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庆这厮,练的不错么。”
张全斌手中是传教士们精心打造的望远镜,在镜中,对面曹庆所部的动作,也是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望远镜比起苏州等地市面上难得一见的仿品,这些传教士的手艺要糙了那么一点,不过出产的量却很大。
事实上,望远境在万历年间就有人仿制,后来在崇祯年间的江南市面上已经偶然可以交易买卖,只是这些东西是奇技淫巧,能真正掌握技艺的人并不多,学会了也是秘而不宣,并不会大规模的推广开来,传教士们的手艺虽不咋地,不过好歹紧赶慢赶做了不少出来,现在到队官一级已经下发了。
按上头的打算,是在明年年底能发到哨官一级。
除了望远镜,军工司在试作的精巧物件还很多,张全斌没事就爱去逛悠一圈,长长见识。
泰西的大自鸣钟就是希罕玩意,早几十年才流进中国,皇宫之中备的都并不多,在京师最有钱的达官贵人家里才会有一些。
现在军工司也在试制怀表,精精巧巧的,挂在脖子上可以准确的掌握时间,军令指示下达后,可以不必在担心彼此在时间配合上出大毛病了。
这表的制造流程和钟是一样的,只是一些关键的细节还没有完成,最早在两三个月之后,怀表也可以下到队官一级了。
还有很多小玩意儿,张全斌有的连名字也叫不出来,什么指北针之类的,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在军工司里头也是有相当多的传教士,听说皇太子是拿允许他们自由传教换的这些泰西洋和尚效力,这个买卖,在张全斌看来,做的十分值过。
他看到对面的重甲步兵在辅兵的帮助下已经穿好甲胃,然后排成了利于冲锋的阵势,而阵前的轻甲和无甲强弓手也是在地上插满箭矢,调校铁弓,预备一会射击时方便使用。
对方阵势渐成,张全斌身边的助手刚刚并没有出声,此时也是放下望远镜,出声道:“统带,上吧?”
“上!”
张全斌颇有气势地一挥胳膊,喝道:“全营压上,给曹庆那小子点厉害尝尝!”
似乎是心有灵犀,在张全斌营压上的当口,曹庆也是下令擂鼓,两边都是鼓声如雷,三千余将士全成两边,原本是相隔有半里左右,在隆隆的鼓声之中,渐渐越来越近。
“火铳手,发射!”
“弓箭手注意,仰射七,平射三!”
相隔百步左右,张全斌营的火铳手就先打响了。
在前进的同时,火铳手们就已经点燃了火绳,在张全斌的命令之下,纷纷击发。
现在的火铳子药是纸筒定装,因为是演练,并没有装药子儿,但砰砰声响中,不停的有大股的烟气冒起,军政司的人在最前方观察火铳手们的表现,并且以相隔距离,发射的频率来计算对面曹庆营的死伤。
“什么?”
在弓箭手才堪堪走到百步左右,可以对穿着防护甲胃的张全斌营进行杀伤的时候,几百弓箭手已经阵亡了三分之一,受伤过半,可以说,几乎丧失了六七成的战斗力。
听到这样的消息,曹庆当然不会高兴,而且也并不服气。
“百二十步左右,火铳发射的威力哪有这么大?”曹庆对着一个军政司的官员嚷道:“原本弓箭手都穿轻甲,现在老子给他们全换了加厚的棉甲,百步开外,再精良的火铳穿透力也有限,根本造不成这么大的伤亡。”
他顿了一顿,又道:“除非对面一个营全是鲁密铳,不过鲁密铳到现在不过造了不到五百支,编成两个队不到的神机营了,张全斌这小子带的是神机营么?”
“这个问题,演习完毕后才会有解答。”
军政司和正经的部队是两个系统,这个司员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乐得看看曹庆这样的武官吃瘪的样子。
“哼,一会本将自然会问。”
在第一次方阵对抗中,火铳把弓箭手打了一个稀巴烂,过千人的弓箭手部队还没有发射三轮以上,就被一半人数的火铳手给打的彻底没有了建制。
因为在建奴部队中,弓箭手都是轻甲或是无甲,在正经的列阵而战的时候,绝不可能叫马甲或步甲这样的精锐部队去当弓箭手来干辅助的活儿。
在几次崩盘之后,曹庆等将领就提出更换甲胃,甚至减少弓箭手的数量,加强清军的火铳手人数。
因为建奴也不是傻子和白痴,相反,他们也有相当的物资和工匠,再加上灵活向上的体制,很难想象建奴被几次用火铳横扫之后,还会蠢的不加强自己的火器部队和改进防御方式。
对这种提议,皇太子朱慈烺一听说就答应了。
大规模的方阵演练和兵种对抗原本就是为了在演练中发现问题,朱慈烺一直觉得在小说里看过的那些东西太理想化了,火枪一出横扫建奴,哪有这么便宜?
火器在后膛枪出现和机枪出现之前,对大规模的骑兵并没有优势,清军不但有大规模的骑兵队伍,还有一支在战火中锤炼了几十年的精锐部队,还有一群战争经验丰富,脑子也不迂的亲王宗室们,指望他们一直挨打不做调整和变化则绝无可能。
建奴在整个体系上大半落后,但在军事上,却是局部领先。
把弓箭手的甲胃加强和在阵列上做出调整,并且指挥时考虑火铳手的人数,方位,甚至是地形和风向,曹庆在与张全斌的对抗中,极大的削弱了火铳手给自己部下的杀伤力。
在弓箭手的有限的几轮攻击下,就算杀伤不高,最少可以掩护自己一方的突击力量一直向前,提前抢占到有利地形。
今日却与往常不同,火铳连发之下,弓箭手已经被打残,可算是吃了大亏。
在梆子声响中,残余的弓箭手不顾臂力衰竭,拼力拉满弓箭,将箭矢疾射出去。
“全营听了,各列一律昂首向前,不准避让!”
若是在往常,张全斌营的方阵也会做出相应调整,不管有怎么精良的甲胃在身,也会有越来越精良的破甲矢尖被打磨出来,离的近了,弓箭也不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能给方阵带来很严重的杀伤。
在泰西洋和尚和武官的建议下,在正中的长矛手和戟手的最前一列加上了方盾兵,一人多高,以木为盾体,蒙着厚厚的牛皮,要紧地方用铁加厚加固。
原本的西班牙方阵是没有这个配置的,好几列的方阵是正面的长矛手和戟手,两翼布置的是火铳手,双方一拼就是先拼火铳压制,然后长矛手和戟手突前收割就行了。
但同等时代的欧洲或是南美可没有建奴这样大量的弓手部队,说骑射无敌是瞎话,但不代表建奴的骑射是彻底唬人的玩意。
清军只要是正经的八旗,或是索伦兵,鄂伦春兵,不管是哪一部编入的八旗,哪一族的射手不是一等一的?
从生下来就得渔猎,打各种猎物来维生,这种射术和汉人那种后天练习的射术是两码子事。
后者最多是一种人生附加的功能,有很好,没有也无所谓。
就算是军人,射术也只是安生立命的一种本事,而游牧和渔猎民族来说,射术却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英格兰长弓手确实厉害,甚至在滑膛枪早期,长弓手仍然能压着火枪手打。
后来是考虑到培养不易,成本对换差距太大,火枪也越来越先进,长弓手才逐渐被淘汰了。
在中国明末,骑射虽是神话,但一个有几万男丁的渔猎部族就有几万善射的男丁,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
加上一定的刀盾手,这也算是改良的西班牙方阵了,此时剩下的弓箭手拼命射出手中弓箭,虽然弓箭手几乎被打残了,剩下的人仍是射出了不少的箭矢。
尽管高空中不停的有箭矢掠过,按演练规定,十支假箭中有一支是真箭,万一被真箭射中了,虽然说一箭毙命的几率不比骑兵训练从马上摔死更高一些,在听到箭矢破空的声响之后,所有人还都是很谨慎的俯下了身子。
“当当当当……”
不停的有木制箭头的羽箭落下来,落在人身上,发出当当的敲击铁甲的声响。
一边监督观察的军政司官员不停的计算着死伤,叫方阵中被判死亡或重伤的人出列。
箭落如雨,好在方阵这边的长矛手或铁戟手都身着重甲,就是火铳手虽然没有臂甲和胫甲,胸口正面也是穿着扎甲防护,再加上弓箭手的人数毕竟太少了,在一阵急骤的箭雨过后,梆子声响起,所有弓箭手都退后了。
而与此同时,曹庆营方阵后的重甲步卒们也开始呐喊起来,在他们的身后,鼓声隆隆响起,所有人都知道,最为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这样的演练已经十分逼真,与真实的战场相比只是在血腥程度上了。
步炮协同的时候,满天都是飞舞的炮弹,演练场上是呛人的火药硫磺味道,相比之下,今天这种营方阵演练对抗,已经算是十分的克制温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