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童筱意照旧把铺盖铺在床边上,从一开始的诸多考虑,到现在都是习惯了。凌慕寒也未置片语。
不多时,屋内归于安静。
“将军大人,你睡了吗?”童筱意试探性的轻喊。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她翻身起来,摸出从老太君那里要来的贡药,爬到床上,不顾形象的直接骑在他身上,开始扒他的衣服。反正他睡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即使“醒”了也是呆呆的。
“你干什么?”孰料本该睡着的人突然出声,吓得她身子一翻险些摔下去,好在他动作迅速敏捷,伸出胳膊将她拦住。
拍着噗通狂跳的心口,童筱意委屈又怨怒的小声抗议:“将军大人,你既然没睡着干嘛不说话,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刚刚我的三魂六魄都飞走了一半!”
凌慕寒抿着唇,皱着眉,虽没答她的话,可他对目前这种姿势极为不满。
“嘿嘿,将军大人别误会,我不是想吃你豆腐。”意识到他的不悦,童筱意赶紧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的里侧。打开瓶塞子,送到他鼻前,说:“这是我从老太君那里要来的贡药,我怕你把那疤看做战绩一样不肯消除,所以才出此下策。将军大人明鉴,我的一颗赤胆忠心,全都是为将军大人着想。我只是想抹好那块疤,否则别人知道将军大人被一个小丫鬟给咬了,实在有失威仪,有损身份!”
他沉默着,不予答复。
“将军大人?”
“童筱意,这可是上好的贡药。”蓦地,他说出这样的话:“留着,往后你用的机会很多,否则你伤痕累累的出去,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怎么虐待你呢。这也是身为你的将军大人,善心的为你考虑。留着吧。”
“呃?”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样的话,童筱意讷讷的摸着下巴,怀疑自己在做梦。于是她伸出手,摸向他的下巴,嘴里还嘟囔着:“很有真实感,不是做梦啊。”
孰料他突然反手捏着她的下巴,用了几分力气,冷笑道:“疼不疼?”
“疼!疼!将军大人快松手。”她连忙讨饶。
“知道疼,那就不是做梦了。”笑意一敛,劈头冷斥:“还不赶紧滚下去睡觉!”
“睡就睡,干嘛那么凶。”又是一番嘟嘟囔囔,童筱意放弃先前的计划,回到自己的床上,抱着枕头会周公去了。
当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凌慕寒自然而然的醒了。
他蓦地发觉怀中抱着个人,不仅一手揽着对方的腰,另一手更是放在其胸前的那份温软之上。震惊之中连忙收回双臂,抬脚就踹,试图将其踹下床去,不料一退身却碰上床沿,身体跌在床上。
原来他睡在她的“床上”。
由于他那一脚,将睡梦中的人给弄醒了。
童筱意嚯得一下坐起来,茫然四望:“啊,天亮了?太好了,天亮了,天终于亮了。好热,热死我了。”
“童筱意?”凌慕寒想知道她对他的举动是否知道。
“将军大人醒了?”童筱意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心有余悸的说:“将军大人,我告诉你哦,我昨晚做了个梦,简直是太可怕了。我梦到被人捆住手脚塞进一只铁桶里,不管我怎么挣扎都出不来。我的脑袋露在外面,可呼吸很困难,头顶上方又正对着大大的太阳,晒得我浑身大汗,好像脸都蜕皮了。太吓人了,还好醒了,再不醒我肯定没命了。”
“哦,桌上有茶。”凌慕寒十分善意的提醒,丝毫没介意她一大清早就开始的滔滔不绝。
童筱意鞋也不穿,跑到桌边,一股气连灌了两杯凉茶。这才长吁一口:“总算是活过来了!”
凌慕寒“望”着她,眉间拢起的山川足以夹死一堆蚊子。
“将军大人,我觉得今天会很热,非常热!”童筱意斩钉截铁的判断着,打开一旁的大柜子开始翻找,终于捧出一件衣服,得意的笑着说:“将军大人,我给你找的这衣服,绝对适合今天穿!”
凌慕寒只管站着,展开双臂,由她服侍。
他根本不在意她口中的夸张,对于衣服饰物,一贯以简洁简单为主,自从眼睛失明后,但凡裁衣裳更是按照几个特定的样式,变不出什么花样。凡事喜欢遵循一定的规律,喜欢按部就班,能够踏实的掌控,乃至于衣服这类东西,只要伸手一摸,他必须得知道是什么样子。
服侍了这些天,童筱意也发现了,一边给他穿衣裳一边提意见:“将军大人,身为一品护国大将军,这样好的身材,这样好的相貌,衣裳不穿流行的款式,真是太浪费了。咱们做两身儿新衣裳吧?”
“不需要。”他一口拒绝。
“为什么不需要啊?我觉得很需要啊!”童筱意努力的游说:“将军大人,你的衣服款式都太刻板了,不能充分的彰显你的气质和潇洒,如今你又不需要上战场,总是入宫或出门赴宴,应该穿些时新的款式才对。否则别人见了,还以为国家苛刻了堂堂的护国大将军呢。”
“闭嘴!”他开始不耐烦了。
童筱意重重的叹口气,终于道出了真正心声:“我只有两三套衣服,都是半新半旧的,我想要新衣服。可我是将军大人的丫鬟,你不做新衣服,我哪里能穿新的。好好儿的一个夏天,我还没鲜亮一次呢,都要过完了。”
凌慕寒不知怎么的,心里一软:“让青竹去安排。”
童筱意先是一愣,接着喜上眉梢,又赶紧追问:“将军大人,那、做衣服是不是要很多钱啊?”
“白送你的!”凌慕寒哪里不知道她的那点儿心思。
童筱意高兴的将他熊抱:“将军大人,你真是太好了!”
凌慕寒连忙将她推开,冷着脸训道:“又猖狂!”
猖狂就猖狂,反正白白得了套新衣裳。
早饭后,裁缝来了。凌慕寒的各项尺寸都有记录,不用再量,就量了童筱意。做衣服的时候,童筱意说要套水蓝的裙子,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又帮凌慕寒要了四套。
裁缝听了她的话,疑虑道:“姑娘,将军的衣服自来都有定制,擅自改了,恐怕将军怪罪。”
童筱意望着书房里的人,笑着安慰裁缝:“你不要怕,将军大人让我做主,我让你做你就做,即便将军大人到时候怪罪,那也是我的责任,你只管放心!”
“那,那好吧。”裁缝虽对将军府的变化有所耳闻,但还是忐忑。
送走了裁缝,童筱意跑到书房。
“将军大人,今天有事要忙吗?”
“有话就说。”一听她就有下文。
“嘿,我们出去玩吧。”她一副坦然的说着,仿佛丫鬟找将军出去玩儿是多么正常的事一样。
“不是说今天很热吗?”他倒没有张口拒绝,却也没有愿意出门的意思,不等她再开口,反问:“童筱意,你识字?”
“嗯。”她不懂他为什么问。
凌慕寒抬手指向书架,说:“去,架子从上往下第三排,从左往右第五本书,抽出来。把书打开,从第一页开始读。”
“将军大人要我读书?”童筱意以为他是闷,让她读书解闷,可当把书抽出来一看,有点傻眼:“将军大人,这是本《论语》。”
“读!”
她对《论语》实在没兴趣,回头扫视着架子上的众多书籍,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将军大人,《论语》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们换本书吧。不如,我们读兵书?”
“不准废话!让你读,你就读!”
读读读,你就是个独裁!
无可奈何,她只有翻开书,开始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论语》不是滔滔长篇,可连着读了两遍,口干舌燥,茶水灌了一肚子,还不让停。童筱意明白了,这是将军大人整她呢,她哪里得罪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