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想问什么时候吃团圆饭,初五?”
“看你父亲的日程安排。”欧灿的眼帘一直垂着。
“好的。那妈妈你休息吧,我去接诸航和帆帆回家。”
欧灿睫毛颤了颤,微微一扬,“绍华,你是来试探妈妈的吗?”
卓绍华沉默。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兵临城下似的。爸妈是那种包办子女婚姻的老朽么?当年,我和你爸都挺喜欢成玮,成伯伯和你爸爸是老朋友,你和成功又玩得来,成玮自小就喜欢你,能结成亲家,多好啊!你拒绝了。那时,你还没现在羽翼丰满,我们都没强迫你。现在你担心什么?我们会尊重你对爱情的景仰。”
“妈妈,人是无法选择父母的。”
“说得不错。因为没有选择,所以便可以无所顾忌地自私?为了一时的欢悦,完全置父母的感受于不顾?你的偶像是温莎公爵吧,为了美人弃江山,爱情是你的全部。”
“妈妈……”
欧灿打断他,“如果你执意坚持,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你小姑姑的事,你父亲和我将会受到什么舆论影响,你都不需要过问。”
卓绍华自嘲地一笑,“帆帆怎么办?”
“你的病已治好,以后还可以有孩子。帆帆,是卓家的孙子,让他得到最好的教育就行。”
卓绍华以前只觉得妈妈为了爸爸的事业投注了太多精力,所以无法给予他一些温情,现在,他才知原来她骨子里是冷漠的。
悲凉像水泡一般冒出,先是一个,然后越来越多,渐渐的,成了一片汪洋,将他淹没。
“谢谢妈妈对我的尊重。”他微微一笑。
“你要去山庄?”
“嗯。”
欧灿意味深长一笑,“不需要你特意跑一趟,我已请成伯伯找人帮你把他们接回来了。”
卓绍华转身出了大院,在胡同口,被成功堵上了。
“你给我说实话,那只猪到底闯了什么祸?我家老头子的秘书居然亲自出马,脸板得像张扑克牌,嘴巴像上了锁,还严令我们不允许使用通讯工具。他妈的,太好笑了,就是少了张逮捕令,全程和抓个潜逃的犯人有什么区别,我就是那帮凶。”
卓绍华黑眸中飞速闪过一丝愤怒,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了,“对不起,是我妈妈小题大作。”
“哈,我有那么好敷衍吗?好,那你说说那道题小成什么样?”成功冷笑。
“你清楚的,我姑姑她……”
“难道是猪逼她的?”
“成功!”卓绍华低声厉吼,“不要随便乱开玩笑。”
成功松开他,耸耸肩,“我不是个幽默的人,我只想知道事实。”
“我今天心情很糟,以后再说给你听。诸航和帆帆现在哪?”
成功双手交叉,斜视过去,嘴巴撇了撇,“是那只蠢猪……代孕的事暴露了?”
卓绍华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成功慵懒地一笑,“我说中了?”
卓绍华拽着成功的胳膊,咚地塞进了车内,拉上车门,“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成功真有点想乐,难得看到这人紧张的样子。他拍拍卓绍华,“放松,放松,这事除了你知她知天知地知之外,我是那唯一知的。是猪说漏了一句,而我呢,偏偏是个妇产科医生,顺藤摸瓜就问出来了。目前,我是守口如瓶。但是,如果你仍瞒着我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什么了。”
“成功,我从不知你是个好奇的人。”
“那是我没遇到令我感兴趣的目标。”
“你的目标偏向了。”卓绍华语气并不和善。
“较正不难。”成功咧嘴。
“为什么?”
成功敛了笑,很认真地回道:“你是我的好哥们,那只猪刚好也投我缘,三个人的力量总比两个人大。”
卓绍华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他慢慢往后靠去,“我不会说谢谢。”
“别这么肉麻。”
“这场仗也许是我这一生遇到的最险峻的,而我必须赢。”
“我同意。”成功掏掏耳朵,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卓绍华沉默了一会,失笑摇头,“命运是一支什么样的笔,怎会画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幅画呢?你可能无法相信,诸航的亲生母亲竟然是她的姐姐,而她的父亲是我的小姑夫……晏南飞……”
成功掏耳朵的手僵在空中,他有心理准备的,却还是控制不住惊出一脸呆滞。
卓绍华步履沉重地站在台阶上,院子里的声响从门缝中清晰地飘出来。
“夫人,帆帆差不多该把尿了?”唐嫂扬起一句。
“刚尿过。”应的声音又脆又亮。
听着这声音,卓绍华心中戛然一暖,顺手推开了院门。
“卓将,中午要不要准备点红酒?”吕姨问道,“今儿可是新年头一回在家吃饭呢!”
他点点头,听到书房里有拍球声。
唐嫂笑道:“夫人在教帆帆打篮球,两人玩得可乐呵了。”
为了保暖,冬天各个门都是关着的。他没有急于开门,在走廊上立了一会。书房比其他几个房间比,是略为宽敞些的,家具不算多。沙发被移到了墙角,帆帆用条薄被拥在沙发中央,小手是自由的。此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两条小手臂激动地高高举起,仿佛要给谁帮忙似的。
“一支球队比赛是五人,其中一个是队长,候补队员通常是七人,在规定的时间内,得分高的算赢。”诸航说着话,运球绕了两圈,停下,那只球像黏在她手中,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转来转去。“每个球员在比赛中只允许犯规四次,第五次就要被罚下场,所以一定要掌握住。坏家伙,你懂了吗?”
她轻喘着凑过去,帆帆以为她要亲他,小脑袋忙伸过来,小嘴等着。
她俏皮地啄了一下,夸张地咂了下嘴巴,“哇,亲到帅哥喽!”
帆帆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反正是很得意。
站在窗外的卓绍华舍不得眨一下眼。他曾经说起,帆帆是这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孩子。
“坏家伙,学会打球很容易,想打好就有点难喽,你得苦练。”诸航挤着帆帆坐,“其实呢,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条路,不管你选择走哪条,都不会很平坦。唉,不曲折哪叫人生呢!对于那些刻意找茬或中伤你的人,你直接视若空气,因为你的人生和他们无关,不需要浪费时间……首长?”
卓绍华俯下头,嗅着诸航身上有隐隐的汗味,他深深地吻下去。吻,是不够的,他吮吸着樱红的唇瓣,几乎想把她咽进去。
诸航打量他,首长从进屋,眉就锁着。
“几点到家的?”他不舍地松开她的唇。
“今天我们都起早了,八点到北京,十点到家的。”
八点到十点之间呢?卓绍华揽着她,轻叹一声,“对不起,我考虑不周祥,让你受委屈了。”
诸航咬了咬唇,“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不要这样讲自己。”他心疼得发颤,其实她才是真正受伤的人。
“要的,毕竟她是长辈,可是我没控制住,我……给她上了一课。”她心虚地从眼帘下方悄悄看他。
“给谁上课?”他纳闷了。
“帆帆奶奶……欧女士。”
卓绍华觉得他需要好好地坐下来,让诸航给他模拟下上课的情景。他把小被子往边上挪了挪,正襟端坐,低头对小帆帆说:“乖,不要出声,听猪猪老师上课。”
诸航眼睛眨巴了好一会,有点羞窘地拉了椅子面对两人坐下。
“早晨天没亮,门被敲开,外面站了两穿军装的,让我啥都不要问,随他们回京。我当时都吓得有点傻,感觉像历史剧中发生兵变,要易主,家眷先转移。再看成医生,也是一脸严肃。我以为这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死命地咬着唇,把小帆帆抱紧。”
卓绍华看看怀中的儿子,再看看面前杏眼圆睁的小女人,他能想象她当时的恐惧。
“一下车,我发现那地方是成医生工作的医院。成医生想陪我一块进去,那个当兵的没让,只让我和小帆帆跟上。欧女士在走廊上站着。我不知是冷,还是害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帆帆倒是睡着了。欧女士轻轻推开一间病房的门,让我朝里看,我就看见床上躺了个人,脸都看不清。她说,那是卓阳。前天服下一瓶安眠药,虽然抢救过来,但她依然不肯进食,生命气息非常微弱。然后,她就直勾勾地看着我,问我看到这些有什么想法。”
那个时间,他还在床上躺着,怎么也不会想到妈妈会来这么一招。卓绍华愧疚、无奈。
“一大早的恐惧腾地烧成了一团火,我说找个地方说话。欧女士轻蔑地看着我,说好。我没抱小帆帆进去,把他寄在护士室,请值班护士照顾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