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生因为这段时间生活比较优越的缘故,码头上的木工活也不用他亲自动手了,所以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张雷看到他的时候顿时就觉得,这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应该有的面貌,而不是看起来就六十岁往上了的那副未老先衰的模样。
“你都许久没回来了,也不捎个信,听说在湖上的时候你们还遇上湖盗了,大家都很担心,不过听到你后来没事了也就放心下来了。本想和你弟弟一起去松江府看看的,但是工厂里面太忙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看到张晨,张宝生就嚷嚷开了。
张雷也知道,现在的火柴厂规模已经一再扩大,却因为没有办法实现机械化生产而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所以张宝生作为这其中最重要的环节的制造者,是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的。
“好了好了,我会尽快想个办法的,父亲就不要抱怨咯,今天我回来不就是为了好好犒劳犒劳大家么?老七已经去叫了徐波来,今天晚上咱来吃一桌全鱼宴。”张雷承诺道。实际上他一直在致力于机械化生产技术的研发,却因为各种技术上面的原因而停滞不前。
正说话间,徐波和姜玉阳两个已经抬着一大筐鱼出现在了大门口。张雷赶紧招呼他们进来,让他们去后面开始做去了。
关于全鱼宴,不少文人墨客留下了诗句:“久闻呼伦湖,鱼宴留声明。梅花开席上,松树卧盘中。鲤鱼呈三献,戏珠武二龙。独怜清炖美,鲜嫩醉秋风。”这原本是呼伦贝尔的特色,所以当张雷听说徐波居然会做全鱼宴的时候,他除了震惊更是十分好奇,这南方的水产,能做出什么样的全鱼宴来。
半个时辰后,张雷终于知道,这全鱼宴,用的全是巢湖产的各种鱼类,而且煎炸煸炒蒸煮,花样百出,让张雷大开眼界。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我看就是京城那些大厨子的手艺也不过如此。”张雷品尝了一番,赞不绝口。
徐波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后脑勺,傻笑道:“这么年,都吃的鱼,专吃一个口味也吃得烦,得变个花样,我和我爹两人弄了十几年,也就弄出来这么一桌罢了。”
张雷原本想说张东官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做出来一百零八道满汉全席,然后突然想起这个时候张东官他祖父都似乎还没出生,于是赶紧闭嘴。说道:“来来来,大家动手,吃吃吃。”
因为张宝生去拿了几坛子好酒来说要好好庆祝庆祝,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掌灯时分才算完,大家都有了微微的醉意。徐波准备要走的时候,张雷突然说:“徐波,有没有兴趣跟我干?”
徐波大着舌头问道:“跟着你,做什么?”
张雷说道:“以后你就做我太平洋舰队的天气预报员。”
听了这话,徐波顿时酒醒了一半,问道:“你说什么?”
张雷顿时觉得自己似乎说得太早了,于是自嘲地笑笑:“没啥没啥,刚刚喝多了,胡说的你别介意。”
酒席散去,休息了一晚上,张雷又去自己种植的西红柿和蓖麻地上看了看,发觉他们长势良好,于是也就放心下来,回到松江府去继续主持工作。
在他回家的这段时间里面,各项指标都圆满完成,这让他十分欣慰,也因为苏家这个老牌家族的加入,张氏商会的发展进入了一个高峰时期。每当看着别人用的机器全部都是自己发明的,张雷就觉得有一股无法言语的自豪感。
“会长,这是一个叫花子让我交给你的,他自称苏乞儿。”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张雷刚刚吃过了早饭,冯庸就将一个信封交到了他手中。
张雷打了个哈欠,说道:“什么人,还差个乞丐来送信……待会儿,你说那人叫啥?姓苏?”到最后的时候突然惊醒,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
“怎么了?”冯庸问道。
张雷挥了挥手,说道:“没事没事,你去忙吧。”
他进自己的书房里面去,拆开那信,原来是郑芝虎送过来的,上面说虽然郑芝龙已经是水师提督了,但是郑芝虎还是守着那老本行,如果张雷想要和郑芝龙相见的话,下个月一号刚好就是郑芝龙也上岛会见众兄弟的时候,他可以在这个时候上岛去。信中还附有一张图纸和几句话。最末写上了看完焚毁四个字。
张雷将那图纸和暗号都牢牢记在心中,然后将它们在烛台上点燃了。
算算日子,距离月初也没几天了,他也不由得兴奋了起来,马上就能够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郑芝龙了,心情怎么能不激动呢?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够见着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
一六四五年年清军攻入江南,不久芝龙降清、田川氏在乱军中自尽;成功乃率领父亲旧部在中国东南沿海抗清,成为南明后期主要军事力量之一,包围清江宁府,但终遭清军击退,只能凭借海战优势固守海岛厦门、金门。一六六一年率军横渡台湾海峡,翌年击败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台大员的驻军,开启明郑时期。
从上面这话上面不难看出,郑成功是在抵抗清军失败之后为了寻找一个容身之处才将荷兰人赶走的,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百年之后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成为了民族英雄。
盼星星盼月亮,这几天让张雷突然只见就明白了度日如年这个成语的含义,终于在几乎要等到崩溃的时候,终于到了四月份。
初一一大清早,张雷就打扮整齐,准备好了自己的见面礼,根据上面的图纸来到了一个小码头上。这码头后面就是集市,水面上停泊的大都是渔民的小船。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倒也称得上是繁华。
终于,张雷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一艘小船。这艘船上坐着一个栗色皮肤的人,衣服显得有些破旧了,袖子高高卷起,头上带着足以遮住脸庞的大斗笠,一杆烟枪起码有两尺长,正冒着一点点的青烟。
在他前面的船头,用木棍支了一个假人,戴着一个同样夸张的大斗笠,披着一身纯黑的麻衣,脖子上还挂着三串爆竹。
张雷走过去,清了清嗓子,说道:“船家,去不去鞭炮店?”
正静静地抽着烟那人突然之间抬头,因为对着眼光,导致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看到张雷,他敲了敲烟锅,说道:“去鞭炮店干什么?”
“去鞭炮店当然是点炮仗。”张雷说道。
那人又问:“那你用什么点呢?”
张雷回答道:“一幅忠义胆,三支长寿烟。”
船家站起来,往前面走两步,说道:“那你先点哪一串呢?”
张雷微微张开怀抱,说道:“三炮齐鸣,天下太平。”
船家问道:“你贵姓?”
张雷怒道:“你是开船的还是查祖籍的?到底去不去?”
“少爷请。”船家朝后面几个渔夫打扮的人点点头,然后对张雷说道。
张雷从岸上跳到船头,然后指了指后面几个大箱子,说道:“这是我送给大哥的礼物。”
那人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会有人搬的。”
小船晃晃悠悠地驶离了港口,出现在了蔚蓝的海面上。一船上的几个人都是一言不发,张雷也不会自讨没趣,索性躺在甲板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在水上走了大半天的功夫,一直到夕阳西下,海平面才出现了陆地的轮廓,走得近了,张雷才发现那是一座海岛,下大上小,呈现一个锥子模样,像是鲨鱼的鱼鳍。
在这海滩上,停泊着数十艘规模不小的船只,那黑黝黝的洞口昭示着它们战斗力非凡。
在这些船只中间,密密麻麻的脚印形成了一条路,一直往前面延伸到岩石下面。在那里,奇形怪状的藤蔓植物纵横攀爬,将这百分之八十都是岩石的海岛装饰得生机勃勃。几个身穿短袖汗衫的年轻人面对面站着,手中拿着竖起来比他们人还要高的红缨枪。
在船家的带领下,张雷一步步向洞口走来。到了距离那几个人还有三四丈远的时候,船家先跑过去在最前面那人身边耳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便退开去了。
“请。”船家对张雷说道。
张雷四处看了看,然后扶了扶头顶的帽子,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这是天然形成的溶洞,有的地方还能够看到流水侵蚀的痕迹,一条一条的暗道四通八达,就好像是一个土拨鼠的老窝。狡兔三窟这个成语的情景再现,若是没有人引路,初次来到的人必然会在这其中迷失方向。
在黑暗中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张雷估摸着已经走近了这座山的腹地,拐过一道弯,前面突然出现了亮光,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出来。船家停住了脚步,说道:“到了。”
张雷点点头,在船家转身离开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淡定地走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