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5月19日的晚上,东京,国会议事堂中,灯火通明的休息室中,弥漫着浓浓的烟雾,一群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或坐或站,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脸上都是一副愁容不展的苦瓜德行。
池田勇人拿出一支香烟续上,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吞云吐雾,对身边的老人提出的问题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好半天的时间才憋出一句话来:“不好办啊!这样的事情,如果岸君执意要用这样的方式通过这一次的《协议》的话,苍山君,您认为,难道不会引发更大一轮的热潮吗?”
“哎!我也认同池田君的意见,如果在没有反对党在场的情况下强行通过协议内容……只怕这一次的抗议,就会变成针对……”姓苍山的老人左右看看,声音压低了一些:“就会变成针对他的独裁行为的抗议了!”
“我也同意您的观点。”池田勇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不过,岸君当年的绰号可是叫做‘满洲之妖’呢!这样的一个人,在政治上会有什么样的勇气做出别人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您和我只怕都是很难预测哩?”
“…………”
“您知道吗?苍山君,我最关心的事情,不是这一次协议是不是能够通过引发的动荡,而是在这件事之后,自由民主党……您认为选民还会选择一个像这样的政党继续作为执政党吗?所以啊,苍山君,接下来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想办法挽回在民众中已经越来越失去的选票!”
“嗯,我同意。”
两个人的话进行到一半,休息室的大门被人推开,在一众男人的陪伴下,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晚上好,诸君!”
“晚上好,阁下。”所有的人纷纷停止了谈话和手中的工作,起身向走进来的男人鞠躬行礼。
“那么,一个小时之前的决议,现在已经选择出一个合理的方式来解决了吗?”老人正是在国内因为一系列决策引发国民强烈反响,却完全不放在心上,继续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势推动自己和政府前进的现任首相,岸介信。
眼睛在周围人的脸上划过,岸介信有点不满的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还没有任何的决定吗?苍山君?”
姓苍山的老人是自由民主党干事长苍山保昭:“呃……很是对不起,阁下,即使在一直在您身边多年,从来都是 对您的决策和决定认真执行的鄙人,也认为这样一种绕过反对党,强行推进这一次的《协议》在议会通过的做法……是有一点欠妥当的。”
“苍山君,难道您不知道吗?美国总统6月19日即将访日,而这样的一份决议,按照宪法是要有30天的的准备期,才能正式生效的,所以,今天晚上就是使决议通过的最后期限,如果因为某些人的原因,造成在美国总统访日之前决议不能生效的话,苍山君,这样的一个巨大的外交上的失败,您认为应该由谁来承担责任?是身为首相的我,还是身为反对党总裁的渡边君?”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话……”苍山保昭不自觉的看向池田勇人,似乎想从那里得到同盟的帮助,却不想后者若无其事的转开了头,对于他求助的眼神装作没看见?!
“即使什么?”
“即使是这样的话,阁下,您认为这样一种近乎独裁的做法,是可以在国民中……在现在的国民中获得通过的吗?尤其是在这种已经出现超过300万人游行示威和请愿,反对《协议》出台的情况下?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苍山君,请您适可而止吧!就如同我刚才说到的那样,作为日本政府的首相,我有必要进行我认为正确的,和对更多的国民有利的决定!《协议》中被极大的增强的双方国家在国际上的对等性,我认为是完全可以抵消因为美军刑事裁判权问题,美军基地核武器化问题和琉球和小笠原群岛归还问题带来的负面影响的。而且,最主要的问题是,在日本人的心中,获得美国的帮助,和与之形成比例的一些国民和国家的付出,也都是可以接受的范畴!”
“而如果您作为党派的干事长,对于总裁的我的决定有任何的不满意的话,苍山君……”说到这里,岸介信厚厚的嘴唇突然抿紧:“我只能寄希望于您的辞职,来保证我们两个人的私人友谊了。”
苍山保昭的脸色在灯光的阴影下忽明忽暗,终于深深地一个鞠躬:“嗨咿!鄙人会在明天早晨之前,把辞职书送到首相官邸!现在,请允许我告辞。”
“苍山君?”池田勇人心中一软,虽然知道即使有自己的出言援助对最后的结局也不会有很大的改变,但是这种临阵退缩的举动也确实不是自己一贯的为人,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挽留:“还是不要采取这样……”
苍山保昭厌恶的瞪了他一眼,举步走出了休息室。
5月20日的清晨,得到消息的民众再也不能忍受政府中某一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这种纯粹的独裁做法继续下去了,来自东京都内的30万抗议示威的人均蜂拥而至,把个偌大的国会议事堂建筑和周围的道路全部拥堵得水泄不通,口中呼喊着要让岸介信下台的口号,举着抗议这一次《决议》通过的标语,成为了1960年夏天的东京街头一道亮丽而特殊的风景线。
在这天气炎热,而民众心中的怒火更加让本来就因为燥热的天气而变得更加不可忍耐的心情如同油烹一般的状态下,最忙碌的两种人也开始变得烦躁和紧张:第一自然就是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在日本,警察可不是那种享有什么特权的阶级,身为纳税人的任何一个普通民众,都可以指着警察的鼻子大声叫骂,而后者,唯一能够做的只是点头鞠躬,满脸赔笑,绝对不敢有任何不满和愤怒 表示的——最起码,表面上不敢有。
这一次负责在国会议事堂负责警戒和全权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都是来自东京警视厅下属的各个分区警署,对于工作,他们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无非就是站成一条人墙,不让愤怒的群众涌入身后的建筑,但是,面对着民众的怒火,即使是最有经验的警察,例如总指挥,东京警视厅警监市则元二,也觉得有点紧张起来:“现在有多少人了?”
“粗略的统计,已经超过50万人,据说,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示威的民众还在陆续的增加中。”
“50万人吗?”天气怎么这么热啊?市则摘下帽子,擦擦额头的汗水,觉得今天的天气更热了:“还有什么坏消息?一起说来吧!”
“诶!还有一个,就是在机场到市区的新建设成的高速公路两侧,已经有人组织起大批的民众,阻拦所有从机场进入市区的汽车同行。据说,这样的活动要坚持到……”
“什么?”
“坚持到6月19日,也就是,美国总统访日的时间!就是说,他们要阻挡美国总统阁下从机场……”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市则元二哼了一声:“就没有安排人去劝说和驱赶这些人吗?难道就要看着他们制造出更大的丑闻?”
“…………”
“好吧,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向警视厅厅长汇报的。”他再一次把帽子戴上:“给我安排汽车,我立刻赶回去。”
“嗨咿!”
除了警察之外,另外一群忙碌的人群,就是来自电视台,电台和新闻媒体的记者了。和警察比较起来,他们的工作没有那么紧张,却要更加的劳累:这本身也很容易想象得出来,在一个有几十万人集会的场所进行新闻报道,本身就是一件让人伤脑筋的事情,还要尽可能的挖掘新闻,寻找集会的组织者或者说,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人士进行询问,又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工作?
野坂雄艰难的分过人群,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向举着示威牌的男人欠了欠身:“对不起,对不起!喂,对不起!”
男人终于听见了:“啊,嗨咿!什么?”
“能不能对您进行采访?我是NHK电视台的野坂雄,这是我的名片。”
“啊,您好。”男人接过名片,一下子举过头顶:“诸位,有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我们了!这是对我们的行动的极大的鼓励,难道不是吗?”
周围人的热情再一次被调动起来,口中的呼喊也响得更彻底了:“结束这一届政府的独裁统治,让那些为了赢得美国主子的好感而甘愿伤害本国人的心灵的人快点下台吧!”
野坂雄苦笑着听着,看着,身边的摄影记者举着手中的8毫米摄像机快速的把眼前发生的一切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好吧,……”男人终于想起来身边还有记者存在:“您想采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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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结束,野坂雄和助手费力的挤出人群,回到了汽车上:“哎呦,可热死我了!”
“这里有给您准备的淡盐水,快点喝吧。”助手其实比他还要累,却还是先一步拿出准备好的淡盐水,递到他的手中。后者也不客气,大口大口了喝了起来:“唔,都拍下来了吗?”
“嗨咿!都拍下来了。”
“嗯。”野坂雄点点头:“这一次,终于抢在了长崎那个家伙的前面!唔,他们的车也来了?”
助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富士电视台的采访车缓缓的停在距离NHK 的采访车不远的地方,两个男人低头下车,甚至连向这边看一眼的时间都欠奉,就钻进了拥挤的人群中。
“对了。”野坂雄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自己的助手:“知道有一个GN 电视台吗?”
“呃,知道的,怎么了?”
“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一次的示威活动中见过他们的记者出现?”
“呃……这个,对不起,前辈,我没有注意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