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章,共八千字~)
萧月夜心中一动:“陆婶,村长病了?”
“是啊,半年多了,药也吃了,就是好不了。”陆母的眼圈红了起来。
“不如让我看看吧,我是个大夫。”萧月夜开口说道。
陆母诧异的看着萧月夜,眼中充满了怀疑之色:“你是大夫?”
也难怪她怀疑,虽然陆母一生都在这个村子里度过。可是她的丈夫,以前就是个大夫,因为在外界发生了些事情,才回来的。她跟随丈夫这么多年,也知道点外面的情况。寻常大夫,起码十年学徒,十年识药,十年旁观,等到了能够真正坐堂,起码也四十左右。可是观萧月夜的模样,最多二十而已。怎么可能是个真正的大夫?
萧月夜哪看不出陆母眼中的怀疑,淡淡笑了一笑:“陆婶,有时候,年纪不代表能力。而且,我妻子才是真正的大夫,我的医术,还不如她呢!”
萧月夜把柔柔推了出来,虽然陆婶对柔柔的印象非常的好,但是她女子的身份,更加增添了陆母心中的不信任。这世上哪有女孩子是大夫的?
柔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一笑。若是病人不信任大夫,再简单的病,也未必能够治好。这个道理,她心知肚明。
眼瞧陆母心中怀疑,旁边的陆家小姑倒是洒脱的很,或者说是大线条。她捅捅陆母,大刺刺的说道:“我说大嫂,你就让人家看看就是咯?咋滴,你还怕人家害了咱大哥不成?人家图啥子啊?”
是啊,人家不收你礼金啥的,主动帮你看看病人,你怕啥?
况且瞧萧月夜三人的言行举止,也不像那种信口开河之人。人家是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说不定就有什么家学渊源呢!老头子不也常说,外面有很多名医的弟子,都年轻的很吗?
这种想法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陆母也转过弯来了。她脸上褶皱的老皮挤出一个笑容,急忙站起来,身子微躬:“那就麻烦萧公子和夫人了,来,我家老头子躺在正屋。”
一进这正屋,迎面而来就是中草药味。萧月夜稍稍楞了楞,随即释然。原来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寻常人家那样摆着八仙桌之类的屋子,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药柜。扫了一眼,柜子上药材的名字都写的好好的。但是萧月夜从气味中能够闻的出来,这家里,大多都是一些常用的药材。恐怕,很多抽屉里,都是空的。
陆家小姑直接开口说出答案:“萧公子啊,你别看我大哥这里搞的什么似的,其实有一半柜子都是空的。这半年多时间,大哥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我那大侄子陆渐嘛忙里忙外,也没多少时间到山上去补充药材,所以现在这柜子里,估计都快空了。”
陆母瞪了口没遮拦的陆家小姑一眼,后者根本不在意,让前者直叹气。萧月夜随意点点头,就跟着陆母向里屋走去。
里面,陆渐妻子正在边照顾公公,边缝补衣服。看到萧月夜一行人进来,急忙起身行了个礼。
床上躺着的,就是陆家一家之主,也就是这个灵壤村的村长了。他久病缠身,可谓是皮包骨头,脸色枯黄。听到了声音,村长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番,才望着自己老妻问道:“这几位是?”
陆母急忙过去扶起他,将另外一床被子放在他身子后面,让村长得以坐直。
“这是三儿带来的客人,人家也是大夫,听说了你的病情,特地过来看看的。”陆母絮絮叨叨的介绍起来,顺便熟练的给丈夫摸摸胸口,顺顺气。
村长咳了两声,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奇的打量着萧月夜,过了一会才感叹一声:“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呵呵,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已然成为大夫了。”
能够被成为大夫,必须得是有过坐堂问诊经历之后的人才可以。所以这陆村长,才会由此感叹。
萧月夜微微一笑,拱拱手:“村长客气了,其实在下不是真正的丈夫,拙荆才是。”
“哦?”陆村长挑挑眉,看着向前一小步的柔柔,不可避免的挑挑眉,难以置信。
柔柔性子淡雅柔和,所谓表由心生,她的面相,也是那种给人看了之后很舒服很温馨的感觉。这陆家村长,以前在外面行医,也算是阅人无数。所以很快就看出柔柔的不同之处,光凭这份淡然,就绝非寻常之人。这么一来,他心中的怀疑,倒是减了七分。打量了柔柔,他不可避免再看看慕容瑜凤,心中不由一怔。慕容瑜凤虽然表现的很平常,可是长期身居上位者,身上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有人称之为王霸之气,有人称之为贵气等等。慕容瑜凤身为郡主,以前做起事来如雷霆霹雳,身上自然带着这么一股气质。所以陆村长这么一看,就能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这一个发现,让他心里一惊。这三人都不是池中物,怎么会来到这个穷乡僻壤?
这眨眼间的胡思乱想,倒让他对柔柔的医术更加怀疑了。这富家子弟,谁会花费时间去学医术?这学医一道,到后面看似容易,可是前期数十年的积累,不仅繁琐,而且枯燥。一般人有时都忍受不了,何况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
不过,她会不会医术,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哎。。。。。。
陆村长眼珠子转了几转,轻轻的叹口气:“小兄弟,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我的病,我心里清楚,治不好咯,治不好咯。”
陆母听他这么说,眼泪立马流了下来,哽咽的说道:“你个老头子,乱说什么?人家都是从外面来的,有学问,难道比你差?你不是常说什么医不自医吗?说不定你自己医不了,人家能医的了呢!”
陆村长又叹口气,复杂的看了自己老伴一眼,然后轻声说道:“你不要这样子,给人看了笑话。山儿他娘啊,你去请客人出去吧。这里面味重,别冲到人家。”
山儿他娘,也就是陆渐妻子,踌躇了一下,还是叹气,准备请萧月夜三人出去了。
那陆家小姑许是怕自己的哥哥,在外面咋咋呼呼的,可是进来后一句话都没说。不过这个时候恨恨的跺跺脚,显然对自家哥哥的做法很不赞同。瞧她神色,倒是真心喜欢陆村长能好起来。
柔柔忽然淡淡的开口,声音飘渺,却字字清晰:“李村长是不想医还是以为小女子不能医?”
陆家人的人都是一怔,没有想到这个文文静静的姑娘,竟然有些责难之意?而且等反应过来,头脑转的快的陆家儿媳轻呼一声,复杂的看着柔柔。
陆村长紧紧望着柔柔,眼中闪耀着莫名的光芒,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尽管中间咳了几声,但是却一直在笑。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关凭这份望,老夫就知道,自己不如姑娘了。”
那陆家小姑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嘟囔的说道:“说什么啊?什么不想医还是不能医的?什么意思啊?啊,不想医,大哥你!”
她总算明白过来了,指着自己的大哥,一派骇然。
而陆母也明白过来,眼泪止不住的流,捶打着自己的丈夫,嘴里咕哝着骂着些俚语。
萧月夜和慕容瑜凤对视一眼,偷偷竖起大拇指。厉害!这才是柔柔姐的真面目。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什么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不说而已。萧月夜和慕容瑜凤还没有看出来缘由,她从这陆村长的气息和外表再加上言辞,就推断出陆村长得病的真正原因,实在是厉害。
最厉害的还是她那句不想医还是不能医,一下子将陆家人给点明了。
“若是陆村长不想医,小女子医术再高,也医不了一心求死之人。”柔柔轻轻的开口,眼中有一抹狡黠和怒气:“若是陆村长以为小女子不能医,那么小女子说不得要讨教一二了。虽然这么些年村长蜗居在这个村子里,但是应该不会忘了医界的老传统了吧?”
萧月夜再次竖起大拇指!
厉害!
医界的老传统,其实就是指大夫之间的斗法。有时候在医病的时候,两个大夫会起争执,这个时候,他们便选择同一种病例,在公平公正的情况下,分开医治,看谁的方法最好。这是最开始的起源,到了后来,若是有某个大夫要挑战别人,就会采取这种方法。亦或者有大夫被别的大夫污蔑,别用这种方法,维护自己的正统。
这是医界不成文的规矩,每个人从第一天学医开始就被灌输在脑子中了。
柔柔这一手,玩的漂亮。若是这陆村长摆明了不想医,可以,柔柔拍拍屁股走人。不过这陆家的人一定不肯,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这陆村长怕也只能乖乖就医。若是他怀疑柔柔不能医,那就更简单了,柔柔搬出医界的老传统,逼得他就医。
这两个方法,到最后,这陆村长,都不得不医。
所以萧月夜才说柔柔厉害!
而柔柔之所以一定要医治这陆村长,一来是医者仁心,二来就是心中怀疑。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赶走白家姐弟之后病了,而且看的出来,是一心不愿医治。这里面,可就有门道了。
那陆村长直直的看了柔柔几眼,苦笑了一下:“小姑娘医术了得,口舌也是了得啊!哎,老夫有自己的缘由,你何苦苦苦相逼呢?你也是医生,也应该知道,无心医治之人不能医的道理吧?”
柔柔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身为一个大夫,应该知道大夫的本质就是救死扶伤。可是你自己却轻易的放弃生命,你还有一个大夫的操守吗?我救你,是出于一个大夫的职责,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你的家人。你若是身患绝症也就罢了,偏偏你可以医治的病,却拖到现在,让你的妻儿为你担忧。作为一个大夫,你丢了咱们医界的脸面,作为一个男人,你没有男人的担当。”
这一番毫不留情的斥责,让陆村长脸一红一白的,随就很快就苦笑起来,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柔柔眼见他如此,干脆转过身子,留下一句话:“若是你执意求死,那我也不勉强。不过奉劝一句,想死就痛快点,不要让自己家人活受罪。”
见柔柔作势要走,那陆母一下子急了。她虽然懂的不多,但是也从柔柔和自家老头子话中听出两点。一就是老头子的病能治,只不过他自己不愿意治。二就是,眼前这姑娘,医术比自己老头子还要厉害。
她急忙酷寒一声,紧紧拉住柔柔,眼看就要跪下来了。柔柔前面只不过是以退为进,逼那陆村长选择。一看陆母这个长辈要跪下来,急忙扶住她:“陆婶,您这是做什么啊?”
“萧夫人,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老头子啊,我求求你了。”陆母泪流满面,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柔柔心中有些不忍,旁边的萧月夜适时的插了一句道:“陆婶,现在不是我们救不救的问题,是陆村长不愿意救治啊!”
一听这句话,陆母立刻反应过来,扑到了床边,捶着满脸苦涩的陆村长:“你这个死老头子,你干嘛不肯医啊!你读书多,我没读过书,可是我也知道,人不能作践自己啊!你要死了,我们怎么办啊?!”说完,她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紧紧拽着陆村长的衣服。
陆家小姑也忍受不住了,嚷着说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我,但是我现在也不得不说了。你这样算什么,有病不治,这就是教书先生教的吗?你也不想想,咱家男丁就三儿一个,你这一不能动,家里大小事情都是他扛了。全家人生活的同时,还得照顾你。你不想想这半年多,家里哪个不是累的要死的?你这么做,将来到地下,有什么脸见咱爹咱妈?”
陆村长皱起了眉头,满脸的无可奈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