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真原以为今夜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却没料到倭寇攻破了城池。喊杀声从四处传来,宫女、内侍的尖叫此起彼伏,贵族大臣、侍卫们嘴里喊着“救驾”,却始终不见他们赶过来。
“大难临头各自飞!”尚真苦笑一声,****人的话总是那么的有道理,“不肖子孙尚真愧对列祖列宗,中山怕是要毁在我的手上了!”
他从寝宫出来,看了看四周,火光四起,倭寇的嚣叫隐隐传来。身边只有十余个内侍和宫女,个个手无缚鸡之力。
“今日我死便死矣,好歹也要替尚氏留下一点血脉,或许能有复国的一日!”尚真一声厉喝,“取我剑来!”
尚真十二岁登基,十六岁亲政,这一年二十有四,已诞下王子二人,均为王后居仁所生。王后的寝宫就在左近,没有侍卫前来护驾,他已决定自个儿去保护自己的血脉。
一个内侍跌跌撞撞地抱了一柄装饰华美的剑出来,跪倒在尚真面前,颤声道:“大王……”他还以为尚真心生绝望,想要自刎,一时之间并不肯把那剑递过去。
尚真瞥了一眼这个从小就服侍自己的内侍官真纳,看见他的神色,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由笑了一笑,道:“你看本王像是要自刎吗?”从真纳手里抢过剑,呛啷一声拔出鞘来。月光下,那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好剑!”尚真一声赞叹,却不知能否斩杀得了敌人,保全居仁母子三人?
这剑并非琉球工匠所铸,而是他登基之日,****皇帝所赐的“王剑”,据说是由罕见的乌钢所铸,锋利无匹,便是在****,也难得一见。尚真一直视之若宝,将其置放在寝宫墙上,时时能够看到。
自他亲政以来,虽多次发布“销兵令”,严禁民间携带刀剑、弓箭之类的兵器,以求大局稳定。但他本人却甚为尚武,还特地令人从****请来几位武师,学那博大精深的武术。
王剑在手,他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便大踏步往往后寝宫赶去。那些内侍、宫女都不知大王要去哪里,未免手足无措,呆呆地愣在原地。最后终于在内侍官真纳的喝斥下,急急忙忙地追过去。
居仁王后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抱着两个年幼的儿子,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听闻倭寇攻破了城门,宫里的内侍、宫女都吓得逃走了,留下她母子三人不知所措。她两个儿子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倒甚是聪颖乖巧,如此惊变之下,居然不哭不闹。
“侍卫们怎么还没来救驾?”居仁王后默默在心里念叨,“倭寇可千万别先找上来!”
这个时候,她分明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难道是宫中侍卫来了?”她心中大喜,忍不住要掀开被子来看,忽又省起,这只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一定不是侍卫,侍卫不会单个前来!
那会是什么人?莫非……莫非是倭寇?
“倭寇!”被子里的居仁王后几乎背过气去。倭寇的凶残,她有所耳闻。听说在昨天,城外那些来不及逃走的百姓,都一个个被残忍的杀死了。男人,直接砍掉脑袋;女人,被**致死;小孩,被挑破了肚皮,挂在了树枝上。
她可不能被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逮住了!在这一瞬间,她几乎要拿剪刀刺死了自己,可随即又想到:“我死了,儿子怎么办?”可是她也明白,即便自己活着,也没法子救儿子。以自己的美貌,落入倭寇手里,定然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既然死不得,那索性与倭寇拼了。来的倭寇只有一人,或许能将他杀死。她暗暗下定决心,只要那倭寇来掀被子,她就马上扑上去,用剪刀刺死他!
她紧握着剪刀,咬着牙等待着倭寇。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阿仁,你在哪里?”
是大王的声音!居仁王后登时泪流满面,一下子把被子掀开,扔掉了剪刀,扑向尚真,哭叫道:“大王!”
尚真一把将他的王后抱住了,哽咽道:“阿仁,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走进这个寝宫,见里面漆黑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以为自己来迟了,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他轻轻地叫着王后的小名,心里却没抱多少希望。
幸好她还活着。“阿仁,孩子们呢?”王后固然重要,但尚真孤身来此,更多的却是为了两个儿子。不等居仁王后回答,两位王子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怯生生地道:“父王,我们在这里!”
尚真登时喜极而泣,扔掉了王剑,上前将他两个儿子都抱了起来。总算天无绝人之处,中山国还有复兴的希望。(按,尚氏王朝在正式定国号为琉球之前,自称中山国。)
“走,看父王杀出去!”将儿子交给了居仁王后,尚真拾起王剑,护着母子三人往寝宫外走。只是还未走出几步,就看见内侍官真纳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嘴里叫着:“大王快走,倭寇……”话未说完,扑倒在地,背心上赫然插着一把明晃晃地刀子。
紧接着就有几个黑影夺门而入,看样子,正是倭寇。果然,随着他们慢慢走近,面目在月光下依稀可见,分明就是那些杀人如麻的倭寇。
一共六个。尚真眼光扫过这六张脸孔,心底颇有些绝望。若只是一个两个,凭着自己所学的武艺,或许能对付的下来。可六个倭寇,他再狂妄,也不会认为自己一个人可以将他们杀死了。
倭寇杀进城后,秩序就乱了,很多人都只顾着*掳掠、杀人放火了,田中荣那个“生擒尚真”的命令,早就被置之脑后了。上千个倭寇分成了几十队,看见男人就杀,看见女人就歼。看见房子就往里面钻,杀完了人,抢完了财物,就一把火烧了。
这六个倭寇手脚最快,赶在了最前面,原本是想抢一些最值钱的宝贝,却不料歪打正着,闯进了王宫。最先碰到的是十来个急匆匆行走的内侍、宫女。他们二话不说,三两下子就杀光了,只留下那内侍官真纳不杀。
倒不是他们良心发现了,留下一个活口来带路,岂不更好?那真纳虽然忠心,慌乱之中却没了头脑,竟然大叫着直奔向尚真所在之处。他一踏入王后的寝宫,倭寇达到了目的,便扔出一把刀子砍死了他。
待看清了尚真,那一身装束,倭寇们便兴奋地大叫起来,这……这不是琉球国王么?抓住尚真,可比抢一百个宝贝还要值钱。田中荣首领说了,谁抓住了尚真,就赏谁一万两银子。一万两银子,那是多少银子啊,怕是能堆成一座小山吧?
尚真看着这六个倭寇狞笑着走近,心里虽然害怕,但却并不打算束手就擒,王剑横胸,喝道:“今日本王就跟你们这些畜生拼个死活!”大步往前冲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