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那位艺伶的功力很深厚,高音几乎飚到了天际,换气的时机与厚实的声线都很让人喜欢。
然而,他是用戏曲的唱腔唱法对付这一曲《一无所有》的。即使是宋徽宗也没办法让人在短短一月内改变自己的习惯吧,况且,他又怎么可能习惯知晓于现代音乐呢?
传说中的摇滚啊……
可以想象,当某人用河北梆子的调来唱江南小曲的情形——虽然也许会别有一番味道,但怪异是可以预料的。
苏沉觉得她很难适应那种奇异的唱法。而其他人……她扫了一眼安静的殿厅内表情诧愕的看着广场的诸人——貌似比她更难以适应……
这一次的宴会很特别,宋徽宗言说为与民同庆,表演是在外广场上举行的,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幕是全东京的围观群众都看到了听到了的。
很安静啊。之前似乎还能感受到殿外城内人的热闹的气氛,然而现在却安静得很。
现代劲爆摇滚与古代文明观念的撞击,结果会如何呢?难道你想考验一下在你的统治范畴下宋朝市民的接受能力?
宋徽宗叔叔,你玩笑开大发了……
“何家妹妹 ,这个曲调,你曾经听过么?”柳听霖迟疑半晌,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或许何大人游历见识甚广,曾经见过类似的也未可得知呢。”
她笑了笑:“姐姐莫开玩笑 ,我方才入京,与爹爹亦不是很多时间相处,还未来得及问这些事情。”
柳听霖刚要回答,忽的咿了一声,呼道:“是李小町。”
原来外面乐声大响,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个烈焰熊熊的巨盆上了台,他口中喝道:“藏——火——戏。”一字一顿,尾音拖的长且苍茫。他身着绨袍,头戴高帽,在漆黑的夜下看着如同鬼魅,烈火在盆中挣扎跳跃,上下乱窜,映着脸庞更显得惊悚。
苏沉回头看,女子们均惊喜的看着高台,目不转睛。于是也只好转回来。这时男人已将火盆放置一边,脱去身上的绨袍,只着素衣,他将脱下的绨袍在手中团揉,像无物似的,过了一会又把绨袍掷于地上,只过两秒,又将其捡起迅速披上,就在刚穿上绨袍那一瞬衣襟间不知为何竟火焰四射,他的须眉在光亮的火焰和四周忽然大亮的灯笼照射下被倏地灼烧殆尽,并且继续飞速燃烧着。
男子面不改色,眼见皮肤被灼得通红,他哗的豁开绨袍,一抖,只见绨袍已被燃得只剩小半,然火在袍中更是烈焰般的燃烧着,比之前更甚更猛。
他始终面不改色。待火焰燃尽后四下鞠躬行礼。
殿中呼喊鼓掌声这才呼啦啦的喧嚣起来。此起彼伏混成一片,另外含着外面市民的喧闹叫嚷声。一个太监在老远大喊:“有赏,赏贯钱百,酱雀肉三十只整,免一月税!”
他尖细着嗓子,被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压下了,但那男子却是惊喜的回头下跪叩了两叩——竟是听到了。
他方是下去没多久,又有三四个伶人又上来了,殿内不知为何突然空气热了好多,苏沉觉得自己似乎听到各处的女子们压抑不住的呼吸声,柳听霖声音颤抖的道:“何家妹子,快看,这是张九哥和小健儿,那个穿红色衣服的是花蝴蝶谢夫人!”
外面的尖叫声四起,三人在台上各处鞠了躬,那张九哥将手一摆,一把明晃晃的长铁剑亮了出来,锣鼓声四起,他头一仰手举高,若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从剑尖到剑尾,一寸寸的吞下那口铁剑。
苏沉不敢看,转过头闭上了眼,只听殿中女子俱是惊呼,又过了一会她才复又睁眼,那张九哥已将铁剑吞下,只露出剑柄含在双唇之间。
好恐怖……苏沉恶心欲吐,然周围的人俱是大喊不已,她不经意瞥见柳听霖也面色惨然,还好这时一边的小健儿也表演至一半,口中吐出红艳艳的水箭,直射数尺,才闭口,又张口射出蓝莹莹的水箭,苏沉看得心提到胸口,忍不住随着众人使劲鼓掌,柳听霖在一旁道:“小健儿能吐五色水呢,素来谁家能请得这么多名伶。”
正说话间,那蝴蝶夫人也挥舞手中的色彩大旗,也不知怎么变的,突然就凭空多出几百上千只蝴蝶在空中围着彩旗飘飞,亦是五彩缤纷,她手中旗子一甩,蝴蝶分成五队,各自有队列般,各个颜色自有自己的队伍,飞绕着旗子起舞。
亦是一瞬,忽的飘劲起来,缭绕狂飞的围成几个大字,依稀可亦辨认出是“万民安泰,天下平安”
四周叫好声大起,空气便似是会燃烧起来,热烈的氛围能把人烤焦了,那个太监仍是小跑过来,口中地道的开封腔喊道:“有赏,赏钱五百贯,特赐面圣——”
台上三人惊喜交集,局促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下头的观众狂呼乱喊着,他们行过礼仓促下台跟着太监走了。
这一晚的节目的是何苏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看得已是身心俱醉无比拜服。至于殿中吃了什么,有些什么人,她完全未注意了,而至于礼节类的问题,殿中少女们也无一人注意。
亦不知是多晚,宴会终是散了,她随着领自家进来的丫头出殿,正要上马车,那头衣衫不整满身酒气的何苏释被几个小厮扶了过来,孙嬷嬷立在马车边上等人,见此行状脸已是铁青,何苏释那样子坐马完全不可能,只能跟苏沉挤一驾车了。
苏沉方随着踏上踩垫椅,忽的发现竟似乎没见何子远,她惊异的问孙嬷嬷道:“何……爹爹怎么还不回家?”
孙嬷嬷扶她上去,“你爹正被圣上留下,必是要明日才能回去的,你先进去罢。”
她缩回脚,孙嬷嬷在车门处坐下,关上门,马车就往外驶去。然而似乎还听到那袅袅的歌声——
“欲出未出光辣达,
千山万山如火发。
须臾走向天上来,
赶却流星赶却月。”
且说这头她心满意足的玩毕上车,集英殿内却仍是灯火通明,宋徽宗散了宴,留下几位臣子,自回去要换过便服才出来。
至于休憩之所,书桌前的大顶柱上书一幅对联——“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
而墙壁的空白处则用狂草墨黑手书——“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
笔迹潦草异常,然而笔力极其老到。
想来,也得练上八九十年方才有此水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