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水关静得仿佛是一座连鸟雀都已绝迹的死城,华国曲老元帅翘首远眺,还记得当年征讨尧今国时最为惨烈的一战前夕也如同今夜般安静,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预感并非指此战会败,而是……不大容易。
“元帅,可有什么不妥?”
曲昊看了看发问的小孙儿曲亦衡,摇头笑笑:“没什么。”口中如此说着,但那份预感仍旧强烈,或许……是他在高估对手,云意初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又是自小养在深宫里的娇贵皇子,再加上潜伏在羽国的细作传来消息,如今无水关内满打满算只有十五万兵力,后续大批援军起码还要耽搁四日左右,就算在城破前及时赶到也是一支疲惫之师,只有逃的份儿。不过高估对手永远比低估敌人要好上许多倍,尤其是残酷的战争中,总之此役他必须在三日内拿下无水关,然后等着羽国援军尝尝自家城墙上射下的箭矢是什么味道。
“报——”
曲昊皱眉勒马,莫非前锋中了埋伏!不该啊,兵力悬殊,云意初定然据守不出才对。
“元帅,轻骑营中伏,约两千多匹战马被陷坑绊住,没有死伤兵将,可战马腿骨尽折,无法行动。”
挖陷阱?看来对手忙中不乱,是个镇定的人。曲昊看着传令兵焦急的脸大笑一声道:“传令,失去战马的两千人暂时划入弓箭营,剩下的一万七千骑兵原地待命,改长枪营为先锋探路。”
“领命!”传令兵忙不迭调转马头疾奔而去,心下却极为奇怪,尚未开战敌方便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元帅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当然他是不敢问的。
此时云意初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笔直向无水关开来的人马,在华军前方不远处是拼命往无水关奔的羽国商人,他们的马匹被强制没收,就是为了让他们赶上华军出兵的时间,这些人……难逃一死。他费力抹去心底的怜悯,将注意力转移到对手身上,曲昊,算是个劲敌,他还未出生,曲昊已经名扬四海了,方才其前锋中伏不但没有引起骚乱,而且片刻功夫已重整队形,改由步兵打头阵,曲昊原本让骑兵先发就是防范中途设伏,骑兵无论是战是退都能将伤亡控制到最低,现在紧缩队伍长度,改由枪兵先发,骑兵分别在其两翼以策万全,云意初的眼眸在暗夜中犹如星子,果然老将不易激怒,他第一步小小的试探没起太大作用。
许久后,云意初望着如黑云渐渐压近的敌军打趣道:“西泽,你说曲老元帅现在会不会在心疼两千匹上等战马呢?”
孟西泽愣了愣:“殿下这会儿还有心情说笑。”
“怎么会没心情,你看见那个前锋阵中背一把长枪的人了吧?骑马的那个。”
孟西泽搜寻了一圈回道:“该是个将领。”
云意初拍了拍他的肩:“目力没有退步!很好。”话落,云意初张弓搭箭,拇指磨蹭着弓腰处青碧的翠玉,这把弓是云意洄生前送的,辗转经年才有了今日的用武之地。弦满箭出,黑夜中只能看到白色的尾羽,因为太快,就好似天上的流星一般,拖出一道长长的光晕,华军那名将领还来不及反应便闷哼一声栽下马背。
仅仅是一瞬,云意初手中玉腰长弓的弦犹在颤抖,上一刻还鲜活的生命此时已悄然陨落。
城墙上仍然很安静,不是所有人都有云意初和孟西泽一样好的目力,因此方才的一幕几乎没有人看到,华军中则一阵骚动,他们看着那名将领栽倒在地上,一支羽箭贯穿其胸腹,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望了望远处灰暗一片的城墙,紧接着又都心道:不可能!
的确,在常人看来不可能,距离太远,且又是黑夜,如此精准地射杀目标恐怕只有怪物才能做到。
华军第二次停了下来,曲昊蹙眉猛一夹马腹赶到前方,先打量了一下地上横躺的尸体,吩咐众人将之移到旁边,继续列队行进,接着坐于马上昂首望向城墙。暗夜里,他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对方似乎也正在注视着他。
曲亦衡挡在曲昊身前喊道:“铜盾掩护!”他们此时踏的位置在敌军神射手的射程内,他怎能不紧张。
曲昊摇头,摊出一只手,跟随其多年的副将立刻会意,将背后强弓递过。曲昊顺了顺箭支尾羽,缓缓搭上弓弦,城墙上模糊的影子纹丝未动,像是在无声挑衅。曲昊的姿势僵持半晌后,举弓的手慢慢放下,这一箭,他不能射,如果是当年华国第一神射手,他可以,但现在他是一军之主帅,他不能。若射死对方自然华军士气大振,若被对方避开,则反之,何况他自知已年迈,和云意初比,他厉害的地方不在于武力,而在于经验和沉稳。
队伍重又有条不紊地行进,云意初撇撇嘴道:“这老头儿比较棘手,怎么激都不怒。西泽,传令各处准备迎敌。”
话刚落,城墙下传来一阵砸门声:“我们是羽国百姓!放我们入关!”
“求求将军开门吧!华军就快到了,小人在越城还有高堂要奉养啊!”
“开门吧……”
许多人声音里已带着些许哭音。
云意初的手紧紧攥起,华国扣留羽国客商,然后一股脑全部放归,与其说放归不如说是拿着鞭子将他们赶进绝路,城门外是这条路的尽头,他们身后是六十万华国虎狼……
他扫了一眼拼命拍打城门的无辜者,晚了,太晚了,放这一千人通过,城门来不及闭合华军就会冲到眼前,但就算不晚,他也不能让他们入关,这千人中必有华军的细作,双方打起来谁还有工夫顾及抓奸细?若因为一时不忍,被人从里面打开城门引华军长驱直入,丢了无水关,死的是成百成千倍的羽国百姓。他早有心理准备,也并非心地仁善者,可真到了这一刻,心下的沉重感几乎压得他呼吸困难。
城墙上依旧很安静,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一幕,云意初不下令的理由,每个人稍作思量便都心下明了,要是放进奸细,在羽国后方被点燃战火前,首先死的是他们自己。所以他们只能默默同情,给不了实质上任何的帮助。
叩门声渐渐变得有气无力,更多的人开始哭号,还有些则破口大骂,但那骂人的声音中都带着颤抖,因死亡临近而颤抖。
“丧尽天良的畜生不开门!羽国是回不得了,我们逃吧!”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但没有人应声。他们可以逃,逃离战场,可往哪儿逃?左还是右?左边是险峻的擎龙山脉,右边是无尽荒凉,没有粮食没有水,不过是多受些磨难,最后依旧要死。
脚下的大地在颤动,他们回望来路,华军正列阵逼近,冰冷的重盾,整齐划一的步伐,踏出死亡的节奏,有些人缓缓闭起眼睛,有些人放声尖叫,有些人则全身颤抖被吓得失禁。如此凄惨的一幕还远不能诠释战争的残酷,接下来这方天地会化作修罗场,燃着地狱火的修罗场。
第一阵,刀盾重甲兵。
第二阵,长枪如林。
第三阵,弓箭手蓄势待发。
第四阵,巨大的床弩还在缓慢前移。
后侧两翼,近两万铁骑巍然不动。
这一战免去了两军对垒的开场白,没有人出列背上一段长长的宣战书,同时也是劝降书的东西。曲昊无比清楚,皇室的身份意味着云意初即使死也绝不可能降。
当第一拨箭雨砸向地面时,战争的序幕就此拉开。
刀盾重甲兵顶着箭矢撞击在铜盾上的冲击力,一步步像走在狂风暴雪中。有人不幸中箭,即使未立刻死去也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权利,他们被自己的同袍无情踏过,生命在此时还不及阵型的稳定来得重要。
云意初挥手示意暂停,重盾是弓箭的天敌,这样盲目乱射消耗太大,而城中箭矢若不省着用连三天都坚持不了,和平太多年,这处边城包括上津的官吏也都懈怠了!
刀盾重甲兵抬着无数条长梯,云意初微微眯起眼睛下令道:“放第一阵靠近,弓箭压制敌方箭营。”
箭雨暂歇,曲昊暗自点头盘算着,看来云意初手头军需不足,大概为及时增援边关轻装简行奔了来,很好!胜算又多了一分。
此时城下的羽国商人停了哭号,死亡临在眼前,他们顾不得左右两边亦是死路,能活一刻是一刻。承受能力强些的人纷纷逃窜,心理素质不好的此刻却是连移动一步都不能。
“瑞王殿下好冷的心肠,将无辜子民拒于门外,若肯早开城门,他们不至于要丧命于此。羽国的将士们!何苦为这样一个不仁无义之徒卖命,百姓在他眼中犹如蝼蚁……”曲亦衡在曲昊的授意下放声高喊。
云意初面沉如水不作理会,倒是孟西泽受不了任何人诋毁云意初,打断了曲亦衡的挑拨:“无知小子闭嘴!他们死亦壮烈,为了关内妻儿老小能安度余生,他们的牺牲值得!再者其中不知有多少华国奸细为他们陪葬!”
“西泽,无需和他们废话,刀盾重甲兵快到城下了。”云意初冷声劝止,孟西泽垂头收声,倒是有些守城的兵勇被华军所为激怒,高呼道:“不管跟着谁,总好过做亡国奴!华狗尽管上来,爷爷的刀正渴着呢!”
曲亦衡轻笑一声,以隆隆战鼓作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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