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入京,房里开始收拾东西、打点需要带过去的行李和仆役,苏沉本打算借着这段时间好好学点东西,但人人心情浮动,她自然也受到几分影响,到底还是有学不进去的感觉。
对于未来的日子的忧虑,出于一种奇怪的无法言喻的心理,她也没有同归来的何苏释说。快要出发的时候,唐母说了许多的注意事项,府内也蔓延着一种焦躁的氛围。
最后终于定下了大丫头只带冬葵和使君,孙嬷嬷管理下人,外加几个护院小厮就够了,其他的京城自会有。
转眼旬月,跟府内人告辞之后,崔何两府的船队沿运河而上,初定的路径是由水运至东京城外码头处,换马车入城。
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本打算好好饱览沿途风光的苏沉因为晕船只好常待在舱里,真正的景致倒是看得实在不多。好容易下了船,只略为修整一下就入了马车,崔母不甚放心,让跟自己坐一车,车队循着码头修出的路就往外驶去。
时值夏末,野外的花草借着潮湿的水汽仍然疯狂的抽长蕊心,又因为一望无垠的稻田的平铺使得这地界多了股子坦荡的味道。
清晨,马车吱呀呀的缓缓走在官道上,苏沉半靠着枕头倚着垫子,崔母半眯着眼闭目养神。两个丫头缩在角落里搭着被子,眼睛一开一合,想睡又没睡。
左右无聊,苏沉慢慢打量这据说是京中崔府仓促备给崔母用的马车。
车厢的木料刷着枣红色广漆,木料光滑沉厚,窗帘上绣着花开富贵的图样,富丽华美。马车内十分宽敞,内设小几,靠褥,小几上摆放着瓜果点心之类的小食品,还有加盖的茶杯,一小壶茶。一旁是几本道家经典,甚至还奇怪的摆有一本佛家的书籍《金刚经》。
苏沉还待细看,车外何苏释与崔适然低低的声音则已透过窗帘传了进来。
“快到了,释之,看那边的城墙。”
一阵沉默。
“果然高大,也不知道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起来。”
说毕,两人就在一边低声讨论。苏沉被勾起了兴趣,见崔母还没注意这边的模样,就顺手挑起了右边的窗帘,偷偷露出头去准备探看一下传说中千年前的城墙。
这是城墙……
苏沉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
虽然只大概看到一部分,但感觉跟见过的图片什么的,也没多大区别。
她顺眼到处扫了扫郊外的景色,却要比那城墙漂亮许多,田野,稻谷,她不小心往后一转,居然看到马车后头有许多挑担行走的路人,想是入城做生意或是寻亲之类的,连忙又缩了回头。刚放好帘子就见崔母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瓜子没出过远门吧,也是可怜见的,一路上不舒服成那样。”
苏沉脸上涩红一下,含糊应了声。
崔母又道,“这京都的城墙倒是件奇景,便不为它高大宏伟,为着传说有定城砖。”
定城砖?什么东西?
崔母见她感兴趣,便把那典故说了出来。
原来相传五代梁朝时有一位姓易的修关匠师,他精通九九算法和周易卜卦,梁朝初建都东京,征召他来设计和计算用料以及用工。从来不遭人妒是庸才,他算法简单却往往十分精准快捷,终于惹起了共事的嫉妒,上进谗言,说是易某自夸能恰恰算出需要多少砖块,不多不少,神乎其技。皇帝听后大喜,命令那个修关匠师计算所需用料,不可多一块,不可少一块。
匠师计算完毕,说需要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砖。等到建筑完毕,却还剩余一块。共事者急急上书,说是匠师欺君,皇帝居然真个降旨问罪。
匠师上书自辩,说是此砖乃是神仙所设,如果轻易动挪,城墙即使会倾倒,所以就上奏天子要求放于城门后檐之处,永代不许移动。
这就是所谓的定城砖了。
听完之后,苏沉只觉得这皇帝脑子有问题,怪不得梁朝灭朝灭得那么快,如果这事是真的,如果不是那个匠师有急智,大概终免不了被杀的。
崔母说完,又道:“说来这定城砖也是件稀罕物,虽不知是不是真的仙人留下的,但但凡来京城的人都免不了去见上一见,瓜子初次来,我便带着你和释哥儿一起去看看吧。”
苏沉只觉得好笑,只是觉得那匠人实在了得,现代动不动建一小栋房子就得剩半车砖半车水泥半车瓷砖的计算比起来,这简直就是神技了,虽然也许现代的计算者有些是有意让房主多买材料,多赚回扣。
不过这类的例子上课的时候不知道听过多少,托远古神话,爱情故事,牵连名人,都是升值景点价值和吸引游客的好办法,不过是一块砖而已,她都不感兴趣,更何况何苏释呢?
她到底不好意思说出来,哼哼几句混过去。崔母若有所思的笑着看着她,也不再说起这事。一旁的丫头忙也起来整理东西。
车再往前面行了小半个时辰,车队突然停了,崔适然在外面道:“奶奶,已经到了,现在在检车牒。”
崔母道了句知道便不理会了,想来是十分熟悉这个过程。谁知过了许久,车队还是不动,前边还嚣嚣嚷嚷的吵吵起来,崔母又坐了半天,跟着苏沉聊闲话,外头仍是未动。
她皱了皱眉,拉了铃,车外的侍卫听到声音控马骑过来,问道有何吩咐。崔母淡淡不愉的道:“怎么如此慢?没给守城的看通牒吗?”
外头的侍卫恭敬道:“回老太太,近日京都已是被劫了几家的小孩了,真珠姬郡主出去逛夜市的时候被歹人所劫,襄敏公的小少爷也是不见,现在正在通城排查,便是管得严了些,适才小少爷已经过去同守城的官兵讲话了,属下无能,让您久候。”
崔母眼睛睁开眼睛,更是不愉的道:“怎么让适儿去了?方大去没用吗?”
侍卫忙解释道:“本是方大总管去的,但今日守城的换了肖大都统,实在不好怠慢,少爷亦是去同肖总管叙旧的。”
崔母想了一想,便道:“知晓了,你自下去罢。”侍卫称是诺声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