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烨脚上的铁链声让梅迦逽忍不住悲伤从心底窜起,这些人是亲人,是手足,怎可变成这样?一把椅子,竟可让亲情变得这般凉疏吗?恪呢?恪可在此?)
似乎是想到梅迦逽会担心另一个人,东方闲挨着她站得很近,几乎是将她揽在了胸口,他明她心,知她苦,他想给她一丝温暖,让她不觉这个皇宫那么阴冷。
可是,让东方闲诧异的是,梅迦逽似乎并不想和他挨得很近。他不知道,在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时,梅迦逽脑海中就想到了皇权,这种香味是只有历代帝王才配使用,这样的认知让她想与这样一群皇家之人离得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不要看到他们如此寒心的亲情。
东方烨看到了梅迦逽,或者该说,他是目光含恨的看着她,这个女子,他喜欢着,宠爱着,试问百官中,谁有她那么多特权,他这样百般的对她好,却没有得到她的心。如果当初他稍微对她狠心点,她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现在居然站在东方闲的身边如此淡定,他当初就不该对梅家那么纵容。
“梅迦逽!”
东方烨喊着梅迦逽。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梅迦逽身上,只见她慢慢的朝东方烨走去,三步远的地方,东方闲拉住了她的衣袖,东方烨是有功夫之人,她靠的太近,难保他不出手伤她。
“小七,没事。”
东方闲却不放心东方烨,她可以放心去相信任何人,但他不能,也许这就是皇家人和其他人的差别,没有谁是完全相信他人的,尤其是对皇家宗族里的人。
看到东方闲的动作,东方烨冷冷的笑,“东方闲,你倒是很小心。”
“若不小心,也许若干年后你的现在就是我的样子。”
东方烨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原来你和朕一样,也是完全不信人的主,哈哈……东方闲,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是什么结局你就一定也是这样结束的,咱们都会是一样的。”
东方闲蹙眉,这番话对一个新登基的君王来说,不是什么好话。
“啪!”
比起东方闲的淡漠,虞文则显然被东方烨的话激怒了,抬手狠狠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打得所有人都吃惊了。虽说虞文的辈分比东方烨大,但她的年纪并不比他大很多,何况东方烨还是个帝王出身的人,纵是被篡了权,但那份记载在东淩里的身份是永远不被改变,虞文这一巴掌大得过于急躁了。
虞文几乎是厉喝东方烨,“住口!”
众人都被虞文惊到,胆小的宫女都差点跪了下去。
“东方烨,哀家警告你,不中听的话不要乱说。你有今日的结果,完全是自作自受,我的闲儿和你有着本质的不同,你的皇位当初本来该属于他,是你和你的母妃谋杀先帝抢过去的,现在不过是把属于我们母子的东西还回来。你疑心病重,罔顾不少忠臣的劝告行事,纵容贪官横行,今日你被篡权,你怎么不看看外面的百姓多高兴。”
“不,不是篡权,是我们母子得到应得的,这么多年让你坐着龙椅,你该满足了。”
东方烨冷笑,“属于你们母子的?父皇遗嘱都没来得及立,你凭什么说是他的?”
“先帝当初在众人面前可是金口御言了,等闲儿长大,立他为太子。君无戏言!若不是你的母后在先帝病重时不许我们照顾探望,贞康帝完全不会存在在东淩的历史上。”
梅迦逽心底叹息,关于虞文的说话,她其实是比较信的。爹到辰阳宫看她时,她向他求证过。当初文贵妃确实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而且因为她年纪最小,又一举生得七皇子,皇上更是疼爱有加。当时虽没有史官在场纪录,但,凭当时文贵妃的尊贵和东方闲的讨喜,皇上说出立七皇子为太子的话可信度十分高。况且,当时皇上的身体健朗,他们都以为能等到七皇子被册立的一天,没想到变故来得那么快。可是,就算虞文说的都是真的,她还是不能认同皇家的争斗。当初的皇后娘娘为了自己的儿子,禁止其他妃子看望皇上,强行不顾众意将东方烨送到龙椅上,这本身就是一种贪婪。如果没有当年皇后的举动,虞文也不会觉得她和东方闲的天下被抢了,自然也就没有后面一系列的悲剧。东方烨和东方闲,从深层次说,都是皇权欲.望下的牺牲品,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那把椅子。若再尖锐的探究,他们两人不过是两个人的母亲对权力无限渴望下的棋子。
“你竟敢打朕!”
虞文冷笑,“哀家有什么不敢的,东方烨,哀家不仅敢打你,哀家还可以杀了你。”
“你敢!”
“试试!”
东方闲和东方潜看着与虞文争斗的东方烨,忽然就有些悲凉。
梅迦逽微微侧身,对着东方闲说道:“我想见见恪。”
“嗯。”
东方闲带着梅迦逽转身朝房门口走。
“站住。”东方烨喝道。
东方闲带着梅迦逽没有停步,他现在不需听他的,她也不必。
对于东方闲来说,成王败寇,现在东方烨输了,他完全不用听他的喝令。对于梅迦逽来说,东方烨确实是个疑心病过重的帝王,与爹同期的几个老臣都被他用各种罪名流放与杀害,若不是她的军事才能,可能爹早就离开了她。而且,她心底对他最不耻的,是他对小七做的那件无法原谅之事,纵然小七欺骗过她,但她却依旧十分憎恨东方烨当初把小七的男人尊严狠狠践踏的作法,想起,令人发指。不可原谅!
“梅迦逽,你就回答一个问题,有没有背叛过朕?”
梅迦逽站住脚步,问,“问具体点。”
“你有没有在军力在帮助东方闲篡得皇位?”
梅迦逽轻轻的笑,“你从来都是这样,怀疑自己的臣子对自己有二心,为此,你失去过很多真心想为你效力的良臣。”
“朕让你明明白白的回答!”
梅迦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
“当真?”
“我梅迦逽,终生只效忠一个帝王。不管他好还是坏,我的忠心,只有一次!”
东方烨赫然一惊,看着梅迦逽。
而另一个吃惊的人,则是东方闲。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永远都不会把自己当成君王吗?
东方烨开始暗喜了,“你的意思,你永远不会帮东方闲征战吗?”
“是!”
梅迦逽声音无比坚定,“我梅迦逽不会帮他征战天下,但,我却会为天下苍生去征战乱世三国。”
东方烨刚又喜色的脸僵住了,而东方闲和虞文则从凝重变得喜悦起来,虽然梅迦逽这番话的意思永不出任嘉德年间的辅国大将军,但是他们要的是天下,只要她出兵,她为了谁不重要,待天下一统,她功臣身退,他们则坐拥天下,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有区别的是,虞文和东方闲的出发点不同。一个为己,一个为民。一个心恶,一个心善。
“梅迦逽!”东方烨喝道,“你这个帮他有什么区别吗?”
梅迦逽无奈的摇头,可悲的人,到现在,还不能明白她一直领兵征战的初衷是什么,如此将所有事情的考中心都放在自己身上的人,她无需再多说了。
东方闲扶着梅迦逽慢慢的走了出去,这一刻,他想他是懂她的,他能深切的感觉到她内心的善良和大气,那份对世人的悲悯,是真的博大而浩瀚,连他都自叹不如。原来,真的善人,未必是天天在庙宇里诵念之人。心真善,万物万事才真善。
在东方烨隔壁的房间,东方闲叫人打开了房门。
迈进房门的一刻,梅迦逽似乎听见自己心中急切的呼喊声,步伐不由自主的快了许多。
东方恪因为四肢瘫痪,被人放在床上,当房门打开时,他连头都没有转,闭目躺着。
东方闲看着床上的东方恪,带着梅迦逽走到床边,轻声道:“逽儿,慢慢坐下。”
闻言,梅迦逽缓缓的坐到床上,伸手去摸索东方恪,声音极轻的唤他。
“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