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眼里,师叔即是长辈,即是那个和师傅一样该敬若为父的人。再者说上看下看花相忆倒也不是没有当师叔的资格,林析流立刻就对花相忆肃然起敬,既是萧明旭的师叔,他又怎么敢得罪?
张口一声不知前辈到来,失敬失敬,把花相忆气得个半死,却不能像平时那样立刻拿出镜子大叫“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萧明旭知道他手痒得很,看他这样隐忍,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在暗笑。
花相忆,总不能老让你占了便宜去,反正说不清我们谁欠谁,那么这辈子还是你多欠我些吧。萧明旭这么想,心里非常舒坦。
“叫我花主就可以了,我也不见得比你大,前辈我可担当不起。”花相忆貌似和蔼地说,眼睛还盯着萧明旭。
“那么花主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何事?”林析流眼中闪着的光,花相忆一眼就看明白了,笑道:“这不是医者父母心么,我师兄不太放心林老夫人,自己又抽不开身出太虚谷,便让我过来看看。”
林析流顿时感动不已,想这岑郁柏虽然性格古怪,却真的是个好人。正想着,立刻就有内院的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说老夫人似乎不太好。
神木堡的下人即是弟子,向来门规森严,若不是真出了大事内院的人怎么敢在堡主会见贵客的时候前来打扰。林析流隐隐感到不安,冲花相忆一抱拳道:“能否请花主移驾内院,为家母诊视?”
“好说,好说。”花相忆大手一挥,很是潇洒的样子,率先走了出去,跟着下人往后院去。林析流和萧明旭也急忙在后头跟上。不过走着走着,花相忆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凑到了萧明旭旁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狠拉萧明旭衣角。
“师叔有何事要交待?”萧明旭面不改色。
花相忆故意往林析流身上扫了两眼,对方立刻知趣地避开,以免听到什么师门秘密。然后花相忆就放心地挤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明明你要救我啊,医术我可真不行。”
“哦,原来这世上还有师叔您不行的事情啊,那真是难得。不过师侄我相信师叔,一定能够救治林老夫人的,不然师傅也不会让您前来。”萧明旭恭恭敬敬地说。
花相忆突然停下脚步,很惊讶地看着萧明旭道:“不对吧师侄,你不是失忆了吗,你不是刚刚才知道我是你师叔的吗,怎么好像对我很了解似的?”
前面林析流也跟着停下来看向这边,萧明旭面上冷静,看到花相忆那毫无破绽的演技,更是有种不能输的冲劲:“师父曾经提过师叔是怎样的绝世人物,我神往已久,今日见到师叔,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像师叔这样的人物,从不会有不顺利的事吧?”
“师侄你还真是很有眼力劲。”花相忆一笑,却透着一丝苦涩,一闪而过而已。“走吧走吧,既然师侄这么相信我,我怎么好让你失望呢?”
把脉这种,花相忆当然会,只是把脉出来的结果实在让他头大,好佩服师兄和师父他们,这样的脉象,花相忆也真想丢到一旁大叫这根本就是个死人。不过他看着旁边一脸关切的萧明旭,心念转动,面上还是那一副一切都尽在掌握的表情,挥手写了张药方。
趁着林析流出去嘱咐下人熬药的档,不是担心花相忆而是担心林夫人的萧明旭忍不住小声地提醒花相忆,又不敢说得太过:“那个,其实师父在来之前已经给了我一些药,只要直接煎了给林夫人服下就可以了。”
那怎么不早说。花相忆只在心里道,脸上还是笑吟吟对着萧明旭:“那是治病的药,我这副是救命的药。现在林夫人这样,先保住性命要紧。”
见萧明旭一脸不相信,花相忆轻咳一声,凑近些压低了声音说:“大概你也听我师兄说了我不太擅长这个嗯医术,不过这副药你绝对可以放心,我小时候可是全靠了这副药才能侥幸活下来,听我师傅说我小时候那身子不管哪天突然死了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健康吗?”
反应过来花相忆在说什么,萧明旭心里猛地一揪,被自己遗忘的东西又都浮了上来。花相忆的身份,过往的恩仇,萧明旭一下子全涌上心头,她怎么就忘了,她怎么救能相信自己真的会忘?
“明明,怎么了?”见萧明旭突然失神,花相忆关切地问道。
萧明旭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却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然后她平淡地开口:“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息了。”然后径直出门,遇见林析流也只是冷淡地给个招呼就走开了。
“江姑娘?”林析流觉得不对劲,正想要追上去,被花相忆一把拉住了。
“我这师侄有时候需要自己这样冷静一下,少堡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林析流望着萧明旭的背影,的确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朝花相忆感激地看了眼,然后拿着花相忆的药方说:“对了花主,堡里的总管刚才来报,说是不知道这鱼尾草是什么东西,药库里没有,也从没人听说过,医书上也不见有记载。”
“啊,瞧我这记性,这鱼尾草是我师父自己发现的一味新药,外人的确不知。嗯不如少堡主派人再去太虚谷走一趟。”
林析流皱起眉头,太虚谷他都进不去,随便派个人去,岑谷主会出来相见么?
“不用担心,只要让你手下去找青殿的青老大,让她代为转告,这事一定成。”花相忆和蔼地说,到桌边挥笔写了封信,吹干了墨迹就直接装入信封递给林析流,“把这个交给青老大即可。”
青殿,好像从萧明旭口中听到过,青老大是指那个女人?林析流总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花相忆是岑郁柏的师弟,为什么还要通过别人来找岑郁柏呢。不过也难说,看起来他们一个师门出来的都挺奇怪,而且人家亲自来到神木堡替他母亲看病,他还有什么怨言。
“那就多谢花主了。”林析流感激地一抱拳,出去找人送信。
花相忆看看林夫人的情况,盘算着萧明旭是不是也该平静了,连忙追上去:“明明,林夫人不行了,快拿你的药来。”
结果是林夫人喝了萧明旭的药,稍稍稳定了些,而远去太虚谷求药的神木堡仆从林东却在那是一筹莫展。带了信好不容易找到了青殿,被一帮子姑娘给好好教训了番,为了求药他忍了,接着终于见到了青老大,递上书信,正等着她看完之后马上带他去太虚谷。谁知夏筱青把信一揉,捏在手里愤愤地吐出三个字:“岑郁柏!”
“是,的确是想请岑谷主出手相救。”他连忙接口说,但是夏筱青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冲了出去,直奔太虚谷。林东连忙跟上,跟着夏筱青急忡忡地奔进了太虚谷。
“岑郁柏你给我出来。”夏筱青把手一插高声一喝。
知道有事发生,却想不出是什么事的,岑郁柏只是预感今天这事没那么简单,硬着头皮出来迎接,不然拆了太虚谷,他今后是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了。
“夏筱青你吼什么,我这太虚谷可不是回音壁是你练嗓子的地方。”
“哼。”夏筱青鼻子出气,跳到岑郁柏跟前说:“我还想来你这练身手呢。你说,我把小江留你这,是她说要跟你学医。你倒好,什么都没教人家,还把人送给神木堡当人情,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
“什么叫送人情,咱可得把话说清楚,明明是她自己愿意跟去,不是也跟你说过了嘛,你怎么现在又来怪罪?”
“哼小江告诉我说是跟个朋友出去散心。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那个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怂恿。我管他神木堡少堡主是什么人,小江我是非救回来不可,现在懒得跟你计较,你就等着吧,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被威胁的感觉不管多少次都不太好,岑郁柏自觉自己也没有什么大错,最多利用萧明旭报复下花相忆而已,可也不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了。现在夏筱青的这个样子,倒更像是有人煽风点火。
“等一下,夏筱青,我师弟是不是最近联系过你了?”岑郁柏叫住她,不过这个答案不用听,看神色就明白了。
“你听我说,其实我师弟他最近……”
“如果不是小花,我还不知道你心肠竟然这么歹毒,竟然,竟然利用女人来报复。哼岑郁柏,我什么都不想再听了,好狗不挡道,你一边去我赶着去救小江呢。”
岑郁柏待在原地,由着夏筱青绕过去。失算了,花相忆知道夏筱青对岑郁柏的了解不亚于他,乱说一气她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干脆据实以告。不过很多时候,同样的事实,用不同的话说出来,感觉就大不一样了。正所谓先下手为想,这件事已在夏筱青脑中成型,岑郁柏就是想辩解也很难扭回来了。
“那、那个岑谷主,小人是神木堡……”林东在旁边听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争吵,最终决定勇敢地站出来,轻声地弱弱地提示着自己的存在。
一听那三个字,岑郁柏气不打一出来,一甩袖回屋去了。
“岑谷主、岑谷主我家老夫人急需鱼尾草救命,求岑谷主赐药。”
“鱼尾草?”岑郁柏倒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指着外头一片顶头发红的草说:“那都是鱼尾草,自己拔去。”
“谢岑谷主。”林东连忙道谢,拔到装不下为之,然后急忙快马加奔回到神木堡。因为路上太急,路过青殿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里头的异常。等到青殿全员出动跟踪林东来到神木堡说要解救萧明旭的时候,似乎再请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林析流拿到鱼尾草自然很高兴,不过林夫人病情好转了些,似乎又用不到了。而头疼的是青殿的叫嚣。人家似乎是为了萧明旭而来,不能赶不能伤,不然萧明旭会不高兴。但是请到客房住下,青殿的人却又不稀罕,只说要带萧明旭走,说林析流对不起她。
苍天啊,林析流真的很想问问,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一致地认为他一定会对不起萧明旭呢?他也不过就是稍微英俊了点,因为父亲早故的原因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家业,使得江湖上的未婚女子对他期盼多了点,各种各样的传言也就多了点。
他承认,他虚荣过,没有去辟谣,不过他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什么啊,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姑娘,竟然遭到了她身边所有人的反对。最关键的是,这位姑娘并不是那么的积极,一点没有跳出来生死相拼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意向。
事实上,萧明旭在听说了夏筱青来此的目的之后,只冒出两个字,荒唐。花相忆做这种事情她是一点不觉得奇怪,但是夏筱青的话,这件事还真有点匪夷所思。萧明旭想过身为岑郁柏师弟的花相忆是不是也会认识夏筱青,但是她又清楚,夏筱青可不是那么轻易能被说动的人,那是个永远只按自己想法做事的让萧明旭羡慕的女人。
“青姐,我真的没什么事,你们这样关心我,我很感激,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只是为了照顾林夫人而来,等林夫人的事情了解了,我还会回去太虚谷的。”萧明旭私下里这样跟夏筱青说。
“我知道,你才不会看上那个什么堡主呢,你的心境我还不了解?我来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气气那个利用你的死人,二嘛,呵呵。”见萧明旭一脸真诚,夏筱青还真不好意思瞒她,便也说了实话。
“利用我,你是说岑谷主,他利用我?”不知道岑郁柏和花相忆之间师兄弟关系的萧明旭想不通,不过她更好奇夏筱青笑得一脸奸诈的呵呵是什么。
夏筱青有些不好意思,让萧明旭凑过去,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然后才说:“我们青殿正式立派也有个一年了,一直都在玲珑镇那个地方活动,也没多少事情可以做。我想如果真的要把青殿发展壮大,以后让人家听到青殿两个字就不敢欺负我们青殿的女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青姐想利用神木堡?”
“嘘,不要叫利用,也不能算是利用,只是正好有这个机会,宣传一下我们青殿嘛。神木堡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地位,咱们一步步来嘛。”夏筱青说着,不过眼神又暗了下去,“但是我也发现了,这一步似乎还是跳得太高了,我们这几天住在神木堡,人家是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但是却像是把我们当作了胡闹的小女子,背后说的话,没有一句好听的。”
虽说是埋怨,但是是非曲直夏筱青却是看得明白,而且也放得开,萧明旭喜欢她这份大气,试着安慰着说:“青姐,也不能完全都这么说。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林东才能顺利地从岑谷主那里拿到鱼尾草。若是没有你,他可能根本都见不到岑谷主。”
本想宽慰,谁知夏筱青脸色突然一变,像是要发怒。盯着萧明旭,最终吐了口气,明白这不是她该发怒的人,颇有些无奈地叹道:“小江啊,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还以为,你能够懂我的心呢。”
萧明旭诧异,而夏筱青在心里憋久了也是不吐不快,知道萧明旭不是多话之人,便道:“太虚谷的谷主,一代神医,多少江湖人的性命是他救的,多少江湖人敬他重他巴结他。他想任性想怎样都可以,只要有人还在乎自己那条命,就不得不在乎他。”
“青姐也是想成为这样能够随心所欲的人?”萧明旭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不明白的地方又多了起来。
“能成自然最好,不能成也就随意,我本就够随性的了,倒也没怎么在乎江湖人的看法。我只是不喜欢人家敬我是因为岑郁柏,人家把我抬到多高一个地位,只是为了讨好岑郁柏。我又不是岑郁柏的什么人……就算我是他的什么人,我也还是我,我有怎样的能力就到怎样的水平,如果我努力一辈子青殿还只是玲珑镇的一间小院,我也认了,但是青殿若是因为和岑郁柏扯上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变得怎样,我会受不了。”
说得非常明白,萧明旭完全听懂,也很能够理解夏筱青的想法。只是萧明旭一直习惯以“男强人”角度思考问题,不习惯从“女强人”角度出发,点了头,又忍不住多说上一句:“青姐这样想是没有错,但是青姐,岑谷主的想法如何,你知道吗?他对你的特别对待,是他想要证明你是他的特殊他的唯一,说宠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你的确是他最能容忍的人。有这样一个人在世界上,无论你怎么任性他都会为你做,难道不好吗?”
萧明旭说着,又想到了花相忆身上。他们之间到底谁宠谁啊,明显是她在宠他吧,可是为什么,是她喜欢他,是她爱他?不可能。光是怎么一想,萧明旭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旁边的夏筱青也是,平日打闹惯了,突然严肃起来说什么爱啊宠的,一联想起岑郁柏那种脸,背后一阵阵发凉。算了,反正该吐的也吐了,总算有个人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了,夏筱青已经觉得舒服多了。
“可是青姐,你不想利用岑谷主的关系,但是却因为我带着青殿来神木堡大闹一场提声青殿的影响力,这样算不算在利用我啊?”
“那啥,你是自己人嘛,自己人。”夏筱青尴尬地笑笑,竟然逃开了。
不过萧明旭自己也能够想明白,那两个原因也有,但是夏筱青的确是因为担心她才会急着过来的。毕竟她可是为了林析流跟夏筱青说了谎,如果换做萧明旭自己,也一定会担心。
这一头的疑问解决了,那一头神木堡的疑问却在越来越加深。在迎来了青殿一行之后不久,竟然连传说中从不出谷医治的岑郁柏也来到了神木堡。见到一切和平的他更加不放心今后还会发生什么,跟着一起住下。一个传奇的神医,一个神秘的花主,再加个听也没听说过却和花主和神医关系相当密切的青殿,林腾是怎么也放不下心,总觉得一定有什么要发生。
仔细地问过林析流与萧明旭的遇见情形,林腾对这个半夜里突然冒出来的女子非常怀疑。而且非亲非故地,怎么就能对别人的母亲那么上心,比对待自己娘亲还好呢?林腾本来怀疑萧明旭是在听说是神木堡少堡主之后故意接近,现在越来越复杂,他甚至开始怀疑一整个都是一个布好的局。
谁会想到,这堆人全都聚在这里,只是因为一个师兄想教训一下自己乖张的师弟,一个师弟想回报一下多事的师兄呢?
要说起来,一直都在关心着母亲病情的林析流倒差点忘记了,他们神木堡也算是“怀璧其罪”。神木不仅仅是神木,其中还暗藏秘密,是宝藏还是宝器无人知晓,但就是因为无人知晓,所以才更加吸引人。
每次想到萧明旭看到神木时候的眼神,林析流总觉得有些奇怪,而且还是越来越觉得奇怪。其实萧明旭只是失望,神木虽然神奇,却敌不过她见过的珍奇树木,也就不易为怪。
虽然林析流不愿意怀疑萧明旭,但是拗不过林腾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同意派人暗中在把这件事情查一遍。毕竟,对于不知道萧明旭到底是何身份的他,总归有些不安的。
要查别的事也就算了,偏要去查萧明旭去查岑郁柏去查花相忆,结局自然是一无所获,还白让花相忆看了场笑话。花相忆得意地把林析流对萧明旭怀疑的证据放在她面前,萧明旭淡淡扫了眼,“哦”了一声,反应意外地冷淡。
“我的事情,不劳师叔操心,我自有分寸。”萧明旭如是说。
花相忆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竟不能分清她是对林析流毫不在乎还是对自己都毫无所谓了。初见时还为他激动过几回,到后来慢慢趋于平静,尤其现在岑郁柏也在了,故意横在中间,萧明旭就只是师叔师叔地叫着,冷淡到花相忆真要以为她失忆了。
看来必须要找个办法试她一试,岑郁柏所说的情绪不稳定期已经过了,现在萧明旭见到花相忆都能这么快恢复过来,应该不怕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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