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完了,陈海平和秦刚申万雨以及其他一些老者一一拱手作别,众人很快就散去了。
这时,诺大的庭院里除了一些工作人员,就剩下了成基命、鹿太公和鹿继善三人。见人都走了,鹿太公第一个兴冲冲地向陈海平走去。
陈海平早就注意到他们了,但不知道这二位是谁。不过既然是成基命带来的,那他们自然不会是无名之人。
见那个年纪最大的老者向自己走来,陈海平赶紧迎了过去。
老人精神矍铄,脸膛红润,白须飘飘,看着就让人感到那么喜庆。
到了近前,鹿太公大声赞叹道:“领政大人,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啊!”
这时,鹿太公猛然发觉自己的口气不对,对面的人确实是后生,但现在还能称呼他为后生的人,世上可能没有。
鹿太公又赶紧道:“哎呦,领政大人,失礼了,失礼了!”
陈海平笑道:“老人家,我喜欢您。”
鹿太公一听,就是一愣,然后又使劲看了陈海平两眼,接着就仰头哈哈大笑,畅快之极。
鹿太公笑完了,成基命给陈海平介绍道:“领政大人,这位鹿老太公,这位是鹿善继鹿大人。”
陈海平一听,赶紧抱拳躬身,道:“太公、鹿大人,久仰,久仰!”
对这父子二人,陈海平是真的久仰。明末真是个奇怪之极的时代,卑鄙无耻者比比皆是,但人格高贵者也是所在多有,鹿家父子就是,鹿善继也是在抗清之战中慷慨赴死。
三人客套几句,陈海平邀请鹿太公和鹿善继里面就坐。
落座之后,上茶的是俏丽飒爽的女兵。鹿太公向成基命看去,成基命微微摇了摇头。
实际上,有关陈海平和京里发生的事,早就是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比如陈海平和几位皇后娘娘如何如何,但自然不会有人到鹿太公和鹿善继面前来畅说这些八卦。
虽然心里极为好奇,但鹿太公再放达,这等事也是问不出口的。闲谈了几句之后,鹿太公问道:“领政大人,实不相瞒,我们父子俩是为了孔家之事而来。”
听父亲提到孔家之事,鹿善继不由看了父亲一眼。这倒好,不让他题,老头子自己却先提上了。
陈海平知道很多人对此事不解,沉吟了一下,他转头问成基命道:“老大人,太公和鹿大人知道我关于帝位的态度吗?”
没等成基命说话,鹿太公道:“知道,靖之昨晚已经跟我们说了。”
点了点头,陈海平道:“一个王朝十几二十个皇帝,有本领的极少,他们大都是庸碌无能之辈,但就是这些人却为什么能让天下万千英豪屈膝?太公,我仔细研究过这个问题,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
鹿太公神色肃穆,道:“领政大人请讲!“
陈海平道:“我认为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实物层面上的,就是我刚刚在外面说的一孔之利,而另一个就是思想教化。思想教化又可分为两个层面,其一是独尊儒术,其二是在独尊儒术的基础上进行的八股科举取士制度。一孔之利,把整个社会造就成了一个由小到大的利益结构。最顶端的是皇帝,然后接下来的是皇亲国戚和高官显宦、地主商人,最下层的则是普通百姓。这种利益结构很稳定,但还远远不够,还需要在外面绑上一圈一圈的绳索,这一圈一圈的绳索就是礼教,就是八股科举的取士制度。”
这种论调鹿太公和鹿善继虽然都闻所未闻,但并不难理解。稍稍沉思片刻,见父亲还不说话,鹿善继道:“领政大人,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也不可一概而论。”
“当然不可一概而论。”陈海平道:“儒术中对大一统的追求,讲求父慈子孝、尊老爱幼以及济世之怀,这都是极好的,是应该继续发扬光大的,但儒术中森严的等级制度是必须要抛弃的,不抛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套,我们很多事都是做不成的。”
正在琢磨这些话的意思的时候,鹿善继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心里一惊,忙问道:“领政大人,您是不是要废除科举取士?”
点了点头,陈海平道:“科举取士必须废除。”
虽然想到了,但听到陈海平如此肯定的答复,鹿善继还是大为吃惊,他问道:“废除科举取士,那您如何取士?”
陈海平道:“我们很快就会在每一个村镇都建立学校,让所有的孩子都免费入学。学校分为四级,初学、中学、高学、太学,其中初学、中学是每个孩子都必须读完的。到了高学就要考试录取,太学更是如此。从太学毕业后,他们会被分到村镇去,然后一级一级往上走。今后,凡是能做到高位的人,都必须有一份完整而且干净的履历。”
不要说鹿太公和鹿善继父子俩,就是成基命也都悚然动容,这位领政大人的计划一个比一个庞大,也更震撼人心。
成基命和鹿善继都是极为务实的人,他们都清楚科举取士的弊端,四书五经读的再好,和做一个好官能官是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的,如果陈海平说的果真都能实现,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这时,鹿太公问道:“领政大人,从初学到太学全部免费?”
陈海平点头,道:“全部免费,就是家里再穷,没有一文钱,只要他是这块料,想读书,就能读下去。”
鹿太公皱着眉头问道:“那这钱从何来?”
陈海平道:“这就是个资源分配的问题,只要有决心,这不难办到。”
科举取士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公平,不论贫富贵贱,让人人都有机会,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说的就是这个,而陈海平现在要做的,不仅消除了科举取士最大的弊端,而且在公平性上的,科举取士更是根本没法比的。
尽管充分意识到了陈海平所说的这些话的意义,鹿善继心中一方面为之激动,但同时也感到了莫大的遗憾,他叹道:“领政大人所言倘能成真,那对国家对万民都是莫大幸事,但这圣人之学……”
鹿善继摇头叹息。
“鹿大人过虑了。”在鹿善继惊异的目光里,陈海平道:“我看圣人的微言大义就和佛法的佳妙差不多,能像鹿大人一样对圣人的微言大义如饮佳酿,就如参悟了佛法妙的的僧侣一样,都是少之又少,它们真正适合的永远都只可能是极少数人。但就如同佛门弘法,我们也可以建立专门的学校,让感兴趣的人来研究学习,并以此作为他们毕生的职业,国家会给他们提供优厚的待遇,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也没有生活迫累。”
鹿善继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站起身,对陈海平深施一礼,道:“倘能如此,领政大人当真功德无量!”
送走了鹿太公三人,陈海平真有点挠头,如何对待孔家,他一直都还没有拿定个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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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宾馆,东阁,西厢房。
端坐在椅子上,老太爷江德奉腰板挺的笔直,和柱在地上的拐杖一样直。老太爷双手叠放在紫檀木做的拐杖龙头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和三个跟丧家犬似的儿子不同,老太爷一回到东阁,就这么坐着。而老太爷一旦这么个样子,那是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搅的。
老太爷在想事儿,在想极为重大的事儿。
这事儿是够重大的,简直他妈太重大了,他们谁都知道,这一下江青海在家族的地位将直线上升。
从老太爷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来、****戈、****涛三兄弟都是六神无主。
大半个时辰之后,江青海从外面走了进来,四兄弟相见,神色都有点不怎么对劲。
在回来的路上,江青海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冷静,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冷静,见到那三个兄弟时,要和蔼,要谦恭,要有礼,但真见了面,却只有尴尬,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在江青海讪讪的时候,江德奉说话了:“青海,进来。”
冲三个兄弟点了点头,江青海举步迈过了门槛,进到了屋内。这时,****涛也跟着江青海进了屋,而****来、****戈一见,略微犹豫一下,也都跟着进了屋。
“你们出去。”见三兄弟跟着进来,江德奉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爹……”****涛开始撒娇。
“出去!”默然,江德奉断喝一声。
这是从未有过的,****涛也害怕了。等三兄弟出了屋门,江德奉吩咐老管家在屋门外守着。
屋门关上,声音立刻静了下来,江德奉道:“青海,坐下。”
“是,父亲。”江青海规规矩矩地坐下。
沉默半晌,江德奉道:“青海,今天少爷的意思很明显,是让我把族长的位子交给你。”
江青海一听,赶紧起身离座,跪倒在江德奉面前,诚惶诚恐地道:“父亲,您老春秋正盛,孩儿不敢!”
半晌,江德奉轻轻叹了口气,温和地道:“青海,今天我们父子无话不谈,你起来,坐下说。”
见父亲语义甚坚,江青海起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江青海坐下,江德奉道:“这样也好,解决了为父心头最大的隐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