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微眯着眼睛,神色冷峻,在他的身前,毕恭毕敬的立着穆顺。
“最近他们都有什么动作。”他的声音阴冷,似不带任何的感情。见张扬问道,穆顺赶紧开口说道,“那吕奉先看来还是有着雄心壮志,不停的与各部将喝酒畅聊,谈着军中整顿之事,看情况,拉拢的意思特别的明显。”
“哼!”听了穆顺的这话,张扬鼻中冷哼一声,淡然说道,“想拉拢我的部下,那是作梦。不过你们姿态上还是要将尊重给做足,令到他以为真是被他第一日所作震住,到时候,再给他一个出其不意。”
“这是自然,不过...”穆顺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说下去。”张扬的眼中带着如鹰般锐利的气息,身形微向前倾,显然是要仔细的听穆顺接下来的话语了。
“是这样的,我暗中发现,八位牙将当中,吕布几人与楚雄联系的最为密切,尤其是张辽,在短短的三日当中,他们已是切磋了两次,不过这两次都是在营中的训练禁制中完成的,因此,具体做了哪些我们却不得而知了。”
“哦,原来是这样,”张扬微眯着眼,手捊细须,似乎在深思着,良久过后,方才缓缓的说道,“此事于全局干系重大,须得果绝而行,楚雄既是有问题,便要趁早行动,必要的时候,将其除去。”他的言语之中,肃杀之意极为明显,令穆顺听了过后,也是不禁心中一寒。
他的神色被张扬看在眼中,也是微微一笑,轻拍向他的肩膀说道,“穆顺,你跟随我时日良久,你的能力我也很是看中,诸位牙将之中,你自是明白,哪一位是可信任之人,哪一位是可用之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立起身来,缓缓踱步,“楚雄是性情中人,他之所以抽奔于我,乃是为了报恩,而我之所以用他,也是看中了他的实力,只可惜,这六年来,我以为时光的推移,可以令我影响到他,然而我终究是错了。
他若是不能为我所用,我也只能提早下手,盖因欲要成就霸业之人,哪一位不是杀伐果断,令可负人,不可被负。”
“末将明白,接下来便去安排。”穆顺听懂了张扬的想法,也是立刻便应道。
“对了,那位臧霸,我看他勇武过人,不知他最近行踪如何。”
“那人啊,却是好酒之徒,每日里都要饮上五坛好酒,而对于和其他人的接触,他都不在意,只要能陪他喝酒便成。”穆顺的眼语之中,带着确切之意,显然他自信对于臧霸这人,了解的极是透彻。
“这就好,到时候,你记得多准备些好酒,赠予这位臧将军。那他们还有其他什么人,有些什么行动吗?”
穆顺听了张扬这番详细的问话,也是思索了片刻,论到行事的手段之上,他与张扬还是有着极相似的地方,那便是他们都属于小心周密之人,是以张扬虽不在左边军中,然而对于营中的一切事情,都了若指掌,这便是他拿穆顺,当作了他的耳目了。
“这吕布还带来了一位将领名叫陈宫,他的实力不是很强,每日里见他也是极懒散,说也奇怪,他身材不算高大,却是总喜欢寻找盾卫屯的人聊天,好几位屯将都和他聊过了。”
“这样子,那他都聊了些啥,你问过了吗?”张扬问道。听了这话,穆顺的脸上有些微的难看,他苦笑了下,说道,“您也是知道我们和盾卫屯的关系,一向都是不太好的。”
“唉~~”张扬重重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望着穆顺,“我早和你们说过了,盾卫屯虽然在战斗之中,所做的不过是些脏活累活,然而于场面上,还是要搞好关系,你们总是不听,现下就会出现些问题了吧。”
“其实依末将看来,张将军也是多虑了。盾卫屯在所有的队伍当中,都是最无用处的那一支,若是那吕布打算在这些人身上做文章,倒还真是一个极愚蠢的想法呢。”穆顺在提到盾卫屯时,眼中的高傲神态,展现无疑。
他的确有这种高傲的理由,这些,全都是因为盾卫屯的人员配备和他们战斗之中所起到的作用。大汉帝国的编制,大致是部,曲,屯,队,什,伍六级。伍辖五人,设伍长;什辖二伍,共十人,设什长;队辖五什,共五十人,设都伯;屯辖二队,共一百人,设屯将;曲辖五屯,共五百人,设曲长;部辖二曲,共一千人,设牙将。
左边军的一万人马,共分作十部,每部都设立一支盾卫屯,盾卫屯的人员选择,并不看武力有多高强,而只是看个人的防御强度。也因着此,盾卫屯一直被军中的军士们细称为“傻大粗的集中地”,而他们在战场上的作用,也等同于炮灰,在整部推进之时,他们负责提厚盾重刀,立在部的外围,而内里的军士则会俟机发动进攻。
如此一来,他们所做的,俱是脏活和累活,伤亡最为惨重,然而却也是最为人所瞧不起。他们就如同军营之中的流砂,在战斗之中无声的飘走,而后又默默的被填满,厚重的盔甲下所隐藏的,是一个个卑微的灵魂。
论到单兵作战,以他们笨拙而缓慢的行动力,也是排在军中的末流,因此,往往是最没有用的军士,方才会被分到盾卫屯,而这也意味着,在战斗开始以先,你便几乎是死了一半了。
明白了这些,也便明白了穆顺为何会有那样的骄傲和不在意了。可是他却忘记了一点,于无声处见惊雷,于无色处见繁花。在沉默之中蕴量而出的爆发,却往往是最为猛烈的。
*********
“楚兄留步。”张辽嘿嘿一笑,向着楚雄作了个揖之后,便回转身走开,这三日当中,他与楚雄在训练场的虚境之中,又比试了两场,对于楚雄诡异的攻击手段也是大感佩服,这两次战斗,因为无需考虑到生死因素,两人可以充分放开,结果一次是张辽险胜,一次是打了个平手。
而楚雄对于张辽的实力,也是由衷的赞叹不已,他本是性情中人,见张辽性情豪爽,更是有了结交之心,奈何他身为张扬手下的八位牙将之一,见到另外几位牙将都是明为恭敬,实则远离的态度,还有虽不是张扬亲自说出,却被穆顺或有意或无心的提到的对待新统领的态度,他已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而且前些时日之中,自左边军秘密抽调了两千精锐离开此地,他却是知道的,然而此事严禁外传,是以面对张辽,他亦不能说出来。
军营之中,和朝廷一般无二,本就不是他这种人待得惯的地方,可是出于报恩的心态,他选择了留在这里。然而吕布和张辽等人的出现,却也是令到他有些难以理解得透某些做法,以至于他的心中,越来越频繁出现了怀疑的想法。
“究竟该如何是好呢?”楚雄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之时,似乎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大锁,勒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望着远去的张辽背影,陷入了深思之中。
*******
“你们那边怎么样?”张一凡经过这几日与诸位牙将的接触过后,已是胸中有了七成的谋算,他也寻了个时间,将张辽、陈宫和臧霸等三人拉至一处,几人共同商讨一番。
“这两天,喝酒倒是很爽,那位名叫穆顺的牙将,居然给我送了二十坛云沙清酿,当真是过瘾啊。”臧霸的声如洪雷,当先说道,看来,他这几日确是过得舒爽之极。张辽也是嘿然一笑,朗声说道,“我与那楚雄打了两场,棋逢对手,而他看上去也是性情中人,虽没有聊太多,但是我可以体会到他的心中,有些许的难言之隐,不原过多透露,是以军中的事情聊得极少,我也便没有多问。
但看得出来,若是聊到军中之事,他便会愈发的紧张,想来不是其他牙将,便是张扬给了他压力,从这些细枝末节看来,我们先前的猜测应该是大差不离的。”
张一凡微微点了点头,他这些时日里,与几位牙将把盏畅聊,听些阿谀奉承、表白忠心的话,都听到快要吐了,然而自这些和善的神色背后,他却分明体会得到暗流的涌动不歇。这些人想要麻痹他的想法,于许多实质的内容之上避而不谈,他脑海之中一清二楚,言语和神态里却是大加放心的模样。
当他把这边的情形也说出来之时,臧霸早已是怒不可遏,站起了身,大声说道,“奶奶的,这个丁原实在是太过阴险,我们不若便大杀到刺史府上,杀得过瘾之后,再挂冠而去,岂不爽哉。”
“那可不行~”张一凡微笑道,“现如今局面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我们没有证据,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能先发,便谋求后发制人好了。”
“将军所说不错,现如今丁原会以为他这计谋天衣无缝,而我们未能占得先机,便可将计就计,到时候,给他造成一个猝不及防的局面。”
“将计就计?”臧霸的大手摸着后脑,一幅想不清楚的模样,也的确,在现如今的山穷水尽之中,想要让他寻出将计就计的策略,也太难为他了。
张一凡自也没有靠他,而是微笑着望向陈宫,说道,“事情的成败,便看你这边了。”
陈宫会意,也是立起了身,娓娓而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