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别苑很快安静下来,毕竟是连着辛苦了一天一夜。
童筱意在房中前前后后找了一遍,终于发现了那位细心县令的大意之处,没给她准备铺盖。估计是将她当成大将军的小情人儿了,哪里需要另备铺盖,可事实上她不是。
瞎了!这下子她睡哪儿?
凌慕寒已经躺在了床上,听见她来来回回的走动,问了一声:“不睡觉干什么呢?”
“将军大人,我没地方睡。”她叹口气,坐在床边儿的脚踏上,伸出手指戳戳他的手背,嘿嘿的干笑:“将军大人,床这么宽敞,借我点儿地方吧?我睡觉很老实的。”
老实?
凌慕寒在心里冷笑:她那副样子若是算老实,天底下就没不老实的。
然而那番话只在心里,脸上仍是冰冷着,一副很不耐的厌烦样子:“睡里面,不准乱动,否则我把你踹下去!”
“嗯嗯嗯,遵命!”她连忙高兴的点头,乐颠颠的脱了鞋子爬上去。当然,这回她没脱衣服,夏天衣服穿得少,一脱就只剩内衣了。
夜色静悄悄的,偶尔几声虫叫,将夜色衬的越发幽静。
太热了!两个人躺在一起,又穿着衣服,盛夏这种气温怎么受得了。
童筱意睡得迷迷糊糊中用手扯着身上的衣服,又用脚蹬掉了裙子,觉得身侧有个大火炉烤得人十分难受,伸手就推。哪知越推火炉靠得越近,她惹不过,就躲。可她往旁边挪,对方就追,挪着挪着就贴到了墙上,大火炉一下子包围上来。
挣扎中,醒了。
摸着头上的汗,她这才发现是被凌慕寒抱着,这还不要紧,关键是他的手还不规矩。天呐!本来就够热火朝天了,她可不想再玩火。
正当她试图阻止他抚摸的手时,却蓦地听见他低声喃语:“意意,意意……”
全身一怔,她简直不敢相信。
他他他……叫的是“意意”?这不是她的名字吗?她是叫筱意呀!筱意是她呀!他为什么叫“意意”而不是“馨儿”呢?只觉得心口剧烈的“怦怦”直跳,呼吸又不敢大声,生怕惊醒了他似的。
不对!他怎么会说话?他不会是醒着的吧?
这个惊吓不小,她连忙盯着他的脸寻求答案,却只看见那双闪着幽光的眼睛靠近,随之唇上便接触到一片温软。她发觉,完全没有能力抗拒这个吻,这种傻傻的、愣愣的、心慌的、窒息的感觉,就像初恋一样。
脑海中忽然闪过阎烙的一句笑言:怪不得他喊意意。
原来,阎烙那时说的话是这个意思,他的确会在睡着后说话。还好,还好他喊的不是“馨儿”,要不然她真的没办法……
欢愉之后,他睡熟了。
童筱意却是没敢睡,只等着他安稳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挪开他搂在腰上的胳膊,越过他下了床。若是这么一睡到天亮,他醒的时候就会明白晚上发生了什么。那时,他会很后悔,甚至会迁怒她,瞧不起她……那种局面,她实在缺乏勇气面对。
取来毛巾收拾了一番后,望着熟睡的他,心底再度纠结。
真的要跟着他回京城吗?
自嘲一笑,重新爬上床躺下。如今的她已经身处漩涡之中,哪里还有脱身的余地,若是离了他,真不知能平安几天呢。再说,还有乐梵呢。
天色初亮,别苑里已人进人出。
简单的用了早饭,再度出发。十四王爷已命人准备了三辆马车,套了千里良驹,马车十四王爷乘一辆,旋皇子一辆,然后是凌慕寒带着童筱意。又奔波了三天,越过边界,午后便能到达邺城。
途中短暂的休息,童筱意跳下马车活动筋骨,见十四王爷也下了车在赏看景色,却不见乐梵。或许是在车上无聊的睡着了吧,她并没在意。
蔡桓走了过来,靠在马车的车窗边问:“大将军,是前往军营,还是入城?”
不等凌慕寒回答,一名侍卫匆匆过来:“大将军,旋皇子好像病了。”
“病了?”童筱意一愣,忙跑向那辆马车。
凌慕寒在车内听见,便说道:“蔡桓将军,你派人传消息给赵崇,命他在城中准备,我们直接入城。若是旋皇子是小病症,那明天一早就出发。”
“是。”蔡桓差了人,先一步快马去通报。
童筱意登上了马车,看见乐梵歪在那里,双颊泛红。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果然很烫,是着凉了。
“乐梵,我是童童。”轻喊一声,见他张开了眼,又忍不住数落:“大夏天,这么热,又没变天下雨,你怎么会着凉啊?头疼不疼啊?”
“童童……”乐梵微微皱眉,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只觉得她的脸在眼前不断的轻晃,好几个重影。越是看不清,越是想看清,一努力头就疼,最后只好闭上眼。
“很难受吗?你别说话,我们就快到邺城了。你这也是小病,晚点找个大夫开服药,吃吃就好了。”轻声安慰着,又怕说多了他会烦。
有人在外轻敲车壁:“童姑娘,要出发了,大将军请你过去。”
她刚要下车手突然被抓住,望着乐梵难受的样子,她心里的愧疚席卷而来。若不是因为她,他仍是乐氏的小太子爷,就不会遭遇车祸坠崖,不会成为一个依靠别人身体而存活的人。
她朝车外喊道:“麻烦你去跟大将军说一声,旋皇子病的厉害,我得在这里照顾。”
如此,队伍便启程了。
因她的留下,乐梵微微勾了唇角一笑,但紧蹙的眉宇仍然显示着他的痛苦:“童童,我很难受。”
“着凉了头会有点痛,忍一忍。”她只能这么劝慰。
“不是,不是感冒着凉,我觉得……”那种感觉不好形容,随着身体的发热,感觉很虚无,仿佛有股力量在身体深处不停的挤压拉扯。
“你别说话,肯定是连着赶路,你身体受不了。”童筱意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然而除了生病,她想不到别的原因。最多,她只能归咎于他对新身体不太适应,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么顽强,落地就生根。
乐梵靠在她身上,满头大汗,意识昏沉。
终于,到达了邺城。
赵崇接到消息已经做好了安排,将邺城驿馆收拾了出来,又请了大夫。童筱意看乐梵病的实在厉害,又很蹊跷,没顾得其他,一下车就跟到房间里,看大夫把脉。
“怎么样,大夫?”她心急的追问。
“呃,旋皇子是受了小风寒,加之路途疲惫,不碍事的,吃两剂药疏散一下便好了。”因她的态度,大夫奇怪的看她一眼。
“只是小风寒?可他看上去病的很重。”她有点怀疑这大夫的水平,小感冒也能病的昏天暗地?那不是发高烧烧糊涂的时候才有的症状吗?
“旋皇子只是太累了,需要静静的休养一番,实在没有大病。”大夫对这一点很肯定,连伤寒都是最轻的。大夫认为,这是生于皇家的尊贵身体,一点儿小病都承受不住。
见大夫如此肯定,童筱意只有相信。
等着药煎好了,扶起他喂药,没曾想刚喂一口他就毫不客气的吐了出来,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他一折腾不要紧,一碗烫手的药汁险些泼在她身上。
“小乐子!你找死啊!”童筱意吓得丢开他,赶紧捧住那碗险些翻倒的药。
乐梵脑袋一下子磕在枕头上,越发震的气晕八素,两条细细的柳叶眉一拧,含含糊糊的喊起来:“母妃,母妃……”
童筱意先时没听清,后来听清楚了,惊愕的半晌没动。
他在喊母妃,乐梵要喊也该喊“妈”,那他就应该是真正的旋皇子了?可、可旋皇子不是死了吗?不然乐梵怎么附身重活呢?若他是旋皇子,那乐梵哪儿去了?明明刚刚还在的。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筱意,药还没喂吗?大将军让我来问问皇子的情况。”花隶舒从门外进来,见她端着药碗站在那里发呆,不禁奇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呃,哦,没事,我正想着怎么劝旋皇子吃药呢。”干笑着将问题带过,重新扶他起来喝药。这次他没抗拒,却让她越发生疑,该不会、乐梵又死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