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在一条幽暗而漫长的隧道中,严王不知和灵骨已经走了多久。初时两人还会偶尔闲谈几句,而到后来时,整条盘龙道上只剩下了那古怪的滴水之声和两人沉重的脚步声。
只得一提的时,此前单调的滴水声已经由一滴变为了两滴。或许在严王或灵骨有一个倒下之时,才会再次化为一滴吧。
“我们走了多久了?”严王的喉咙有些干涩,脚下的步伐也踉跄不已。
灵骨的状态要好上不少,毕竟是没有饥饿感的,但长期的行进还是让刚刚施展过慈悲骨印不久的灵骨有些疲惫:“不知道,但我觉得在这么走下去的话,肯定是你会先倒下,到时候还不是要我背你走。”
“哈,少胡扯了,老子会那么不堪吗?”严王强大精神笑了下,而后继续缓步前行着:“累了就回来吧,反正不管一个人走还是两个人走,路都不会变短的。”
灵骨正紧跟在严王身后,听到他这么说只是随意摇了摇头:“那多无聊,反正我也已经很久没走过路,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白痴,这是在往死路上练……”严王轻叹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了。灵骨不问,也不回去,就这么在严王身后不远处的地方跟着他一同往前蹭。
严王只觉得喉咙处有些发甜,稍稍咳嗽了下居然又是一小口血,这样严王不得不暂时停下了脚步:“老子还以为只是身体外头挂彩了,哪知道居然还TM有内伤?!”
灵骨扶着严王坐下,而后看着他叹了口气:“我们走了至少有一天一夜了吧?这段时间内你一直在不眠不休的走,而且原本就有伤在身,再这么下去就不只是吐血这么简单了吧。”
严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能不能盼老子发生点好事?说的跟随时都会猝死似的……”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靠……闭嘴!”严王用力过猛之下又是连咳几口鲜血,灵骨只得在一旁给他拍打着后背,许久过后严王才缓过来,只是神色间也戴上了一抹晦暗:“我们可能真的找不到出路了。”
灵骨不语,只是双手各自幻化出了一把裂魂骨刀,同时将其中一把交到了严王手中:“那就砍出一条路出来。”
严王轻轻抚摸着刀身,嘴角处也勾起了一抹笑意“先不说这句话可行性上的傻缺程度,至少老子喜欢。”
“你曾经对我说过:我毁了你就毁了,但你毁了,我依然是我。”灵骨静静站在严王身侧,骨刀斜斜指向前方:“我想我还是可以斩出一刀的。”
“斩完之后呢?”严王并未抬头,只是依旧盯着骨刀的刀身。
灵骨一笑:“可能会斩开一道出口。”
严王摇摇头:“别傻了孩子,斩开空间通道那是七印强者才能办到的事。抛却慈悲盾印不谈,你才只不过五印。”
“没关系,只是试试而已。”灵骨挺刀便要上前,但严王的刀却已先一步横在了灵骨身前:“如果斩不开呢?”
“斩不开就斩不开吧,你依旧是你。”
“然后你就毁了?”
灵骨不答,但事实却的确如此。
严王挣扎起身,倒提骨刀缓步向前走去,同时头也不回道:“老子永远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为老子做这种事,永远懂吗?”
灵骨双眉紧锁提刀跟上:“这条路可能原本就没有尽头,即便再这么走下去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拼上一把,总比两个都死在这要好。”
森白的骨刀在虚空中缓缓斩下,随之还有严王已经极为疲惫的声音:“老子是要成为大阎王的男人,老子不想死,就没谁能杀的了我。不管对方是什么,都不能。”
严王骨刀划过处似被撕裂了一个不大的口子,而后所有黑暗仿佛都被吸入了其中。光明再次降临,而严王却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不远处,一座精致的水漏摆在严王近前,一滴滴的水正从中缓缓滴下,严王微微有些诧异。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是误打误撞下走出来了:“这次魅影没出来,是不是代表已经不会有什么麻烦存在了?”
严王转头看时灵骨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持短篙轻笑的魅影:“感谢你还惦记着我,不过我的确还在这。”
严王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摇了摇头:“那你说吧,接下来还有什么要折磨老子的。”
“没了,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而已。”魅影说罢指了指面前凭空出现的一道门。
“又是门……反正一进门从来就没什么好事。”严王笑的很苦涩。
魅影短篙一点大门,门再次应声而开:“那你这次还要不要进?”
严王脚下有些踉跄,不过还是未加迟疑便闪身走入了其中:“开玩笑,老子要是这种情况下还不进,对的起差点为老子自爆的灵骨吗?”
潮湿,水浪声,暗到极点的环境,严王只觉得这副场景很是熟悉。一直等看到那黑色海水时才猛然醒悟,这里竟然是冥影泪海?!的确是,在自己身后正是那扇从狭小通道内奔来时打开的铁门。
“我早告诉过你回头是岸了你不听,现在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才到,是不是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很傻?”魅影似在幸灾乐祸般笑着。
严王也略有些无奈,不过却摇了摇头道:“不觉得,我感觉自己这一路来做的还好,至少我自己没怎么后悔。”
“呵呵,说的不错。如果那时你就回去的话,估计也就看不到老朽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自严王身后传来,而那扇上千恶鬼都未曾撞击开的铁门,竟是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开了。而后一个衣衫有些褴褛的老者正缓步从中走来,在其右手中还拄着一根枯枝作为拐杖。
冥影泪海中的空间是完全封闭的,所以光线有限的很,但严王却几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您怎么会在这里!?”
严王自然是记忆深刻,当初自己在昆仑派参加斗宝大会时,就是这个老者将小九的传送玉简送到了自己手中,但却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没想到今天却是能在一个如此诡异的环境中与之相见,着实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老者微微一笑:“这里是老朽的家,我在这里难道不正常吗?”
严王心下巨震:“可……可是您之前不是在鬼界的吗?”
老者微微摇了摇头:“那只不过是偶尔前去的地方而已,你可以把这里当做单独的一界。”
严王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兀自喃喃自语着:“单独的一界……天地间不是只有六界的吗?”
“你那么说也不能算错,但并不准确。当一个人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时,是可以开辟只属于自己的界层的,而后甚至能直接居住在里面与世隔绝。这也是为什么从古至今的强者那么多,最后却都销声匿迹的原因,你可以称那些单独的界层为界外界。”
面对老者的解释严王却是觉得有些发蒙,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严王急忙对那老者道:“还没请教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者哈哈一笑:“你这一路来不经历的不都是以老朽名字来命名的关卡吗?老朽名为冥影,不过也有人称这里为冥界,所以你叫冥王也是可以的。”
“冥界……居然真的是这里吗?”严王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的话你并不是鬼界的人?”
其实严王心中是有些期待的,万一面前这个老者真的就是鬼界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阎王,那自己见他一面也算是赚到了。谁知现在只是个貌似路过的冥王,这样严王不觉有些沮丧。
冥影仿佛也猜到了严王所想,淡淡一笑道:“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并连破数关见到我,那就证明你是有资格成为下一代冥王的。”
严王一愣:“您这话什么意思?”
冥影指了指一旁的魅影道:“还是你来解释一下吧。”
魅影嘻嘻一笑来到了严王近前:“你笨啊?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来。冥王之剑其实只是一件通往冥界的道具,而你之前所经受的,也算是一场考核。”
严王听罢有些纳闷:“我怎么觉得那些以冥影什么命名的关卡,玩人的嫌疑更大一些?”
“乱说,冥影大人怎么会无聊到那种程度!”魅影闻言微微有些嗔怒。
反倒是一旁的冥影颇有些尴尬道:“额,其实我也觉得那几关的娱乐性是远胜于考核性的。”
“大人,您最近身体不好,还是少说话多休息吧。”
“额,知道了……”
魅影原本就没有五官的脸上此时似乎更是面无表情了,转头对严王道:“冥影泪海,冥影梦靥,冥影盘龙道,这三项考核几乎已经检验了所有你成为冥王需要具备的品质。”
严王有些质疑道:“那你先说说面前这片破海考的是什么?”
魅影点头答道:“在完全陷入绝境时,除了必要的坚持外和一定的头脑外,更重要的是想到之后必须还要不加迟疑的施行,哪怕为此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你用伤痕累累的身体换来了那前行的五步,所以第一关考核的是你够不够果决。”
严王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魅影继续往下说:“冥影梦靥中的幻境会给你制造出两个反差极大的场景,生与死,好与坏,不需要担心任何的安逸与随时可能会丧命的紧迫。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支撑你作出选择的已经不只是信念了,所以第二项考核的是你的勇气,敢于面对未知,敢于面对死亡,只为坚信自己选择。”
严王深吸了一口气:“那最后一项又是什么,总不会是考验耐心的吧?”
魅影轻声道:“你这话也不能算错,但对于常人来说最艰难的一关,在你来说竟然是最简单的。无尽的寂寞会消耗掉一个人的激情,会动摇他先前做下的决定,而在这种时候是不是还有走下去的动力,变成了这关考核的主要方面。你很庆幸,在与所有人都隔绝的盘龙道上,还有另外一个你存在。他给了你别人面对孤独时所没有的东西,所以你才能找到出口。”
严王闻言沉默半晌:“除此之外就没了吗?”
冥影摇摇头:“你忽视了从始至终都贯穿着它们的一点,信念与选择。每次在到达新的关口时我都会给你回头的机会,然而你还是有些死心眼般的在往前走。因为他们足够坚定,所以你才能走到这里,才能成为冥王的继承人。”
“冥王的……继承人。”严王反复念叨了几句,而后忽然转头对冥影道:“成为了冥王以后,还可以成为其他界层的首领吗?”
冥影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可以。”
此时的严王却是出奇的平静:“那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冥影与魅影俱是一愣:“什么?”
严王随意将骨刀扛在了肩头,包裹伤口的长袍碎布下满是鲜血,看上去凄然而极具视觉冲击力:“老子是会成为大阎王的男人,对这个所谓冥王,老子没兴趣。这才是我最终的信念和选择,懂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