,低着头,一言不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