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紧张的看着傅倚楼,傅倚楼只是微微一笑:“曹副左都御史大人,请恕傅某愚钝,傅某竟不明白大人这话的意思?”
曹正泰一拍惊堂木,“大胆,事到如今,你尚且虚词狡辩,还不从实招来。”
我看着曹正泰,暗自摇了摇头,亏我还担心半天。这个曹正泰虽然忠直有余,可才干却太一般了。他故意威逼恫吓,要傅倚楼招供。也许这招对那些没见过如此场面的人有用,可对于傅倚楼而言,简直形同儿戏。
我不禁暗自猜测让这样一个人去办理江南茶政一案,皇上是否还有什么玄机在里面。皇上恐怕也知道这个曹正泰是什么样的人,可皇上竟然将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他办,难道皇上没有想过这个曹正泰极有可能有辱君命。
江南茶政一案的重要已经毋庸置疑,这件事将对未来的朝局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如今各方的势力都已经参加了进来,让曹正泰这样一个平庸的人和严景云、贾云光斗法,只怕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但皇上绝不是一个糊涂的人,那么皇上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目的,皇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傅倚楼说:“曹副左都御史大人,傅某虽是山野之人,可也颇知朝廷法度。按我天朝律例,没有首告,官府不得追究拿问。曹副左都御史大人为什么要苦苦相逼,一定说傅某违禁犯例了呢?恕傅某斗胆,大人此举,岂不是诬陷良民?”
我看了一眼傅倚楼,傅倚楼果然不是寻常人物,一句话就抓住了曹正泰的短处。按我天朝律法,犯人没有自首,或是没有人告状,也就是民间常说的没有苦主,官府不得追究,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人故意诬告陷害良民。如今傅倚楼自己没有自首,加上确实也没有人告状,曹正泰就说傅倚楼违禁犯例,果然有违我天朝律法。
傅倚楼故意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的说:“曹副左都御史大人,虽然外面盛传傅某是天下第一富豪,可傅某家大业大,花销也大,就是撑了个虚架子,外面好看而已。傅某的家底有限,还望大人明察。”
我差点笑出来,这个傅倚楼也太狡猾了。他故意说这些话,这几句话和前面几句话连在一起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曹正泰为了图谋傅倚楼的家财,所以诬告陷害傅倚楼呢。常有官员贪图富户的家财,而诬告陷害这些富户,众人早已司空见惯了。傅倚楼今天却故意这样说,就是要让曹正太出丑。
曹正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傅倚楼轻摇着手中的扇子,只是看着曹正泰微笑。
陪审的御史有些人已经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曹正泰,连吕公公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笑意。吕公公对曹正泰一定是极其不满,此时有个人替他出了这一口恶气,他一定是极其高兴的。
这个曹正泰一开始看傅倚楼的打扮,一定有些轻视傅倚楼,以为傅倚楼不过是寻常的公子哥儿,以为吓唬吓唬傅倚楼,傅倚楼就会招供。可他大大的失算了,傅倚楼可是绝非等闲之辈,自己反被傅倚楼摆了一道。
半晌,曹正泰才反应过来,气得脸色铁青,可又不好发作。毕竟傅倚楼没有说什么,如果曹正泰以此责问傅倚楼,岂不是让人觉得确有其事。因此曹正泰怒气冲冲的问道:“傅倚楼,本官问你,为什么去岁兵部用茶叶与北朝换战马,北朝不肯交换?”
傅倚楼故意吃惊的说:“曹副左都御史大人,只怕大人所问非人了吧?北朝为何不肯与我天朝交换马匹,大人应该问北朝的人,傅某如何知道?”
傅倚楼又一本正经的加了一句:“以傅某看来,也许是北朝的人不喝茶了。”
曹正泰的面色有些难看,用力一拍惊堂木,“大胆,不得藐视公堂。”
傅倚楼一笑:“是大人问傅某为何北朝不肯换战马,傅某因为不知道,只好妄加猜测一下。”
曹正泰似乎有些慌乱,他已经被傅倚楼玩弄于掌股之间,有些方寸大乱了。就听曹正泰又问:“傅倚楼,本官再问你,你卖给兵部那两千匹战马从何而来?”
傅倚楼一笑,轻轻阖上了手中的扇子:“曹副左都御史大人,这个吗,请恕傅某不能明言。万一被别人知道,大家都一窝蜂的去做这桩买卖,今年要傅某还如何做生意啊?”
曹正泰气得又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放肆。”
傅倚楼这才故意神秘兮兮的说:“实不相瞒,大人,傅某去年倒是大大的赚了一笔。”傅倚楼脸上故意流露出商人那种贪婪的神色。
我勉强忍住,才没笑出来。这个傅倚楼,一开始装成富家公子哥儿,这会儿又变成了斤斤计较的商人。
曹正泰的脸色又有些发青,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说:“大胆。”
傅倚楼故意一脸害怕的神情:“傅某这就从实招来,请曹副左都御史大人暂息雷霆之怒。”
傅倚楼故意迟疑的说:“回大人,傅某去岁以每七匹绸缎换一匹战马的价格,与北朝换得了战马两千匹。”
傅倚楼又用扇子半挡着脸,低声说:“曹副左都御史大人有所不知,这买卖当真划算。绸缎在我天朝买,上好的不过五六两银子一匹,而战马在我天朝至少要值到八十两银子一匹,傅某去岁倒是大赚了一笔。”这个傅倚楼信口开河,说得仿佛如真的一般。
曹正泰的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半晌才说:“胡说,北朝哪里用得了如此多的绸缎?”
傅倚楼笑容中带了一丝暧mei,“曹副左都御史大人有所不知,北朝的姑娘都是极爱打扮,尤其喜欢我们天朝的绸缎。”
说到这里,傅倚楼故意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俗话说‘南朝金粉,北地胭脂’,春兰秋菊,各擅一时之盛。北朝的姑娘与我们天朝的女子不同,北地的女子喜欢穿短衣窄袖,显得格外婀娜多姿,别有一番风情。尤其是秦楼楚馆里的姑娘,每日早起对镜晓妆毕,穿上我们天朝绸缎做的衣服,站在门口。当真如弱柳摆风,婷婷玉立。”
傅倚楼轻摇着手中的扇子,“更别说那些大家闺秀,更是喜欢我们天朝的绸缎。傅某设在北地的绸缎庄,常有名门闺秀来选衣料。这些北地闺秀,举止落落大方,别有一番豪爽的气概。”
傅倚楼此时又是一副游戏花丛的浪子神情,加上他说得绘声绘色,陪审的诸位御史似乎都听住了,只是看着傅倚楼。
曹正泰气得猛地一拍公案,站起身来,大喝:“大胆,傅倚楼你竟敢在公堂之上口出此等浪谑之语,该当何罪?”
傅倚楼并不惊慌,只是慢慢的说:“曹副左都御史大人,是大人问傅某北地怎么用得了如此多的丝绸,傅某是实话实说。”
曹御史的脸色大变,我有些暗自为傅倚楼担心,虽然看傅倚楼戏弄曹正泰很有趣,可如果正的弄得不可收拾就不好办了。
突然吕公公站起身来,“曹大人,咱家看今天就审到这里吧。”
傅倚楼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诸位大人容傅某放肆,傅某先行告退了。”说完,傅倚楼就要转身离去。
曹正泰突然大喝一声:“站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