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仲清与杨雪儿及其母亲好生开解了几句,只说自己也是官宦中人,亦爱在家修行炼丹的,并不是那妖怪黄冲所说的奸人。现在既然那个妖怪已经被收了,他自然要送她们回去,只是若是说遇到妖怪救了他们,恐怕与两个女子的名誉有碍,倒不如说是路上偶遇更好一些。清华宫常做锄强扶弱的事情,他在涂山做得也不少,那话说得非常顺流,将杨雪儿母女的疑心彻底打消。何况他不这么说,杨雪儿他们也要求着这样说,自然是千肯万肯的答应了。
皇甫仲清松了一口气,只留了皇甫央和皇甫坚两人,将其余子弟都遣散回涂山,先行禀告族长他迟一日就回来,接着找了一个偏僻的客栈,让那两个女子好生梳理休息了一会。这样蹉跎到黄昏时刻,两辆马车载着他们五个人才缓缓驶入金陵的城门。等夜灯初上时分,才在金陵知府衙门前面停住。
金陵知府杨老爷这几日嘴角连上了几个大火泡,连秋姨娘的温存体贴也不放在眼里,见有人居然入夜才来求见,气咻咻的直说不见。等皇甫仲清使了白花花的银子,叫门房冒着挨打的风险将杨夫人的另一个幸存的镯子递了进去,杨老爷一见连鞋也没有穿就冲了出房,走到院子里才回过神来,忙命管家清出一条道路出来,悄悄的将两辆车子都引入内院,在自己的书房相见,一点都不许怠慢。
半个时辰之后,皇甫仲清被杨老爷毕恭毕敬的送了出来,还悄悄往他袖子里面塞了薄薄一封红包,皇甫仲清不摸也知道是整整两千两银票。知府给一个主簿送这么大的礼,若是不收到让他提心吊胆,皇甫仲清善解人意自然笑纳,口中安抚得杨老爷十分的好。因为皇甫仲清说要去见出了嫁的侄女,那田家也是金陵的大户人家,杨知府有心送人情,便命自己的心腹李书办一起陪伴过去,等他们出了门,杨知府擦了擦头上的汗,恶狠狠的往内宅去了。
如今主簿是七品官,书办是从七品,官阶相差不多,奈何这个主簿是极为知府看重的,虽不在一个辖地,这个书办也是一口一个大人说得极好,好在皇甫仲清前前后后在人间当了几百年的官,现在这个主簿也不是虚的,官场上的事情都是轻车熟路,三言两语下来,马车还没有到田家,书办已经诚心诚意的拜服在皇甫仲清的皂裤下,直把他当作天下第一好人。
田家门房见常来往的李书办亲热的和一个陌生老爷在自家大门前下了马车,自然是飞快的上前伺候。李书办忙道这位老爷是你家三少奶奶的大伯父,乃是贵亲,快快去通传一下。那满脸机灵的小门房一下子连话都打结了:“田三少奶奶?她的大伯父?”站在当地竟然动都不动,好似被吓住了。
李书办心中不悦,这门房当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一下连礼数都不懂了。看着李书办生气的样子,门房连汗都不敢擦,忙使了一个眼色,便有其他人一溜烟的往里面跑去。皇甫仲清看在眼里,只当不察,身后的皇甫央和皇甫坚心知有蹊跷,都皱了一下眉头。
田府的管家不一会就跑出来,先上下打量了皇甫仲清,又对李书办作揖笑道:“李爷,今日府中人都不在,您看是不是改日再来?”
这下,连李书办都知道田府有所不妥,现放着贵亲居然这样。他的心早已被皇甫仲清收买,又是受了知府老爷的委托,自然要替皇甫仲清出一口气,忙喝到:“你可是糊涂了,这可是你家三少奶奶的大伯父,现任的泸州主簿。我知道三少爷已经回来了,快叫他出来迎接尊长。”
他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已经出现一个五十左右的花白头发的嬷嬷,极为客气的对皇甫仲清说道:“老奴是我家老太太派出来迎接贵亲,请贵亲莫要见怪。”她是老太太的陪房,夫家姓邹,人人唤她邹妈妈,府里少爷少奶奶等都时不时被她教导,那年轻的管家也畏惧的退到一旁,又被邹妈妈狠狠的瞪了一眼。
皇甫仲清面上带了一点忧虑,随着邹妈妈进入了正门,穿过影壁,不一会便到了大厅。
大厅上灯火通明人也很齐,除了两个做官的儿子不在,田府的老太太,和三房的主子都在,只是满厅狼藉,打碎了的瓷杯,撕坏了的书画,倒下的桌椅,都让李书办眼皮一跳,田府这是遭贼抢了?
见他们依次进来,厅上众人神情变幻莫测,有恼怒的,有欢喜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惶恐不安的..........
厅中跪着一个女子,湖蓝色罗裙,月白色上袄子,整整齐齐的梳着妇人的发式,跪得笔直笔直的,只是那身影有几分瘦削,裙子已经有一半被溅湿。皇甫仲清身后的皇甫央忍不住惊呼起来,阿若!
阿若身影晃了晃,竟然不曾回头。倒是门后面冲出芳儿来,双手被绳子捆得紧紧地,噗通扑到皇甫仲清的面前哭道:“大老爷,你要替小姐做主,田家无缘无故要休了小姐。”
李书办脸上一僵,皇甫仲清冷冷地向全厅扫了过去。
大厅上唯一坐着的田府老太太,忙站起身来喝到:“休要胡说,谁说要休了你家三少奶奶的。”
一个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子露出厌恶的神情:“娘,我绝对是要休了她的。这样的恶妇田家容不得她。”他又对皇甫仲清大声道:“你来得正好,快将你家这个不受妇德的女子带了回去。”他身边一个极为妖娆的穿大红罗裙的女子,就掩着袖吃吃的笑了起来。
田府老太太一拍桌子:“三郎,你可是连为娘的话也不听!你个不孝子!”
皇甫仲清瞄了一眼犹然跪着的阿若,正要说话,就被义愤填膺的李书办抢了话头:“三少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满城里谁不知道三少奶奶贤良淑慧。你怎么可以无故休妻,又忤逆老太太,现放着正经的尊长不来拜见,孔孟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李书办虽然与田家相熟,却从没有这样的胆子,这一番话到让厅上众人耗费思量。那三少爷冷哼不语。
田府老太太揉了揉发烫的额头,极为羞愧地对皇甫仲清说:“亲家老爷,到让你们见笑了,是我田家对不起阿若,让阿若受委屈了。你若是要责怪就怪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吧,是我没有教好我儿。”
皇甫仲清见她极为客气,收敛了不少怒气,亦是客气回答道:“亲家太太客气了,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要让我的侄女跪在此处?!”
田府老太太苦笑,对三少爷怒道:“你还不来见过你妻子的大伯父?!”
三少爷皱眉:“儿如今已经捐了监生。”
老太太气得一哆嗦:“就算你捐了一品的官,也得认妻家这门亲。”
那妖娆的女子一抖帕子,似乎为三少爷鸣不平的低低说道:“老太太,他们可不过是猎户出身啊,这样不是委屈了三少爷么?!”
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指着那女子瞪眼。另外两个媳妇忙走上前来,一边扶一个,替她顺气,并骂那女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搅灾的货色,气坏了老太太,把你提脚卖出去。”
那女子就嘤嘤的哭起来,帕子掩在脸上抽动,把个三少爷心疼得不行。“两位嫂嫂,春兰也是好人家出来的,说的话有什么错。她日后少不了与你们敬茶。”
春兰只是一个三房的妾,为什么要与她们敬茶,除非他真的想休妻再娶,这才能向做嫂子的敬茶。
李书办煞白了脸,当着妻子娘家人的面这样说话。
老太太本已经平静下来,现在又是一声大吼:“除非我现在死掉,否则你休想!”便是两个嫂嫂也难受起来,若真让一个这样的女子当她们的妯娌,她们也休想抬起头来。
皇甫仲清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看也不看跪着的阿若,指着皇甫央和皇甫坚道对田府老太太道:“这是阿若的两个堂兄,都已经中举了,就待来年的会试了。这次带他们出来一起赏鉴一下金陵的风光。”
邹妈妈一直不曾得空与老太太说话,此刻亦是低低的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那老太太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作死的儿子,害得她这般没脸。
三少爷冷哼一声,那女子又低低说道:“别是出来哄钱的吧,一个猎户罢了,那得这么许多贵亲。”
李书办极为恼怒:“老太太,知府老爷命我送皇甫老爷过来,你说我该怎么回复他啊。”
老太太猛的咳嗽几声,老泪纵横极为伤心地说:“老身无用。管不了这个家。我这就与你上衙门告我家三郎忤逆。”
忤逆是十恶不赦的重罪!场中一顿,三少爷似乎被吓呆了,张口结舌说不出来,唯有皇甫仲清极感老太太的盛情,也不问她有几分真心,微微一笑:“亲家太太可否容我问问我这贤侄女婿几句话?”
老太太挥挥手,伤痛的说道:“亲家老爷尽管教训,老身绝不护短。”
皇甫仲清冲三少爷和气一笑:“贤侄女婿,我家阿若犯了什么错。”
众人见他和气,俱在心中嘲笑,好一个和稀泥的大伯,便是三少爷方才弱了些气势,此刻也壮了几分胆子:“她无出,嫉妒,不孝,多口舌。七出有四,分明是个恶妇。”
阿若的脸越来越白,芳儿冲到跟前骂道:“你个下三滥的东西,休要污蔑我家小姐。”
三少爷气得哆嗦:“你个贱婢,来人再给我打!”厅上却没有奴仆敢动。
皇甫仲清一笑,原来已经打过一回了。他仿佛这时候才看见芳儿被绑着,一边皱起眉头一边动手替她解开绳子:“芳儿你并不是他家的奴婢,,谁敢绑你打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