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是这香,将我推到了如此难堪的地步。
我双手捂面,昂头向上,不知道此时该笑好,还是该哭好。原来,我并不这么不堪之人,那淫荡的戏码是别人的错误,却让我生生承受了。
后宫之中,嫔妃之争,往往花样百出,到底良人只有一个,如何能得其宠爱便成了重中之重,于是乎各色戏码轮番上演,其实说起来这加香料已做催情之用的,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儿,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一直是冷眼瞧着,总觉得那是别人的事,断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便是换到自己身上,也断不会使如此方法的。却不料如今竟也被硬生生牵扯了进来,还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岳乐从身后追过来,拦在我面前,我抬眼看他,他温雅如玉的脸上满是了然的怜惜。我顿时觉得心中悲怆无比,泪越发汹涌。
如此明了我的,为什么偏不是济度?为什么?
却偏是济度在这种时候又狠狠刺我一刀,几欲令我痛不欲生。
这便是我深爱的人了。
这世道,何止一个荒诞可以说得尽的?
泪眼朦胧中,岳乐靠近我,轻叹一口气,将我的头轻揽过,倚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如鼓,平缓有序,声声传来,我不由得嚎啕大哭。
为什么偏是我在别人的故事中落得如此狼狈?从那场乱情开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堪的,从而深深鄙视,就连凝望他人的眼神都做不到安然。却不想,原来,这些只是别人的错误。
想及那时,皇贵妃乌云珠身边的大丫头换了熏香,定是为巩固圣宠而来,却不想竟被我破坏了,彼时敬事房太监被裹了她过来,她在门口候着不得进,那心中一定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我。
原来那一场阴差阳错里,谁都有恨,谁都有遗憾。
岳乐的怀抱温暖踏实,我只觉得委屈无比,恨不得将这些日子所经受的委屈一并哭尽。良久,突然听见又人重重咳了一声。泪眼朦胧中,我抬眼向前望去,青格,茗儿,佟少言等人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我们,发出声响的正是佟少言,他正站在青格的身后,从我们挤了挤眼睛,遂又低下头去,而茗儿则是满脸震惊的看着我们,手中所拿的香包掉到了地上也不知道。
至于青格,许是满园的葱绿映照的,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清亮的黑眸由此更显得深大,半张了嘴,紧紧看着我们。
我陡然一惊,立时离开岳乐的怀抱。
倒是岳乐,不慌不忙说道:“你们过来了。”
青格看了他一眼,脸上总算有了些许的血色,缓缓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这院中的太阳怪晒人的,我怕珊瑚热得受不了,所以过来看看。”又低声问我:“珊瑚,你还好吧?”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怎地,面对她心中竟有些许慌乱,双手不知道如何摆放才好。岳乐在她心目中唯一的地位,我从来都是知道的,让她陡然看见我们相依,却不知道她心中如何想的,只盼着她心中千万不要多想才好。
青格面色如常,带着我走到藤椅那边,笑着说道:“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喝茶来了,怪不得都找不到人呢。”
岳乐温和一笑,重新沏了茶,递给她一杯,她笑吟吟接了,轻抿一口,说道:“嗯,不错。王爷几时学的这一手泡茶的好功夫?倒是比那碧云轩的大师傅还要熟练的多,这以后,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岳乐一笑,淡淡说道:“这泡茶的功夫,我早些年就知道了一些,只不过这些年来事情多,没有那个品茶的闲情罢了。”说罢,又斟了一杯,递给我。
我从他手中接过,手指轻触,他眼皮略掀,似有若无看了我一眼。我接过来,正欲饮,青格突然说道:“这乌龙茶,现下珊瑚可是喝不得!”
我诧异的抬眼看她,她淡淡一笑,接了我的茶放到桌上,柔声说道:“现如今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这茶万是不能多喝的,喝多了恐是对胎儿不好。”
她话语轻缓,低低柔柔,我却恍如闪电突然劈至,一下子惊愣当场,意识有片刻的抽离,良久良久,方才醒悟过来,惊愕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岳乐,岳乐端茶的手轻晃,手中的茶遂轻溅出少许。
这天阳光当真刺眼,白唰唰的进眼,眼前事物忽远忽近的,在不定的流光之中晃荡,总不能固定清晰起来。
“我……有身子了?”我喃喃自问道。
青格笑吟吟握了我的手,说道:“可不是?珊瑚,你怎么这么糊涂?都有三四个月的身子了,自己还不知道。这下可好了,宫中又要添位小阿哥了。”
小阿哥?这字眼当真骇人,我顿时神魂尽散,哆哆嗦嗦说道:“什么,什么小阿哥?”
青格笑着说道:“皇上让你留在我们王府,只管好好养胎,还让宫中的三位医术最了得的太医倾力照看着。珊瑚啊,你如今可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猛然站起来,一时血气翻滚,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到地上,阳光缕缕从树缝照进,只觉得刺眼且突兀,遂低头看岳乐,他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我嘴里隐隐尝到了一缕苦涩,“皇上……他知道了?”
岳乐抬眼看我,轻轻说道:“那天你昏倒在车边,他就在那里,你忘了吗?他那时候就急召了太医院的诸位太医过来,他们……都断你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子了。”
三个多月,三个多月,毫无疑问,只能是一天的。
我的月信一向不稳定,以前又曾落过一胎,最近长久不来,我一直以为是那日被济度伤得太重了,导致周期更加混乱,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怀孕一事!!
那么说来,这事,大家都知道了?!也——包括济度?!
我手抓了藤椅的藤条缝隙,指甲深深扣进里面,低声说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岳乐说道:“你当时身体太弱了,连太医都说你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只怕是这孩子要保不住了,皇上也下旨意,暂时不许任何人告诉你实情,我……只得如此。”
只得如此?只得如此!枉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却原来连你也瞒我!你连熏香那件事情都告诉我了,怎么偏偏瞒了我这事?恐那孩子保不住?!我,我,我如何能保得住这孩子?
这孩子,这孩子,现如今叫我如何能生下他?
他,根本就不该有的!根本就不能有的!!
我脚步轻浮,心身犹觉不是自己的,晃晃悠悠转身亦自向屋里走去。
三个太医,呵呵,难怪如此大的阵势!
却原来不是为我来的!
小阿哥,小阿哥……
“珊瑚……,你要上哪里去?”青格跟过来,搀住我,说道。
“我……”我能上哪儿去?在他最信任的亲王府邸中,佣人仆妇成群伺候着,宫中三位最有声望的太医紧盯着,我又能上哪儿去?
“回屋。”我哆哆嗦嗦说道,“你们不要跟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青格还要说话,岳乐叫住了她,低声说道:“你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我挣脱青格的手,哆哆嗦嗦向前走,进了屋,关上门,爬进床里,手指扣进了嘴里,仍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有了身子?我怀孕了?怎么会怀孕?怎么会?脑海中福临与济度的脸来回重演,那般不堪回首的一幕幕又一一重现,橘色暖阁之中,身体彼此缠绵之间的情浓,那凄风冷雨中恨绝时的凶狠,一遍遍的重演,排山倒海似的汹涌而出,明明是不堪回首的,明明是最不想再现的,可是此时却不得不重演了,不得不由自己深挖了出来,一遍一遍折磨。
到最后,那些景象竟更加重叠混乱了,根本无法分辨。
我筋疲力尽靠着床栏,手紧抓腹部,手指恨不得扣进肉里,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的?根本就分辨不出他是谁的!
他,他,根本就不该有的,根本就不能有的!
他,到底是谁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门口传来了轻叩,青格在门口柔声说道:“珊瑚,我进来了。”说罢推开门进来了,身边跟着茗儿,茗儿的手中提着橘色的角灯。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天黑了。
青格和茗儿进来了,挑亮了角落的灯,在桌上密密摆上了食物。青格进到里间,坐在床沿看我,柔声说道:“好歹也吃一点吧。”
我默默下了床,坐在桌边,却实在没有味口。
青格陪坐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珊瑚,这么些年了,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么固执。其实,这世道什么时候由我们女人说了算的?以前小,总觉得以后的日子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想怎么过就可以怎么过。现在想来这想法还真是天真,我们的日子什么时候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小时候是阿玛额娘拿主意,而长大了,更是身不由己,但凡事情都是被牵着鼻子走的,什么时候嫁人,嫁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做不了主的。你总想着离了这深宫,却不想兜兜转转的,还不是又回来了?听我一句吧,你……死心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