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王公子越来越神秘起来,仿佛自己家的很多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这郓城县里的很多阴谋也被他了如指掌一般,倒是自己这个当事人却像是个愣头青一样被蒙在鼓里。
就在雷横也觉得这个事开始变得复杂起来的时候,那王公子又开始进一步说道:“臧寒中听说令兄晁济道给了官府一些好处,换的在牢里的舒坦。他心里不甘,便故技重施也花了一大笔银子收买了吴大人,不但如此,在吴大人的授意和接引下,进而收买了郓城县监狱的管营,并策划了这么一处谋杀。而至于秦东,臧寒中只是花了极少的银子为诱饵,促其动手罢了,说白了就是这句中被利用的一个替罪羊。只要他把你做了,那么秦东也就活不长了。”
雷横听到这里显然是懂了,毕竟身在官府之中自然是晓得其中的猫腻,于是接口说下去道:“秦东自然会被管营做掉,上面不查便罢,一旦查起来,也就有了托词,说秦东仇杀了晁大哥,然后自己遭到晁大哥的兄弟报复死了。等上面派人再查报复秦东的凶手时,这案子破不了,上面又要照顾面子,吴大人这时候出面花点银子买通了那下派的官员,随便从死牢里提一个出来杀了顶罪,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晁盖听着心里一阵发紧,平日里过的逍遥快活,从来不涉及这衙门里的勾当,却没想到这其中也当真是乌烟瘴气。只是,当下他们的奸计没有得逞,就算吴大人想收手,那臧寒中也势必不肯的,现在拉了那吴大人站在他们那边,必定对晁家是没得半点好处,不晓得哥哥是否已经有了警觉,他们会不会在外面靠着官府的包庇而为祸晁家吧。
晁盖心里越想就觉得晁家越危险,可是,生怕自己那生性鲁莽的大哥有什么疏忽而造成不可追悔的差池。以前但凡遇到麻烦和险境,都是和大哥一起坐下来细细谋划,这才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来,可是,现在晁盖一想自己陷在监狱里,不由地蹙起了眉头,一双拳头放在膝头上紧紧地攥着。
雷横看得出晁盖心头的焦急,便想了下道:“晁大哥,你放心好了,在外面,我和朱仝都会尽我们所能保护晁家,不会让臧寒中得逞的。只是,在这里面无亲无故,而那管营又心怀鬼胎,这才是真正叫人担心的。”
“牢里头由我照应,我会保晁盖万无一失。”王公子端起茶杯送到自己的嘴边,将这最难办的事情,说的简直像是翻云覆雨般容易。
晁盖方才只顾自己为晁家担心了,当下这才想起王公子的救命之恩来,赶紧起座,便朝这花花公子模样的王公子拜倒,道:“多谢义士救命之恩!”
王公子起身将晁盖扶起来,让到座上,笑笑道:“不足挂齿,都是相互照应罢了,昨夜不也是多亏了你的银子,我才逃过一劫,不然谁晓得会不会被那马面一样的恶汉生生打死。”
晁盖知道王公子是不愿轻易受人的恩惠之情,故意把昨天的事说出来,其实都是一个幌子,晁盖心里明白就凭方才王公子显露的那一身俊俏的功夫和战略思想,昨夜就分明是他在戏耍那马面,就算是自己不出头来解围,也定然不会像是王公子开玩笑说的这般被马面生生打死。就此,晁盖看的出着王公子的心胸就非同一般,不像是那些个给予别人小恩小惠的人一样天天把魏别人做的事挂在嘴边,倒像是别人欠他的一样。
晁盖和王公子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但这一笑也就足够了。
“听你的口音,你不像是郓城县本地人……”雷横朝着王公子问道。
王公子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都头就是都头,果然不一般,这般就听出来了。小可却是不是本地人,客居这里做黑商生意,却不想因为一些财务的纠葛被抓了进来。好在略略累积了些资本,贿赂了管营和牢头,侥幸没有受什么罪。”
雷横晓得这黑商生意,是一些买卖私盐军火的一种地下交易,这其中虽然有风险来银子也很快,但是要想做成,脑袋可必须转的比别人快。于是,雷横点了点头道:“看公子一副富贵气派,却真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本事。”
王公子笑了笑,没有应话。但是坐在一旁的晁盖却心里有如明镜一般,知道王公子这句话就是托词,只是因为对雷横这衙门身份有提防,才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表露出来。
于是晁盖为了不让雷横再追问下去,免得王公子被问的紧了难免窘迫,于是便将话头岔开了去。
三人这么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通,特别是说起了华州所发生的那庄大事,众人更是有了共同的话头,因为怕隔墙有耳,所以大家都没有表明心迹的话,说的都是史进的一些传闻和事迹,但是,却聊的很是投机。三人的感情在这无形之中也又深了一层。
就在三人聊的起兴的时候,外头的官兵高声报告,说郓城县管营来了。
果然,不过片刻,那管营一撩帘子进到了帐里来,一看三人在帐里坐着,心里就晓得这两个囚犯来头不小,现在和雷都头的关系更不一般,于是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等闲看待,堆起一脸虚伪勉强的笑来,拱手道:“让两位受惊了!”
晁盖和王公子相视一眼,急忙都客套道:“哪里哪里,托大人照顾,有惊无险。”
管营听得脸上直红,但是,好在台面上还是过得去的,于是,在王公子让了座之后,四人一同坐下。管营这才又说道:“事情查清了,都怪那挨千刀的秦东,勒索份子钱不成就动了杀机,唉,说来惭愧,他呀在牢里做惯了黑老大,现在愈发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喏,现在绑来了,你看怎么处置?”
“你是问我?”雷横听着他的鬼话,心里一阵冷笑,道:“你自己的事,还是自己来断决吧,我不插手,只是……我回去得给吴大人个交代,你看着办吧。”
管营听了这话,就有些坐不住了,这样的事传到吴大人耳朵里,岂不是要迁怒与他,这银子捞不到还是后话,万一吴大人害怕牵连,一怒将他的乌纱给免了,那就得不偿失了。而自己这几年在牢里发了不少昧良心的财,更是为所欲为地欺压囚徒,这牢里牢外仇都不少,一旦这乌纱丢了,那性命估计也就不保了。
管营想到这里,顿时脸煞白了一大半,道:“雷都头,这事……唉。”
晁盖看管营欲言又止的难受样子,实在看不惯这样的小人样,于是,起身道:“雷都头,不妨我们出去看看。”
雷横点了点道:“好,出去看看那可怜鬼。”于是也起身,四人一同出了帐来。
在外面牢头已经将秦东死死绑在了一棵白桦树上,手里拿着皮鞭,正骂骂咧咧地一鞭又一鞭地抽打着秦东。秦东纵然身上的衣服被抽烂,里面的肉也一道道翻卷起来,流出触目惊心的血,但是却愣是将头一横,咬着牙没哟叫半声痛。
王公子看在眼里,心道这小子虽然被人耍了,但是却还是条硬汉,想起早上暴动的那一幕幕,心里对着秦东又多了几分可怜。
晁盖迈步来到牢头的面前,道:“大人,手下留情,容我和他说句话。”
牢头听见有人说话,一看是晁盖,便停下手来,喘着粗气,又拿眼看了看管营和雷横,雷横将头一点,道:“听他的。”
于是牢头便将鞭子圈起来,站到一边去了。
晁盖看了那秦东一眼,秦东依旧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将脖子往一边一梗,不往晁盖这边看上一眼,那表情简直就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模样。
晁盖不禁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转过身来对雷都头和管营一拱手,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请大人开恩,放了他吧。”
雷横一听立刻变了脸,严厉地道:“晁盖,你要休要一时胡说,现在放了他,只会留下无穷的后患,倒不如将他交给我,我提上堂去,判死了他,来个利利索索。”
管营听了晁盖的话,心里欢喜的哪里有不肯的,可是现在雷横不许,非要将这事闹到吴大人那边去,当下心里更是着急起来,眼巴巴地望着晁盖,希望晁盖能再说些好话。
管营的意思晁盖和雷横哪里会不知道,两人故意要他心里挣扎煎熬,故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将那管营的心都折腾的七零八落的时候,雷横乘机让步,让管营欠下晁盖一个人情,这般一来,晁盖子啊牢里也终究是多了一道保障。
雷横严厉地道:“看在晁盖的面上,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这件事我记下了,要是再让我晓得有什么猫腻,可别怪我雷某人奉公执法!”
管营一听,顿时舒了一口气,连忙道:“不敢不敢……”
晁盖和王公子看了,不由地心里窃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