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回到宾馆后,很快便又离开了。根据伯纳留下的地址,他雇了辆马车,穿过几条大街,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中。
下了马车,朝巷中走了数十米后,他敲开了一间旧屋的门。
“少主,请进。”伯纳打开门,侧身将他让了进去。屋里的陈设极为简单,除了桌椅和一张木床外,再没有多的东西。
“大叔,你为我省钱,也不至于节约到这一步吧?”林克看了下四周,苦笑道。
“我们财力有限,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啊。反正我在乡下也住惯了。”伯纳拉出椅子,林克坐到了桌前。
“大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林克道。让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整日奔波,他的心里委实有些难受。
“少主言重了,我倒觉得自己近来年轻了很多。”伯纳笑道。林克的变化令他感觉欣喜望外,而能伴随少主成长,也是他余生最大的乐事。更何况,少主眼下所做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看来,大叔你要迎来第二春了。”林克欣然道。生命里偶然的一道春风,不仅赐予了他新生,也让这位老人枯死的心复苏了。
伯纳:“米歇尔将军的事,已经按少主的吩咐办妥了。只是,民众的游行,已经被监察处强势打压了下去。”
“无妨。”林克道,“他们越打压,下一次的反弹就会来得更猛烈。”临走前,108骑兵师已将全歼幽灵的消息送了出去,眼下这消息定然到了巴特那城。这桶油往火星上猛地一浇,就是一场熊熊大火。
“嗯。那接下来,少主有什么打算?”伯纳问道。
“我想留在巴特那城,等米歇尔将军安全后再离开。”林克道,“大叔,你先返回蓝关,然后就近招募些工匠,在山里盖些房子。老泰的人,现在都还在睡帐篷呢!招工匠的时候,分散着招,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有,各种技能的工匠都多招一些。”
“招这么多人干什么?”伯纳皱眉道。
“蓝关,下一步需要的人多啊!”林克道,“对了,山里的房子盖好后,你再沿官道两侧,大量修建一些民居,将来有用。”
“少主,我们的钱好像不够。”伯纳苦笑道,“满打满算,我们的积蓄加上你给我办事的钱,也不超过五万金币。”
林克笑着,从怀里取出一叠金票,递到了他的手中。
“200万,先用着吧?”
伯纳愕然道:“少主,你哪来这么多钱?老泰带回来的?”
林克嘿嘿笑道:“老泰带回来的钱还没用。只是发了笔横财。”
接着,他把幽灵的事告诉了伯纳。
伯纳听完,好一阵失神。幽灵虽然坏事干尽,但其强横的实力,令他们在各国的围剿下仍然逍遥自在地纵横大陆各地。
“从幽灵身上,我们捞了二百多万金币。”林克笑道。
“少主啊,你说的是真的?”他还是有些不信。
“本少不打逛语,大叔回到蓝关自然就清楚了。”林克洒然道。
“你要知道,元帅在你这个年纪,也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啊!”伯纳叹道。眼前的少主,看上去越发的不真实了。在那场离奇的变故后,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主,以后的每一步,你都要小心些了。”伯纳的心中充满了担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生怕林克走上兰顿的老路。
“大叔放心,我自有分寸。我想,再大的坑,恐怕都埋不下我们父子二人。”林克自信地说道。
伯纳又道:“我还要问个问题。少主,难道你真打算继续为联邦的政客们卖命?”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即使功高如兰顿,以联邦三军统帅之威,成为军方无可争议的第一人,但最终也栽在了政客的手中。功名、富贵、地位,一夜间化为片片浮云散尽,留下孤儿寡母,受尽世间苦难。
“卖命?”林克不屑地笑了,“刀剑在手,长樱在握,我命由我不由人!在我眼中,这个联邦属于千万平民,能让我林克卖命的,只有他们!”
林克觉得,自己与父亲最大的不同,在于对实力的看法。对于父亲来说,实力是荣耀的象征。即使手握三军,但他仍然忠于联邦,效忠于联邦的政客们。即使他们要夺他兵权取他性命,他能做的只有以死抗争。但对自己来说,实力是生存的保障。若有强兵在手,谁敢动他一根寒毛,他便会剁下他的人头。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两世的军人,他对国家有着强烈的认同感。这种国家认同感,是军人灵魂依附的基石,是军队创造神话的伟力,是历史长河中无数悲壮篇章的源头。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人!”伯纳赞道,“少主这么想,我便放心了!那少主请回吧,明日我就转身返回蓝关。”
辞别了伯纳后,林克回到了宾馆。
他住的是一个宽大的套房,有一个客厅,两个房间,他和罗宾一人一间。
“罗宾!”进了门,唤了声,没人回答。他便朝着罗宾的房间走去。
“罗宾,你怎么了?”推开门,朝床上看了眼,他便急步冲了过去。
床上,两床被子将罗宾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汗水淋漓的脑袋。
“头儿,我也没事,就是好热!”罗宾扭头望着他,傻乎乎地笑着。
“你再盖两床被子,就不热了!”林克走到床前,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头儿,别扯!”罗宾见他准备拉开被子,顿时急得大叫起来,“我在帮你孵蛋呢!”
林克蛋疼地看着他。他突然觉得,头脑简单也是一种福气,看人家过得多他妈充实,能在这么清凉的天气里捂着被子孵蛋!
“你继续。我先走了。”林克道。
“好呢,头儿。我不是和你抢着孵哈,我只是先试试看有没有危险,然后你好孵啊!”
罗宾的话虽然好笑,却让林克的心不争气地蹦了几下。在远离亲情的日子里,他还有兄弟。
——
夜晚,梅根与安妮正坐在桌前用餐,鲁斯匆匆地走了进了。
“老爷,夫人,请原谅我打扰你们用餐。”朝二人行了个礼后,鲁斯说道,“门口的卫兵送来一封信,留信的人说务必要亲自交到老爷手中,我不敢耽误。”
“这么晚了,谁来的信?”梅根讶然问道。
“卫兵说,来人蒙着脸,只知道是个男子,年纪应该不大。”鲁斯应道。
梅根和安妮对视了一眼,神情不由都变了。
“人在何处?”梅根紧张地问道。
“已经走了。”鲁斯道,“我派人去追,也没追上。”
“好,你下去吧!”梅根点了点头。
安妮起身,走到了他的身旁。
梅根打开了信。
“叔叔、阿姨:一别近两载,侄儿本当膝前向你们请安,但情势所逼,还请见谅。十五年照拂之恩,侄儿铭记在心,他日必当相报!亚瑟敬上。”
——
巴特那城香榭里大街帝豪酒店。
蒙哥利站在窗前,望着繁华的香榭里大街,脸上带着一丝的淡淡忧郁。
十多年没来过巴特那城了,这座城市今昔繁华依旧,但却早已物是人非。纸醉金迷,是香榭里大街独有的风景,它向每一个外来者,展示着天梦联邦的富足和上流社会的奢靡。
在这座城市拥有地位,在香榭里大街拥有土地,这是许多天梦人毕生的渴望与追求。
“这样的繁华,还能维持多久呢?”蒙哥利心中轻叹道。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会急速催生许多畸形的灵魂,会吞噬掉人们心中的道德、血性、梦想,更会令一个国家失去前进的动力。繁华落幕时,香榭里注定是一地瓦砾。
“我时常想不通,富强的天梦为什么始终成不了大陆一流的军事强国。到了巴特那城后,我似乎找到了答案。”伊月走到了蒙哥利的身边,望着窗外的美景,感慨道。
蒙哥利看着她,微笑道:“你找到的答案是什么?”
伊月指着大街上的一些贵族少女,娇笑道:“答案就是,本郡主率骑兵在草原的星空下挥汗如雨时,她们却在香榭里大街的商店里挥金如土。”
蒙哥利闻言,不禁宛尔:“你羡慕吗?”
“老师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伊月背着手,撅着嘴,目不转睛的望着大街上的女孩们。
“好吧,我知道你的答案了。”蒙哥利笑了。
“那你的事忙完了,陪我逛下?”伊月撒娇道。
蒙哥利点了点头,溺爱地看着她,问道:“伊月,将来你会不会埋怨我,怨我用兵书和沙盘夺走了你的快乐童年、少年时光呢?”
伊月正色道:“老师,伊月生于皇族,自幼就明白自己身负的使命,为了帝国,我牺牲些时间又算什么呢?你能教我,是伊月的荣幸!”
蒙哥利叹道:“你能这么想,很不容易。但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手指着窗外,“伊月,从这里望出去,你能看到什么?”
伊月有些意外,朝窗外看了会儿。
“近处,是香榭里大街。远处,隐约能看到些城市的灯火。”
“再往远看呢?”蒙哥利又问。
“夜色太重,看不清了。”伊月苦笑道。
“伊月,你难道没看到,在黑暗笼罩的大地下,还生活着许许多多普通人么?你要记住,有些时候,你只能用心去看,而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蒙哥利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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