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城镇素有“万里荫城”之说,说的是荫城虽小,但荫城的铁货却流通万里。而实际上,荫城的铁货又何止是流通万里,荫城铁货已经成了铁货的代名词。
陈海平没有让人提前通知申家,要是通知的话,申家人还不得接出百里,那样谁都不好受,更没这个必要。
通知申万雨是掐着时间的,他们到了荫城镇,申万雨也刚好赶到。寒暄过后,申万雨恭敬地问道:“少爷,您想今晚歇在哪儿?”
作为誉满天下的天然铁府,荫城镇自然极为繁华,旅店就有将近上百家,有一条专门经营旅店的馆街,但这些旅店的规模都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
陈海平通知他到荫成镇,也就是有在这儿住下的意思,但这儿离申家大院不远,虽然天近黄昏,但是再赶赶,到他们家去住也没什么问题。
陈海平道:“我要在这儿住几天。”
申万雨道:“那就去秦家。”
陈海平点头道:“可以。”
荫城西北,毗邻一个叫南宋村的小村子,在这个小村子里居住的都是潞州的铁商。申万雨说的秦家就是潞州最大的铁商之一,秦家也是继申家之后,最先提出要加入集团的潞州豪商。
车队没有进入荫城镇,直接拐入了南宋村。
南宋村名义上是村子,实际上就是富豪的聚居地,整个村子一色全是高门大院,秦家大院在村中央。
村子里很静,与不远处的吵杂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是两个世界。村子里的街道既宽阔,又幽深。宽阔,象征着堂皇;幽深,透露出豪商大贾一种特有的诡秘般的富贵气息。
秦大大院在村中央,也是规模最大的,前后共分十六个院落,宅深墙高,古色古韵,院与院之间的是一条幽深的长巷。在中院里有一幢四层高楼,尤为引人注目,高楼奇脊飞檐,雕梁画栋,气派非凡,它显出了主人胸中那种傲视群雄的霸气。
那幢高楼实在是太显眼了,望着暮色中的高楼,陈海平又不由叹了口气,不知有多少这样的英雄豪杰,最终不得不把他们的聪明才智和庞大的力量都投入到这些死物上去。
秦家与集团没有直接的联系,这些潞州豪商都是通过申家与集团发生关系的,他们并不知道集团真正的底细,当然更不清楚陈海平其人若何。
到了秦家大院的正门,车队停下。
见到这么大的车队停在门前,两个看门的仆人赶紧跑了出来。申万雨来过秦家几次,仆人认识申万雨。一见是申万雨,两个仆人立刻点头哈腰地问候。
“你们快去通报秦东家,说有贵客临门。”申万雨吩咐道。
两个仆人如飞而去,陈海平向申万雨问道:“申东家,你看把我们的事跟秦东家交个底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申万雨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潞商这个庞大的群体就他们申家一个代言人不现实,从制衡的角度考虑,陈海平也会多找几家,这与信任不信任无关。
申万雨奔都没打,立刻道:“秦东家是荫城铁货业的行会首领,为人机敏果敢,他必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陈海平点了点头,申万雨确实了得,短短几句话就把秦钢的地位、为人,以及他自己的判断说的干脆明白。
―――――
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着那么一部分人,他们的格局和才智是不相匹配的,他们的格局限制了他们才智的发挥,秦钢就是这样的人。
如同建造秦家大院的祖上一样,在现实世界,秦钢的才智过早地失去了用武之地,所以只能寄情他处。祖上是穷尽心力建造大宅子,而秦钢呢,则是醉心书画、篆刻,他不仅收集书画篆刻精品,本身也是颇有这方面的造诣。
两天前,秦钢花重金购得一幅宋徽宗的花鸟画《写生珍禽图》。
宋徽宗赵佶是个无能的皇帝,同时却又是个成就非凡的艺术家,尤其是独创的瘦金体书法,更是书中一绝,秦钢最擅长的就是瘦金体,所以他对赵佶的书画最是喜爱不过。
快吃晚饭了,秦钢依然在书房里把玩《写生珍禽图》。
秦钢这种人,自然最恨这时候被人打扰,可申万雨申东家来了又不能不报。仆人来到书房门前,探头探脑了一会儿,方才轻轻敲敲了书房的门,轻声唤道:“老爷。”
半晌,书房里面,秦钢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老爷,申东家来了,就在大门外,而且还有好多人,申东家让小的禀告说有贵客临门。”仆人回道。
门一开,秦钢从书房走了出来,问道:“什么贵客?”
仆人道:“老爷,不知道,但那排场,小的没见过。”
虽然不知道客人是什么人,但这个面子得给申万雨。轻轻皱了皱眉,秦钢道:“去,大开中门,迎客。”
出得门来,秦钢就是一愣,气氛不对。不对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车队两旁的那些大汉,一个是申万雨的神态。
暮色的黄昏里,原本非常宁静的天地蓦然多了一丝丝森严的氛围,而这异样的氛围就是那些大汉直接传递进秦钢的心里的。那些大汉高坐马上,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昏黄的暮色里,每一张脸都像是铁铸的。
惊异之情一闪而过,紧跟着,秦钢就又发觉了申万雨很不对劲。站在那个年轻人身旁,申万雨就像是个跟班的,毕恭毕敬。而更令秦钢惊异的,是他感觉申万雨自己也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似乎对这个年轻人毕恭毕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申万雨的眼睛也很尖,秦钢一出来,他就发觉秦钢的惊容。下意识地,申万雨顺着秦钢的目光转头向身后看去,随即他就明白秦钢为什么这么惊讶了。
显然,这是陈海平有意安排的。
这些护卫都已经知道如何收敛自己了,在平常的时候,外人看到他们不过是强壮威武些而已,但这一刻,他们高坐在马上,传递出来的是一波波有若实质的威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