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平方公里的岛上,沿着向西南方流淌的溪水边,成东西走向的一排排正在挖掘的地基,将是土壤基质恒温棚和营养液基质恒温棚的,其中有一个木质框架搭了一半的,还有一间约两亩地的营养液恒温棚从外观看已经完工;这片在建建筑处往东不远,现在立着的是一顶顶的帐篷,大概有几十座,这片地方将作为以后的实验室和居住区。再往东,规划中的金属综合冶炼厂、金属综合加工厂、精选选矿厂等等的基础线已经画出,其中的一间核聚变发电厂外观上看,已经建的差不多快完工了。
小溪朝向建筑物的一面,有些地段的防水坝已经建好。
建筑物和帐篷之间除了行进的人员、运送的设备道路,还零星的堆放着各种的建筑材料。
天晚上收工后,伊万召集所有岛上的人员开了个会议,这也是很久以前形成的惯例——即每到重要事情结束或开始前都遵守的约定。
伊万他们的帐篷边,一根高达细直的树干上,吊着一盏耀眼的灯,这盏灯和工地上其它的一样,是为整个基地的部分施工面提供照明的。
主持人还未到,三五成群的男人们,有的在相互说笑,有的孩子般手脚踢腾打闹着,女士们,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说家里情况——更多是说孩子的状况。
伊万颀长的身躯已经开始佝偻,溜肩上杵着一根细脖子,花白的头发顶着灯光,脖子以上,只头顶、高出的鼻子和满是褶子的面颊被亮光照射到,一说话,面颊的褶子也变换着形状。他身上的衣裤因为体廋根本撑不起来,所以走起路来,仿佛里面罩着一个空物,一甩一甩的。
伊万衣服上的灰尘吹打的并不干净,有些地方还一片片的缀着些建筑材料的碎屑,谢了大半顶的头上,头发被用手匆匆的拢过后还不服气的高高窜出几缕。
比伊万矮了约一个头的温赫,叉着双腿,两手垂放在外衣上。将近四十岁人脸色,看起来要比伊万要圆润得多,给人感觉是,他要比伊万年轻的不止二十多岁。
有人对伊万开玩笑:“老头,你咋保养的,看着是越来越苗条秀气了?”
伊万笑道:“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每天吃的还是自己的排泄物,嘿嘿!你也会跟我一样的。”人群一阵笑声
伊万片刻就端正起来:“言归正传,大家安静了!嗯!天是已经越来越冷了,我节约些时间,早说完早休息。”
伊万一贯的开场白来了:“各位看到了,我们的培养液恒温棚马上就要完工,即将进入试生产粮食的阶段了。明天中午,最后一块玻璃安装完后,这个大棚的建筑就算是完全的完工了,而后面,更繁琐的事情也该开始了。所以,从明天开始,所有在这个岛上的人员,都停止其他项目的工程施工,来主攻这个大棚最后的一些工程。
具体的,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用两天时间把整个恒温棚内部,做一次全面的密闭测试和接着的消毒工作,这个呢由吕元主持,温赫协助。二是,要开始对玉米、小麦、水稻和几种蔬菜进行选种和种子的前期处理工作,这个由赫来利主持吧!三是,培养液的准备工作,这个呢,也是由赫来利主持吧!四,啊!四是,培养液用水的消毒设备检查和水的消毒工作,由吕元来主持。五是,电厂到恒温棚电缆的最后铺设和运行监测工作,这个呢,由多番来主持。六是,恒温棚的人员进出规定必须制定出来,这个由我和赫来利来准备吧!七呢,是人员进出房间的喷淋消毒和温度控制设备安装调试,这个由温赫主持。”说着,他干咳两声,又咽了几下,润了润嗓子:“嗯哼!明天以后的工作就是这样安排的,具体执行时有什么变动,单独通知吧!就这些了,你们有什么问题,现在就提出来。”
温赫:“我那里是不是多安排些人,空间太大,我怕完成的不好。”
伊万:“你自己安排吧!所有人员的安排不还是你吗!”又对大家:“所有有关人员工作安排上的问题就直接找温赫。没其他事散了吧!”
渐入深夜,工地上的人喊声、工具敲击的碰碰声和各种机器的突突声已经消失。自从嘉娜事件后两个基地每晚都安排了男性值班人员,今晚,岛上是兆立和吕元两人值班。
两人衣服都是在白天的工作服上套了一件带帽的深色雨衣。他们手里的手电筒打出的锥形光柱,随着他们的移动,时长时短,时而投向东面,时而投向西面。两人的交谈声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也能传的挺远。
天穹,一条撕开的不规则口子从天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那是银河系无数颗闪耀的星星挤挤挨挨凑成的河,这可是亿万颗呀!它们虽多的数都数不清,却能规规矩矩按着自己的轨迹运行,不轻易的相互碰撞,那居在中心的不管是黑洞还是什么其他类型的星球,哪该有多大的能量来调度着围着它转的那些恒星哪!而且这些能够被看见的恒星中的随便那一颗,也比近前的两颗红矮星要大得多了。
兆立抬头看了一会儿银河,他感叹:银河你真大,我们跑哪么远看你,跟在地球上看没什么区别么!
吕元看看天再看兆立:“看什么看,几小时后就被遮住下雪了。”
兆立点头:“嗯!看出来了。”从西北方向,星光陪衬下,黑沉沉的云的边缘开始遮蔽着银河的星辉。
吕元扯扯兆立身上的衣服:“你这身衣服能抵挡晚上的寒冷?”
“没问题,这么走着不冷!我刚才看银河系,在想地球呢,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还有哪里的几个朋友、同事,他们现在过的咋样!”
吕元笑道:“你觉得,现在的地球应该是啥样?”
兆立摇摇头:“想不出来,也不敢想。”
“我们离开的时候是啥样,记得么?”
兆立点头:“记得!热死人,有的地方老下雨,有的地方老不下雨,好像离赤道近的地方,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沙漠化了。”
“还有呢?”
兆立想想:“还有... ...还有就是海平面上升的很快,近海的城市已经被海水吞没了。”
“嗯!还有... ...?”
“还有的多了!很多人已经开始挖地洞躲避炎热了。”
“对呀!你的朋友、同事有几个挖地洞的。”
兆立摇头:“不知道!我感觉是,好像没有。”
“没有挖地洞!我们出发的时候气候就已经很恶劣,很多地方的地表已经不能有人行动了,而气候又在加速的恶化,你想想,这又十几年过去后,又会是怎么个恶化状况呢?没挖地洞他们还能存活吗?”
兆立往袖筒里缩缩手,点头道:“这会儿还真觉得有点冷了。但愿那些朋友们能及使挖个地洞藏起来,能挨过这十几年的时间。”
听吕元现在的话,兆立不禁闪过了那时吕元是怎么不愿意离开地球的语言和模样。又觉得不能提及这事,低头笑了一下。
黑夜里吕元叹息一声:“哎!我们现在也只能在这里遥祝他们了。”
“遥祝的还挺远,四万光年的距离,他们要真活着,也够幸福了。”
吕元笑道:“那是,想一想都觉得有意思,有一个四万光年外的朋友在祝福自己,嘿嘿!是够幸福的。”
兆立又调侃起来:“是又幸福,又别扭吧?”
吕元会心一笑。
兆立转到另一话题:“我这样科学的门外汉,就靠你们这些科学家拯救了,以后,你的任务会越来越重的。”
“没什么重不重的,这是为大家,也是为了自己,况且已经闲了十几年,现在不过重操旧业而已。”
“我就是佩服你们,境界高,看得远,什么事情一放到你们身上,那就要用人类的高度来阐释才能领会。”
吕元笑道:“你说话越来越有哲理了,我看,你说的话也快接近这个高度了。”
“我也就动动嘴皮子,可嘴皮子是解决不了现实问题的。以前,在地球上像我这样的人还少么?”
“那是!不过,你不是只为自己动嘴皮子,你还不自私,着就很难得了。咦!我怎么觉得,咱们现在是在相互的吹捧呀!”说着一声嘿嘿!
兆立恍然道:“是么?咦!我却觉得功劳应该归功于你们,这是不能抹杀,也是不可以抹杀的,不然对下一代我们没法做解释工作。我们总不能对他们说:我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们是上帝用手造出来的或者从地里长出来的吧?他们能信服?”
吕元笑道:“什么都由着你说。”
兆立接着笑道:“既然由着我说,那我就跟你们不客气了。”又解释道:“你们客气自己的功劳,咱这站着看的人再对你们客气,不捧一捧你们,还算人么?”
“谢啦!呦!开始下雨了,再过一阵就转雪了。走,我们找个地方躲躲。”
兆立指指不远处堆材料的棚子:“去哪儿吧!我每次都是在哪儿休息的。跟其他人一样,咱一个小时巡视一次也就行了。”他们各自寻了地方坐下,一时各想自己的心事没话说。
吕元“啊... ...!”的深深打了个哈欠,兆立也是一个哈欠接着笑道:“瞌睡传过来了。”
兆立拾起话题:“那边好像是伊万他们的帐篷,里面的灯还亮着。”
吕元:“他到这儿以来,一直是按着地球的作息时间工作和休息。”
兆立又是一声感叹:“也太辛苦了!”后面已经不知用什么感叹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吕元刚打过哈欠,眼里还是遗留的眼泪,也是一个干巴巴的肯定:“是呀!”
“有个疑问,这第二个基地建起来了以后,第一个——也就是大陆的基地是不是要给作废掉?”
“我也不确定,我自己到认为第一个基地不应该废弃,可以安排这两个基地做各自不同的用途。这个基地到底四面环海,空间有限,特别是,不管这里的各种矿产资源还是各种研究用标本资源都不太多。我想,伊万也不会轻易放弃第一个基地的,只不过人员可能要大部分移到这里罢了。”
“嗯!这样也挺好。”兆立点头:“哪我们吃的小麦、玉米和大米这些是不是得一直这样在恒温棚里栽种才行?”
“这个嘛!难说,要看这些我们的作物未来的适应性如何了。即便能行,那也得很久以后的事了。”
“他们的复杂程度比造虫洞飞船还麻烦吗?”
“不能这样比,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科学领域。”
“我主要是对我们未来的生存和发展担心。”
“担心什么?”
“你想啊!我们就这样活着然后死了也就完了,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子子孙孙的生存呢?我们不可能始终用这种方法生产粮食吧?你想,今后咱们的种族队伍势必要发展壮大吧?以后有了几千人,几万人,也都是这样生产生活资料?都用这么大的生产成本来生产生产?我是搞经济的,我知道,生活资料的生产成本占的生存成本太高的话,是会影响种族发展的。你比如,会不会影响以后在教育、科研呀等等方面的投入,是吧?所以我觉得以后啊,不是指现在。这些农作物不能在一般的条件下,也就是敞开了空间的生产,哪肯定会对我们今后的后代延续都是不太有利的。”
吕元笑道:“想的挺远,不过,你的想法是可以肯定... ...以后的事,就让时间来回答吧!”
“很难回答嘛?”
吕元耸耸肩:“不好说,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解决嘛!也许把这里的生物生长的因素搞懂了,解决起来就容易了。”
兆立转脸瞧着吕元:“你是生物学家,又是化学家吧?”
“现在没分那么清,也可以说是生物化学家。”
“你老婆是什么神经学,低温细胞学家吧?”
“嗯!怎么了?”
“你们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宝贝,我们这里那一个项目的建设都离不开你们。”
“嗨!我当啥呢!就你把我们当宝,我们自己可没什么感觉,不过是干上了自己爱好的事业而已。”
“已经半夜了,我看你还是回去睡一下吧!我白天还可以休息,你任务那么重,白天也没休息的可能。”
“没事!好长时间才轮到一次值夜班,一次是不会影响白天工作的。”
“你要累坏了,我们可损失不起。”
“谢了!... ... 你没发现,我的变化挺大的嘛?”
兆立心想,哪能没发现,嘴上却倒:“是吗?没发现,你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
吕元撇撇嘴:“你就装吧!我们准备从地球离开的时候,我当时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
兆立笑笑:“哦!你是说那事呀!”
“我当时不是不太愿意离开地球吗?”
兆立点头看一下吕元:“嗯!”
“现在,你看我不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而且还那么勤奋。这难道变化不大。”
兆立想活跃一下气氛:“乐思亚比你小了好几岁吧!而且还乐观开朗。在她的影响下,你有这样的变化一点不奇怪。”
吕元想要辩驳一下,又改口了:“你... ...对对,这也是一个方面。”
兆立笑道:“还有其他的‘方面’么?你可别向我隐瞒哦!”
“劲往歪了想。”
“生活上的‘方面’说的上‘歪’嘛”
吕元笑道:“我说的另一方面,是,我们这个团队,都特别的团结又友爱,是这些鼓励了我。”
“哦!这样呀!不过你说的也确实如此。我就经常看到实验室的那些科学家们跟你一样的工作方式,而且还不图回报。虽然,现在也确实没法回报,但我觉得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好好学的。咦!我现在有了个不错的点子。”
吕元“... ...”
兆立有些激动:“我们应该把所有这些记录下来,以后不但可以作为历史资料,也可以作为后代教育的教材嘛!明天我就跟多番或者伊万提一下。这没有历史记录,后代怎么知道我们现在面对过什么样的艰辛呀?再者说了,没有记录就可能被遗忘,被遗忘了就是不完整的历史了。”
吕元也点头:“嗯!确实要记录下来,不然,咱们的后代就连地球祖宗也都可能给忘掉了。”
吕元用手干搓一下脸,抬身又甩了几下胳膊:“边走边聊。”兆立随即跟着。
兆立又想起个话题笑道:“火曼最近一直在追阿贝卡,知道吧?”
“听说过。”
“嘿嘿!要是他们成了伴侣,就有意思了。”
“有什么意思?地球上,人和其他种类的动物不也有这种情况发生么!”
“还是你们科学家见多识广。”又解释道:“我是好奇,万一真成了,他们的后代会是什么样子。对你们来说,可又有了新的研究课题。”
吕元笑道:“已经有的都研究不过来,再出新物种,再上新课题!嘿!嘿!是很有研究价值。”
“你变的挺快,不过,他俩好像真还有人还反对。”
“谁?”
“查得吧!”
“那小子,没个正经,我看他是嫉妒的。他又不跟人家阿贝卡谈,老把别人凉着——我看出来了。”
“哦呵!挺能理解的。你平时话不多,眼睛到挺贼的,心胸也挺宽。”
吕元笑着道:“那是有内涵。”
“你这样子又让我想起个人。”
“谁呀!”
“火曼呀!你跟他,在对自己的鉴定上差不多,一点也不谦虚,你俩还真有一拼。”
吕元笑道:“这家伙能量挺大,到处传染,看来我也被他给感染了。”
“查得是第一个。”
兆立胡思乱想:脑子也长的跟火曼一样那才有趣呢!哦!已经定型了,不可能的:“火曼这家伙,你们检查了这么长时间,有什么结果么?”
“我们还没汇总,怎么?感兴趣?”
兆立赶紧解释:“只不过好奇,好奇而已。”
“有些结果出来了,主要是些大致结构,内脏组成这些器官的物理属性上。”
“物理属性?”
“就是大小,长短,重量等等的这些,要探究各种细胞等等这些,没个几年是搞不彻底、搞不清楚的。”接着道:“他的脑容量挺大,占身体的比重比我们还要高些,我们大概是六十比一吧,他的,快接近五十七比一了。嗯!支撑身体的骨骼组成么,为便于飞行,内部都生长成中空的结构。六肢中——当然包括了那对翅膀,他们翅膀根部肌肉较发达;其他的四肢比较起来么,腿部的肌肉较发达些,最次的是手及臂部的肌肉;他们四肢中的三根手指和三根脚趾顶部是角质层,手指的角质层较为尖锐,便于采集和获取食物这些,脚趾呢比较短小,和手指对比可能开始退化了。其他的呢!像皮肤,皮肤是覆盖着鳞片,可以变色,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意念改变鳞片的颜色,以期与环境颜色相一致。这可能是他们为了扑食或防止被扑食进化出的功能。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他们的那两对翅膀。他们的翅膀收进体内占用的空间其实很小,这让我们研究的人特别的惊讶。后来进过研究后知道了,原来是,他们的翅膀实际上只是一层很有韧性的膜组成,当他们要展开翅膀时,只要向莫内从身体里面注入一种胶质和空气,就能伸展开来了,这一点很神奇吧?”
兆立点头:“是很神奇。神奇到我已经没法子形容了。”
吕元接道:“再有... ...再有的就想不起来了。”
兆立突然想起:“鳞片能变色?!有意思。通过意念变色,你们怎么知道的?”
“火曼说的呀!他说自己看到周围的环境颜色后,就想着变成那样的颜色,跟着也就变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