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死了,任谁也没想到一代名将,曹操倚为股肱的夏侯渊就这样死了。便是黄忠恐怕亦是没想到。不过,现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跟随曹操起家,几乎参与了所有重大战役的夏侯渊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一时间,无论敌我,俱是怔了一下。随即,两方军士都开始拼命起来,一方是因为恐惧愤怒故而拼命,一方是因为兴奋鼓舞而拼命,一时间,战场上更为混乱起来。然而随着赵云张飞领着军马杀到,这场战斗已然没有悬念了。夏侯渊身死,所带骑兵阵亡十之八九,只有不到一成的骑兵能逃到长安城下,接受城墙上弓弩的保护。
天色已然明了,夏侯渊尸首已然被拼好,黄忠赵云张飞等人俱是立在旁边,默默看着。还有一匹马,在夏侯渊的尸首边不停地转着,不时低下头去拱拱,似乎是叫自己的主人起来,再行厮杀。天地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自昨晚便开始飘落的雪花似乎开始大了起来,一团团撒了下来,很快便将众人身上落了一层。
“且回去,向大哥请功。”张飞忽地出言道,言语中有一丝沉重,说起来夏侯渊也算得上他的长辈了,不知道此次回去要怎生面对自己的夫人。虽说将军难免阵上亡,但如果死的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那心情可就不一样了。
黄忠赵云二人对视一眼,俱是微微点头。当下便有军士上前,将夏侯渊的尸首小心地移动到担架上,准备回去厚葬。此时夏侯渊的坐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闻的一声长嘶,而后众人便看见其飞速往长安城奔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径直地撞上城墙,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一滩血迹自身底流出,不一会儿已然将地面上薄薄的雪花融化。城墙上下,皆是看着那滩血迹,天地间一片默然。
张飞他们走了,带着夏侯渊的尸首。钟繇目送他们远去,而后淡淡吩咐军士将夏侯渊坐骑的尸身收殓起来,厚葬。只是望着迤逦而去的张飞诸人,钟繇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倘若夏侯渊昨夜听了自己的话,或许就不会丧命了吧。只是哪有如此多的也许,当务之急是将张郃接应进来,如此,长安城方能保住啊。
“主公,当厚葬夏侯渊。”诸葛亮闻知夏侯渊被黄忠所杀,当即建议道。
“夏侯渊乃当世名将,吾虽与之为敌,然亦是钦佩其用兵之才。”刘备言道,“就依军师之言,将夏侯渊尸首收敛,待攻破长安后,厚葬。”众人应诺。
刘备又道:“黄老将军立的大功,增食邑千户,拜乡侯。”黄忠大喜,急忙谢过。其余诸将,亦是纷纷有赏。
“主公,当与此时围歼张郃。”诸葛亮忽地想到什么,连忙道。
“正是,如今夏侯渊身死,长安城止有钟繇支撑,若是能将张郃围歼,则长安城不日可破。”沮授亦是明白过来,当即道。
“兴霸等人已将张郃大寨用弓弩封锁住,想必张郃难以逃出。”法正道。
“如此最好。不过张郃勇猛,还需三将军前往坐镇,以防张郃突围。”诸葛亮看着张飞一本正经的脸色,亦是想起了什么。
“三弟昨夜疲惫,不若遣子龙去吧。”刘备亦是看出张飞似乎有点儿郁闷,亦是想起了自己的三弟妹与夏侯渊的关系,连忙出言道。
张飞亦是回过神来,当即喝道:“那晚让张郃那厮逃了,这回定然不能让其再逃跑。大哥,军师且放心,某这便前往,定要让那张郃无法逃出。”言毕,转身便去了。
“子龙,你前去接应。”刘备见状,忙道。
赵云亦是应诺一声,自去了。
“主公,如今可攻城矣。”田丰忽道。
“天降大雪,怎能攻城啊?”刘备瞄了眼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当即摇头道。
“主公,如今若是不攻城,等待天气更为严寒之时,恐怕军士们手脚僵硬,难以拿起兵器啊。”田丰不疾不徐道,“且天降大雪,吾军粮草难以运来,若是日久,必然不足矣。”
刘备脸色一变,随即点头道:“元皓所言甚是,既如此,有何策可以攻城?”
“主公,大雪纷飞,如此难用云梯,可用冲车登楼车投石机等物。”法正进言道。
“不若先破张郃,再攻城池。”诸葛亮道。
刘备略一沉吟,随即点头道:“如此甚好,暂且先破张郃,再攻长安。”众人应诺。
“大人,张郃将军大寨被刘备军围住,吾军难以将其接应出来。”小校向钟繇报道,“张郃将军亦有突围之意,奈何营寨周围已然挖满了陷马坑,加之张飞亲至督战,故几次突围,皆被赶了回去。吾等接应军马亦是被赵云领军阻击。”
钟繇面无表情,待其说完,只是微微颔首,便让其下去了。当日分兵乃是下策啊,钟繇有些懊恼地想着,若是当初自己一力劝阻,张郃决计不会出城立寨,而夏侯渊也不用身亡了,自己也用不着在这里自怨自艾了。如今看来,若是无有奇迹,恐怕长安难保矣。看来只有行险了,今晚出击,看能否接应张郃出来。若是能接应出,长安或有守住希望,若是接应不出,长安危矣。心内思虑着,钟繇看了眼城墙上立着的军士们,心中不由一叹,昨日前这些军士还都精神百倍,如今却是个个垂头丧气。可见夏侯渊身为一军主帅,对整个长安的军士有多么大的鼓舞作用了。
“将军,还是无法冲出,大寨四处被围,且有弓弩封堵各路出口,实在是难以突围啊。”副将对张郃不停的说道,眼里全是惶急。本来远远没有这么急躁的,只是昨晚的杀声震天,加上今天在他们大寨门口挂着的夏侯渊的全身披挂,很明显表达了一个意思,夏侯渊身亡了。曹操的西路军总领,就这么没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这路军马基本上已然陷入绝境。夏侯渊都输了,何况长安城中的那个文官。故而,张郃军上下,皆是惶急不已。若非张郃威名依旧,加之其治军甚是严谨,说不定这支军队就此哗变了也不一定。
“再稍作等待,吾料今晚钟繇大人必来相救,到那时便是吾等突围之时。”张郃安慰道。
“今晚有人相救?”副将看了眼天空不停往下飘得雪花,直以为张郃发烧糊涂了。如此大雪,又没了主将,想必长安城里已然乱做一团了,如何还有援军啊。再说,即便有援军,能冲破那层层的阻碍么?虽说只有几里地,但那几乎等于死亡之路啊。只是看着张郃那一脸的自信,那副将忽地觉得这样也好,不管是谎言还是什么,总之有个念想啊。当即将张郃的判断通知下去,顿时军士们欢呼一片。今日攻防,他们死了不少人,加之看到了夏侯渊的全副披挂,这心中的憋屈就甭提了,如今总算有个好点的消息了。
看着雀跃不已的军士们,张郃忽地感觉心中一丝苦涩,还是自己失算了啊。应该听从钟繇的话,躲在长安城内,静待刘备军粮尽,其军自然退去,而不是筑寨与城外,互为犄角,守望相助啊。毕竟兵力就那么多,这样一来就分散了。不过这可能跟自己等人的性格有关吧,无论夏侯渊还是自己都是武将,而且都是崇尚进攻的武将。任谁也没有钟繇想的直接,毕竟,他是文官,首先想到的就是守卫好长安。希望这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了,希望钟繇为了长安城前来相救自己。毕竟无论钟繇还是自己,都很明白,长安城内需要一个武将坐镇,但是钟繇一个文官是不够的。而且,也需要自己大寨内的这些士卒。只是不知,今晚能有几多人马能够回到长安城内。
“张郃大寨忽然雀跃,难不成有甚喜事?”甘宁听着张郃寨内传出的欢呼声,不由皱眉道。
“想必是张郃在鼓舞军心。”文聘说道,他曾为一州大将,自是知晓这其中的道道儿。
“休要管他怎样,今晚务必要击破张郃大寨。”张飞瓮声瓮气道,今儿个白天打了一天,也没甚进展,虽说张郃死了不少兵。可是自己这边也是有不少损失的。故而张飞心中憋闷无比。
“三将军,雪花甚大,是否要休息一日,明日白天再攻?”蒋钦皱眉道。
“雪大又怎样,难保张郃不与今晚突围,速速命人加紧戒备,免得张郃逃脱。”张飞道。众人闻言,便即去加紧防备了。
“三将军,以吾之见,不若去向主公借白毦精兵来,如此,今夜可尽全功。”魏延想了想,向张飞劝道。
“白毦精兵?”张飞闻言先是皱了下眉头,随即颔首道:“文长所言甚是,张郃手下诸军亦是十分勇猛,还是请叔至来一番才好。某这便回寨,请大哥拨白毦精兵前来。”言毕,纵马而去。魏延看着张飞远去的背影,不由摇头,这位三将军,果然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啊。
“大哥,某来请叔至与吾同往,今晚击破张郃大寨。”张飞来至大帐中,当即请令道。
陈到一愣,随即看向刘备。只见刘备亦是微微一愣,看了自己一眼,随即便向张飞道:“三弟为何独独要叔至前往?”
张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当即道:“大哥,叔至不去也行,你拨三千白毦精兵与吾,今晚定能攻破张郃大寨。”
“三千白毦精兵?”刘备愣了愣,随即苦笑道:“翼德你又不是不知,这白毦精兵总共也不多,今番前来吾总共只带了两千人,便与你一千五百人,如何?”
张飞大喜,随即道:“够了。有一千五百人,料张郃大寨今晚必破矣。”
刘备闻言笑道:“如此便好,只是叔至不能跟你去,他要在吾这里。”
张飞看了陈到一眼,亦是颔首道:“大哥说的是,某这便去点兵。”言毕,拉着陈到便往白毦精兵宿卫的营帐去了。
点齐一千五百人,张飞便领军而去,只留下陈到无可奈何的笑容,这三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张飞领军至,便欲攻打张郃大寨。那白毦精兵统领却道:“三将军,四更时分行动未迟。”张飞一愣,亦是明白这是什么人最放松的时刻,当即颔首道:“如此也好。”于是命众人好生警戒,自回一边歇息。
长安城内,钟繇正在仔细叮嘱那去接应的校尉,道:“四更时分,一涌而出,径往张将军大寨冲去。吾料张郃将军必然早有准备,到那时,里外夹击,刘备军必然慌乱,到那时,便可将张郃将军接引进城。”那校尉连连应诺,神色间却有一丝紧张。钟繇看的清楚,心中亦是无奈,没办法,军中就这个校尉还能自告奋勇前去营救,余者皆不愿去。
长安城西三十里处,一支军马正急急赶路,不时有人催促,快快快。看其队列,却是一溜儿骑兵,竟有五千余人,径往长安快速挺进。
“兄长,不如歇息片刻吧,明早定然能赶到长安城。”马岱有些受不了了,当即像马超道。
“兵贵神速,军情紧急。且主公大军早已至长安城下,若是吾等再不赶到,恐怕难逃责罚。”马超喝道,只是声音被纷飞的雪花引得四散,却是让马岱难以听清。不过马岱虽然听不清,可是看的明白,眼见得马超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亦是只好紧紧跟随。
且说马超当日斩杀阎行,夺了天水,分兵往西凉去,先至金城欲战韩遂,不想韩遂据城死守,不愿出战。马超亦是无法。马岱此时便劝其先往武威召集羌氐部族,而后再来战韩遂不迟。马超见自己军马只有一万,亦是知道难以破城,当即便纳言,往武威去。此一去,闻得是,神威天将军回来招兵了,当时便有羌氐族人报名,一来二去,竟然招了五万余兵。马超便信心满满往金城杀来,不想到了金城却发现韩遂早已逃往安定去了。马超大怒,还欲再追,马岱忙忙拦住,说明利害,道若是不能至长安与主公会和,恐怕难逃责罚。马超这才醒悟过来,明白自己犯下大错,心中害怕,愈发不敢前去。马岱又道,若是不来,是为心虚,到那时刘备必然不会放过自己一众人,不若前去,刘备见自己领着如此人马到,想必亦会开心。马超仍然犹豫,马岱急了,便直言道自己等人一众家眷俱在汉中,若是不回,岂不生生害死家人?
马超先是大怒,随即醒悟过来,急忙领五千骑飞速往长安来,至于其他人等,却是在后方缓缓而行。马岱这才放下心,随军往长安来。
四更时分,马超引军距长安已然只有五六里,马超这才命众人下马暂时歇息,蓄养马力,免得受到夏侯渊大军的截击。虽说此时正在下着大雪,但难保夏侯渊不会派出大军袭击啊。
方歇息片刻,忽地见长安城南方突地火起,随即喊杀之声大振,只是相距甚远,听不清楚。马超马岱俱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俱是读懂了对方想法,莫不是夏侯渊引军袭击刘备大寨?当机立断,马超便命众人上马,径往起火喊杀处冲驰来。
再说张飞,正指挥白毦精兵与四更时分突击张郃大寨,不想张郃亦是选在此时突围,一时间,两军恰恰撞在一起,拼命厮杀。只是张郃手下大军哪是白毦精兵的对手,竟然被逼的连连后退,不能前进一步。张郃见状大怒,就欲亲自往前冲。只是看着的如林的长枪,亦是明白自己上去了也得不了好。而在此时,长安城南门亦是打开,一支军马冲了出来,径往张郃大寨杀来,眼见得是要为张郃解围的。钟繇此举,可是吓了张飞等人一跳,因为张飞没有估计道钟繇竟有胆量自城中出兵接应。一时间,刘备军步步后退,眼见得张郃就要被城中的大军接应走了。
就在此时,忽然众人觉得地皮一阵颤抖,随即如雷的马蹄声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刘备军军士的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没有这么多成建制的骑兵,那么着骑兵很显然是曹军的了。而张郃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他亦是知晓刘备军没有这么大规模的骑兵。而且,这骑兵分明是从西北传来,说明钟繇是明着派军自南门迎接自己,暗中还派了一支骑兵自西门出来迎接自己。当下张郃大呼:“援兵至矣。”催军便往前冲去。而其麾下亦是声势大振,一时间倒将白毦精兵们逼的连连后退。
张飞眼见得张郃已然将与援军会和,而那边的马蹄声已然愈来愈近,当即喝道:“撤。”一声令下,顿时刘备军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只有一千五百白毦精兵断后,一时间张郃以及援军亦是难以冲上来。不过张郃等人亦是暗自高兴,只要那些骑兵到了,想必张飞的大军定然四处溃散。而眼前的这支明显是精锐中的精锐之军就要被自己全歼了。
须臾间,只见骑兵已然赶至,只是这结果出人意料,只见一众骑兵皆是羌人打扮,但是那为首大将的身后将旗大家都认得,那是马字。张飞魏延等人先是一脸严肃,随即便是大喜:“不想却是孟起,此番胜矣。”当即催军冲杀。
而张郃亦是明了,大惊之下,引军便往长安城逃去。麾下军士并援军亦是一哄而散,俱皆往长安城逃去。这形势,很明显自己等人又中计了。
且说马超引军,看见张飞等人亦是来不及打招呼,引军便往曹军阵营冲去,马蹄轰隆而过,直直缀在张郃大军身后,往长安城涌去。魏延此时明白过来,当即道:“三将军,速速催军跟上,今夜说不得能攻破长安。”张飞亦是明白过来,催军亦是跟在身后。
且说钟繇,立在城楼之上,虽说大雪纷飞,看不见那边情形,但是当看见一支大军而来,而领头之人的身形正是张郃,遂以为已然功成了,当即命军士打开城门,引张郃进去。只是天色昏暗,却没看到张郃那一脸的惶急。随后另钟繇大吃一惊地事情发生了,只见一众骑兵已然飞速跟在张郃身后冲进了长安城,随即喊杀声传来,只见又是一支大军到,领头之人乃是张飞。当即大呼关城门,却哪里还有人理他。城门守卒已然被马超的骑兵踏为肉泥了。钟繇正在昏然之间,早有亲卫看出不妙,架着他便往城东逃去,只要开了东门,往潼关去,必然可得一条生路矣。
建安十年十二月下旬,马超马岱领骑兵五千,率先进入长安城。长安城被攻陷,钟繇张郃等人逃往潼关据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