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进屋以后,开始四下里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舒眉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动弹,仔细留意外头的动静。谁知,那人翻看了案上的东西后,目标转移到床上,欲在床铺里搜寻一番。
舒眉只觉一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来了。
后面的事,舒眉只觉在梦中一般。不仅林盛宏自己赶到了,还带了店里的掌柜和伙计。
最后,两人离开时,舒眉总算弄清,那两位企图进屋行窃的宵小,到底是什么来头。
“二哥,你就这样放了他回去报信,岂不是放虎归山,而且也打草惊蛇了。他们若是再派人来,岂不是更加麻烦?”第二日出发时,舒眉想起昨晚的事,跟林盛宏谈论起对那人的处置。
林盛宏瞥了一眼她,道:“这个,文世妹就不必担心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咱们林家在这德州城,尚有一拔势力。二哥派人盯着他去了。等咱们从燕京回来,想来,他们就应该就有消息了。”
舒眉闻言一惊,忙问道:“二哥,你们林家在德州也的暗哨?”
林盛宏微微一笑,解释道:“现在几国并立,当然得各处设点。况且,虽然这里属于邵家,离燕京也不算太远。此般重要的位置,自然是要派人留守的。”
听到这番话,不知怎地,舒眉突然心里松快了许多。
原先,四皇子突然出现,林唐几家在南楚朝堂上处处受打压,她还以为叶照要恢复身份,将有些麻烦。她怎么也没想到,林世叔早留有后手,在暗中竟保留了这许多势力。
想到这里,对此番取回遗诏之事,她又多了几分把握。
既然林家在德州留有暗中势力。那么,高家的老巢燕京,他们肯定也会留有后手。
这次,把林盛宏一同拉来,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没几天,舒眉两人终于赶到了城南门口。
由于进城之前,舒眉精心化了装,又作了副男子的打扮。在外人的眼里,她十足是个进京备考明年春闱的举人。而林盛宏则扮成商贾模样。两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了城。
他们抵达燕京后,并没立即按叶照给的地址,去寻那名公公,而是在城南找了个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照林盛宏的意思,他先要好好打探一番京中形势,待保证一切安全无虞后,再让舒眉现身,上门去亲取。
舒眉则担心夜长梦多,一门心思只想快点办成,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早些赶回温州去。最后,被她缠得没法子,林盛宏外出寻访两日后,最终答应在第三天晚上,按照她的提议,上门去拜访那位公公。
“舒儿妹子白日就留在客栈里,等天色暗下来后,咱们才好上门。话说,那地界,白日前去,恐怕会引起别人注意。”事情定下来后,林盛宏善意地提醒道。
“怎么会?晚上街上行人少,不是更容易被人盯上吗?”舒眉有些不解。
林盛宏摇了摇头,问道:“舒儿妹子可是知晓,那人所居的位置,是什么样地方吗?”
以前舒眉在燕京时,就甚少出门,哪里会知道那么清楚?!当下便老实地摇头:“什么地方?看二哥找来的地址,似乎是个胡同,我只能肯定,那儿不是荒郊野外!”
见她一脸茫然,林盛宏“嘿嘿”笑了起来,随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要说那人还真是谨慎。二哥我找去时,发现他已经搬了地方。经我多番打探,找人要来了新地址。这不,找到他时,起先还不怎么敢相信。待亲自见到那人后,我才敢相信。妹子,你猜猜,最后我寻到什么地方?”
舒眉哪里会知道这些?!忙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林盛宏神秘一笑,喃喃道:“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那位公公不仅极会藏身,狡兔三窟。还懂得利用灯下黑的盲区,将他那残破之躯,藏到谁也料不到地方去。太监寄身于烟花之地……奇哉,妙哉!”
“烟花之地?”舒眉手一抖,拎着衣服的手,险些有些拿捏不稳。
似乎意识到什么,林盛宏语气顿了顿,踌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这事吧!本不该对你一女子讲的。只不过,他既然指名道姓要你亲去,到时,妹子只怕还得勉为其难走上一遭。”
“怎会在那种地方?”舒眉不禁蹙起眉头。
林盛宏摇了摇头,道:“这便是他高明之处!谁会想到,他会闹中取静,跟乐坊的姑娘做了邻居。想来,上次番莲他们来,他怕走露了消息,所以又换了个地方吧!”
事到如今,舒眉顾不上太多,忙问起留守燕京的萧庆卿:“二哥可是跟萧大当家接上头了?”
林盛宏点头:“已经找到他了!咱们拿出东西,由他安排咱们离开!他们漕帮总舵虽然早撤离了燕京,在水路上他还是有不少门道的!万一咱们陆上走不掉了,到时,咱们走水路离开……”
闻言,舒眉放宽心事,跟林盛宏闲话了几句,便离开做准备去了。
用完晚膳后,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舒眉将周身的打扮,又整理了一番,便跟着林盛宏出发了。
由于白天下过一场大雨,此时空气犹为清新,让夜里难得的凉爽宜人。傍晚夜幕降下后,天空上半朵云彩都瞧不见,浅白的明月挂在墨黑夜空中,零碎几颗星子点缀,将燕京夜晚衬得尤为静谧。
舒眉头戴玉冠,身着锦衣华服,跟在扮作商人的林盛宏身后,俨然一副寻芳问柳的富家公子模样。
穿过一道长长的甬道,他们来到了宽敞的门庭前头。两尊精雕细琢的石狮上面,是几盏流光溢彩的宫灯,将那门楣上的“鸣玉楼”三个斗大狂草,显得熠熠生辉。
被一色衣裙的婢女垂首引进去后,远远地,舒眉就听到有丝竹管弦之声传来,不远处还能看见映在灯笼上的水光浮动。
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舒眉谨慎之余,开始琢磨起那位公公的用意。
烟花之地对于常人来讲,或许不是个藏身的好去处。可若对方是一位太监,情况就完全颠倒过来。
试想想,谁能料得到,那位会藏身烟花之地呢!
若是有心人要去寻他,这里不仅人多,秩序还十分混乱,就是出了突发状况,也是一逃离的好地方。
看起来,那位公公很是不简单,不仅对南楚朝堂的事门儿清,就连番莲出身背景,他都心中了然。
既然都找到这里了,舒眉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反正她身着男装,一般人认她不出。待取到东西,她就跟着林二哥赶紧离开,今晚之事半点影响不到她身上。
想通这些,舒眉也不慌张了,跟在林盛宏身后亦步亦趋走了进去。
穿过两座庭院,两人来到一座小楼的底下。
“来者何人?可曾跟醉息姑娘有预约?”他们刚一停下,就被门口的小厮挡在了那里。
林盛宏上前拱了拱手,恭敬地答道:“本爷姓洪,昨天就跟醉息姑娘约好了!”
那名小厮抬起头来,朝林盛宏和他身后的舒眉打量了一番,丢下一句:“你们且等着,我上去通报一声。”
林盛宏再次拱手:“有劳这位小哥了!”
那名小厮摆了摆手,随后便上楼去了。
第一次进这传说中的“奇地”,舒眉有些不太自在,尤其周边不时有人走过,朝她和林盛宏身上投来异样的眼光,让人如坐针毡。
似乎意识到她的紧张,林盛宏忙拿一些闲话跟她聊,企图缓解她心头的郁燥。
“梅小弟,你来京城不久,怕是没听过醉息姑娘的名头吧!她原是摘星楼的头牌,后来包她的金主跑到南边去了,她便沦落到了这座鸣玉楼。要是放在前几年,咱们要见她一面,可是不太容易的。”林盛宏做出副风月老手的模样,跟菜鸟的小弟介绍。
“醉息姑娘?摘星楼?”舒眉一时噎住了,不知该如何应答。
说句实在话,这醉息姑娘的名头,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到底在哪里听到的呢?难不成是齐峻说的?
不对,她一直只听说以前齐峻很是风流不羁。可舒眉自己倒没亲耳听他提起过风月场上的往事。
舒眉正在那儿搜肠刮肚,寻找这醉息姑娘的印象,就听到有脚步声传出。原来,刚才上去禀报的小厮,此时已经下来了。只见他对舒眉他们一抱拳:“洪老板,楼上有请!醉息姑娘在上面等着你们呢!”
闻言,林盛宏面上一喜,扭头对舒眉道:“梅小弟,咱们就一起上去吧!”
舒眉点头,随后理了理衣襟,跟在林盛宏身后上了楼。
大约走了四层的光景,那名带路的小厮突然停了下来,指了指那扇半掩着的房门,转身对林盛宏行了一礼:“姑娘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小的告辞!”说着,他便转身朝楼下走去。
舒眉心里十分纳闷,这里既然是乐坊,怎地来到楼下,一路上竟是小厮领路,连个婢女丫鬟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