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回到柴桑的时间比孙权预料的要快,半个月后,赵羽又回到了柴桑。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赵羽并没有为孙权带回他期望的答案,刘备断然拒绝了和东吴一起出兵益州的建议。赵羽非常沮丧,刘备的话在他脑海里不停翻滚,他却不能原样说给孙权。
满怀希望跑回公安后,赵羽方知,刘备得到江陵等地的控制权后,立刻离开了公安城,搬到了孱陵城,眼下,孱陵才是荆州的政治中心。赵羽没有耽搁时间,立刻赶去了孱陵,并且直接去了刘备的府上。
淡淡地回答了周瑜的近况,看到刘备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赵羽心里有一种郁闷的感觉,刘备巴不得周瑜死的样子让他很是不满,但站在刘备的角度上想,或许,这也是正常的。赵羽竭力抛开心中的不满,直截了当地向刘备倒出了此来的目的:“使君,我此番回来,是为仲谋当说客的。听说,您拒绝了与吴联手进军益州的建议,我想……”
刘备打断了赵羽的话:“子玉以前就这个问题跟元直和孔明都谈过吧,他们应该把我的意图告诉你了。我谢谢子玉的好心,但,你的建议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当初,使君刚刚得到四郡,军备不整,人员不齐,实力不足,我可以理解您先稳后发展的策略,可如今,使君已经有了兵进益州的实力,仲谋也愿意和使君联手,在他们的支援下,您会很顺利地拿下益州,甚至是汉中,这个机会很难得呀。”
刘备冷笑了一下:“子玉,你还没说孙仲谋的条件,他出兵与我联手的条件却是让我彻底放弃在荆州的地盘,把四郡交给他。”
赵羽并不否认这点:“不错。但,羽觉得,这笔买卖对使君来说是很合算的。您想想,益州是多好的地方,攻守兼备,人员富裕,地大物博。汉中,进军中原的门户。这两处都是当初汉祖取天下的基础。使君,只要你获得了益州,拿下了汉中,拿下中原,打败曹操就指日可待。东吴要的不过是荆州,一州之地与天下之地,孰轻孰重,使君应该明白。”
“子玉,你上江东的当了。我放弃荆州去益州,他们就能断了我的归路。且不说益州攻守兼备,并不好取,军事上不易;益州牧刘璋是我的同宗同族,无罪而征,信义上也站不住。你知晓天下,自然明白拿益州的弊病和难处。还有,就算我能很快拿下益州和汉中,面对曹操与孙权的两面夹击,我根本无法在新得到的土地上立足,就会被窥视在身边的东吴人吃掉益州,被曹操吃掉汉中。所以,子玉,你的建议不是不好,而是根本行不通。”
刘备的大实话一说出来,赵羽的眉头就拧在了一起,他没想到,刘备居然是这样看问题的:“使君,您想的是否太复杂了?仲谋不是那样的人吧。他既然承诺愿意和使君联手平分天下,就不会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刘备继续冷笑:“不是我想的太多,而是事实如此。子玉,你的建议是要我仰别人的鼻息而活,但机会不是别人赐与的,要自己去争取。你仔细想想,出兵益州,我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拿下益州,你再想想,汉中地势险峻,要拿下汉中,又要损失多少人马?等我拿下这两个地方,也是人疲马乏,如果有心人此时迎头一击,我还有机会吗?所以,在我军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曹、孙抗衡的时候,荆州四郡我不会也不能放弃,益州,我也不会贸然出兵。你回去告诉孙仲谋,我还是那句话,他要征益州,可以,我不拦,但我这里事多人杂,又才迁居各处,实在没有精力,也抽不出人马来配合他的行动。如果真心联手对抗曹操,实行南北分治,不需要他助我,等我有机会了,他只需要配合我牵制住曹操就好了。”
刘备嘴上淡淡地答复赵羽,内心却在冷笑,孙权怎么可能好心地助我拿益州,获中原,为了抵抗曹操,我不得不暂时忍气吞声地拍一个小辈的马屁。等我得到了机会,不光益州、汉中、中原,就是东吴,也将是我的目标。曹操、孙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羽虽然听不到刘备的心里话,却明白了刘备不肯出兵益州的原因。明白了孙刘志坚的互相猜忌,他的心也冷了。仔细想想,刘备的话很有道理,战争本就是尔虞我诈,事前的承诺都可以推翻不认。联想到自己在书中看到的荆州之争,联想到那句刘备借荆州——一借不还的歇后语,他仿佛明白了刘备为什么只借不还,孙权为什么一定要刘备和他一起兵发益州了。难道,孙权要刘备出兵,真的是为了消耗刘备的实力,从而夺取半壁江山?想到这里,赵羽打了一个哆嗦,再也说不出话了。
回到柴桑后,赵羽对孙权说了刘备的拒绝,却没敢将刘备的原话说出来,而是告诉孙权,刘备说不忍无罪征讨同宗,也没有准备好打仗的物资军需。看着孙权沉吟的表情,赵羽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怀疑,问道:“仲谋,你告诉我实话,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刘使君一起出兵益州,如果你单独拿下益州,会不会交给刘使君管理?”
孙权定定地看了赵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如果两家联手,只要刘荆州放弃荆州,我自然愿意把益州交给他。但,我自己出兵……你见过花本钱买了货物,然后白送给别人的商人吗?”
赵羽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看来,是我太笨了。呵呵,我果然是个傻瓜,公瑾兄说的不错,我真是一个傻瓜。”
疲惫、伤心、痛苦,赵羽一腔的热情被这一趟的来回给完全折磨光了。历史就是历史,自己就是想改变,也改变不了。人的心,海底针,他总算明白了这话的含义。转头想想,当他一厢情愿满怀兴奋地向周瑜和徐庶他们提出自己的建议时,恐怕每个人都在心里笑话他吧,更可能的是,每个人都想利用他的建议来牵制对方,甚至因为他的建议而怀疑了对方。他没有促使孙刘联盟的牢固,反而起了副作用了。我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了,完全是笨蛋做蠢事,赵羽在心底对自己说了这番话。
赵羽失望痛苦的表情看在孙权眼里,他只能默默摇头。赵羽一厢情愿地认为联盟能牢固稳定,果然是个政治白痴。他当然也看得出,赵羽并没有告诉他刘备的真实反映,什么不忍取同宗之地,鬼才会相信这样的话。孙权也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西征益州的机会,再说,年轻人的犟劲被刘备激上来了,你不去就算了,我就自个去。他还真派孙瑜领水军都督,携军西进,去取益州。
刘备一看,嗨,我话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要去,当我真是个摆设?他冷哼一声,也不多说,派关羽率军屯江陵,张飞屯秭归,诸葛亮坐镇南郡,甘宁带水军横在江面上,他自己带了典韦、陈到等人稳在孱陵,实际上拦在了孙瑜进川的路上了。安排好后,刘备派人对孙瑜说:“益州民富强,土地险阻,刘璋虽弱,足以自守。如今,你要去取益州,转运千万里之遥,何谈容易,此番举动,就是吴起也不能定其规,孙武也不能善其事。我把话放这里,如果你能拿下益州,我就披发入山,也不再世上混了。”
孙权听了孙瑜的汇报,再看看刘备摆下的阵势,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逾越刘备去取益州,除非,他先将刘备拿下。但,曹操在北虎视眈眈,一旦他和刘备打起来,最高兴也是最得利的就是曹操了。因为曹操的强大和存在,他也不得不暂时容忍刘备在荆州的发展。等以后有了机会,我一定要打败刘备,获得完整的荆州,并拿下益州。孙权在暗中发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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