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胤禛起码回京之后,旁边一个可以称之为简陋的马车里,走下了一位老者,他凝神看着早已经不见踪影的太子,干涩的嘴唇微动,“胤礽。”
许久之后,他擦去眼角的湿润,重新回到了马车里,马车里另有乾坤,明黄色的布置凸显他世间最贵重的身份——康熙皇帝。
他手中捏着胤礽离开京城前最后的上的明折和暗折,明折上他请辞太子之位,这是胤礽上得第三道折子,也给康熙留足了借口理由,可以向天下人交代了,是胤礽无法再占据太子的位置,并非康熙无情。至于胤礽承上的暗折,最后尽了一把做儿臣的忠诚,明确的告诉康熙,一旦太子的位置空出来,你最好早作决定否则后患更大。
身在局中,胤礽看不清楚,一旦跳出了太子的束缚,他不愧做了三十年太子,不愧是康熙一手调教的,将朝政和兄弟们的争斗看得很清楚,胤礽列举了一系列问题,康熙看后触目惊心被深深来的震撼了。
胤礽从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从大意上说,他不认为胤祀有能力继承帝位,从私心上说,总是给他下绊子的胤祀,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于是在胤礽给康熙的秘折中虽然没说胤祀一句坏话,但摆出的事实足以证明胤祀并非太子的最佳人选,胤礽暗地里阴了一把满朝称颂的八贤王。
康熙重重叹息,将两本折子放好,“胤礽,你何苦如此,朕...朕心中难安。”
无论康熙表现得多迫不得已,胤礽摆足了样子,而且朝野上下的动向,已经容不得康熙再做戏,于是在胤礽悄悄离开京城的五日后,康熙告祖宗太庙,消除胤礽的太子名分,借口并非是德行不足,或者胤礽倒行逆施,而是胤礽病弱的身体不适合再做太子。
在诏书中,康熙先是称赞了胤礽做太子这么多年极为优良的表现,几乎将太子说成是千百年来最好最出色的太子,不仅太子做得好,康熙给胤礽的评价加上了一条,朕最为贤孝儿子。有了这一点即便将来新君为难胤礽也不容易找到借口,因为继任皇帝很少能推翻前皇帝昭告天下的诏书。
康熙愧对胤礽是真,同时也给胤礽留下了一道隐形的保命符,胤礽被封为世袭罔替的理亲王,世袭罔替非常之重,胤礽即便不是太子还是诸皇子中爵位最显眼的。
有登上太子位置机会的胤祀等人并不在意世袭罔替的亲王,成为太子,进而成为皇帝才是他们追求的事情。对于胤礽悄悄的离京,胤祀等略有不满,他们虽然忙着争位,但一直注意着胤礽的动向,谁都想在胤礽离开京城时表现一把兄弟情深,同时也想看看落寞离开京城的胤礽。
胤礽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在位置时骄傲的太子,即便离开也挺着胸脯离去,谁也不能将他看鳖了。
“册立胤礽为太子是朕一人独断专行,天子私事,册立的太子是天下人的太子,朕欲公推太子,众卿皆可上奏,朕唯公推是从。”
康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众陈诉,慷慨激昂以民意为主的风范,让怀疑康熙此举用意的朝野上下群情激愤,这可是投资未来皇帝的好机会,况且能参与到推荐太子中间,对他们来说就是大资本,太子的册封有他们的一份功劳,再老持稳重的人也不由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康熙的期许的目光落在胤褆等人身上,若论天下人谁最会演戏,当属康熙皇帝,没继位前他就是个好演员,要不让也不会得太皇太后看重,在不被看好的状况下抢下皇位,继位后面对辅政大臣,他一样的演戏积累实力,最后八旗第一勇士的鳌拜生生的被康熙阴死了,康熙当皇帝这么多年,演技已经锤炼的炉火纯青,收放自然。
每一个有野心的皇子都能感受到康熙的关注,甚至不在夺嫡之列的皇子都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胤禛即便看过梦境,但那不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儿,心跳也有些快,二哥的期许...二哥...胤禛心沉定了,二哥都被皇阿玛耍得团团转,想看自己热血冲动——皇阿玛,您打错算盘了。
“奴才反对,奴才恳请皇上收回公推太子的旨意。”
如果朝野上下找出个最不识趣的人同样非舒穆禄志远莫属,同康熙唱反调已经成为志远标志性的举动,朝野上下官员和皇子宗室并不觉得奇怪,只要康熙有什么大的命令颁布,志远一定会跳出来,不管是反对还是赞成,他总是有一堆的话可说。
胤祀不怕志远,在胤礽被废之后,他最怕康熙皇帝秉承着汉家君君臣臣的传统,无嫡立长,只要康熙露出些许的意图,胤祀上面可是排着好几位的哥哥呢,如何都轮不到生母出身最低他身上。
如今听说公推太子,胤祀有种幸福感,这是皇阿玛认可他才给他创造当仁不让的机会,胤祀确信单论名声而言谁都比不过他,公推第一人非他莫属,可大好的局面会被志远破坏掉,每次志远反对的事情,康熙都会谨慎考虑,胤祀不由得担心啊,连带着对志远也有几分的怨恨,知晓你耿直,见不惯的事情总插嘴,但你这时候跳出来干嘛?
胤褆等人却对志远打心里稀罕,比人缘比人脉,他们也清楚都不是八爷的对手,虽然老四人缘也挺好,但胤禛的好人缘都是另类培养出来的,在关键时候没什么用处,亲近胤禛的人大多都是闲散人员,即便出声支持胤禛,纨绔子弟之流的意见在康熙面前会打大折扣。
志远跳出来反对,足以印证他没有私心,胤褆想着志远是难得的满人读书读得好的人,应该会说立长之言,他的胸脯挺得高高的,皇长子再怎么都不容忽视。
康熙幽幽深沉的目光落在志远身上,朝野上下的官员感受到了康熙身上迸发出的怒气,康熙极少对志远如此不加掩饰的厌恶,志远能在朝野上威风八面大多也是康熙宠惯的。
“朕不想听。”
“万岁爷,奴才必须得说,公推太子非明智之举,册立太子是天下事,也是万岁爷的家事儿,奴才岂可评价皇子爷?君为臣纲...您的决定就是奴才的意志,万岁爷...”
“来人,把他轰出去。”康熙从牙齿里蹦出这几个字,“大胆的奴才,当朕不敢责罚你?你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
“万岁爷...”
“轰出去。”
康熙皇帝冷厉的声音震动了在场所有人,乾清宫前的侍卫冲进来抓住志远的胳膊向外拽,康熙冷笑:“你屡次冒犯于朕,朕看人才难得不与你计较,今日你竟敢说朕公推太子是错,朕绕不得你,摘掉他的顶戴,刑部尚书你不用做了,回去读书弄明白什么是圣意不可为。”
“奴才...奴才谢主隆恩。”
刑部尚书就这么被免了,志远还没来得急讲道理就被康熙赶出了皇宫,乾清宫所有人都震惊了,志远这辈子的仕途是不是就此终结?
“谁再敢质疑朕公推太子的决定,就如志远。”
“奴才(臣)遵旨。”
康熙的脸上能刮下三尺寒霜,有了志远的前车之鉴,即便对康熙的圣旨不感冒的人也都思量了起来,看来皇上是打算以民意取胜了。
随后康熙更是传旨将致仕的老臣子,曾经为他立过汗马功劳的李光地等招回京城,为得是太子究竟选谁,康熙难得的民主一把。
四爷府里,知晓志远被罢官的消息后,舒瑶拖着下巴道:“皇阿玛是免了阿玛的官职?”
“是。”
给舒瑶剥桔子的曦容抬眼看了看她一眼,“你不必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舒瑶满脸的委屈,弘曜想要给她分析一下康熙此举的用意,曦容将橘子放在她嘴边,“吃吧,吃完了再说。”
舒瑶吞了橘子,酸甜的口敢非常的不错,弘曜的手被曦容拽住了,曦容摇摇头,弘曜叹息:“额娘真的不必担心,皇上...”
“我好后悔啊,为什么这时候怀孕的呢。”舒瑶扼腕痛惜,眨巴眨巴眼睛:“阿玛好不容易没工作了,可以带着我研究美食了,我...我吃不进去啊,呜呜...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有时间,有银子了,却享受不了华丽丽的美食。阿玛一定会故意馋我,我怎么就没晚一点怀孕呢,都是这小子闹得。”
“...”
曦容,弘曜相视无语,弘曜喃喃的说:“美食?美食?外祖父被皇上厌弃了。”
“厌弃了也没少什么啊,反倒有很多的时间,好吃好睡的多好的事情啊。”舒瑶随意的摆了摆手,对痴呆的儿女们说:“安啦,安啦,你们外祖父我阿玛胸膛如大海般宽广,不会在意这点小事,休养一段日子,才更有精力的找皇阿玛的茬儿,额,不对为皇阿玛尽忠。”
舒瑶对着门口胤禛笑眯眯的问道,“四爷,您说皇阿玛这回想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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