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书华被书雪纠缠得没处躲时,管事过来通知大家,说是家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去吃饭了。正巧朱氏也已经换好了衣裳,她一进门就黑着脸抱怨:“这衣服做工这么粗糙,料子也不舒服,肯定是便宜货!要不是没得选择,我才不愿意穿这种廉价衣裳!”
书雪与书华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轻笑出声。
书华趁机从书雪的纠缠之下逃出来,随着众人出了暖阁,去到专门招待客人的林隐阁。这林隐阁建得很是巧妙,藏在翠竹林之中,远远看去,就只能见到它露出一小片灰色飞檐,半是朦胧半是梦,叫人看不清它真切的模样。
穿过幽深的翠竹林,拨开层层竹叶,这才见到林隐阁完整的模样。四角阁楼,飞檐斗拱,灰顶白墙,统共两层高,好似一位报读诗书的学者,透着股飘逸俊秀的气质,再加上身后大片的竹林,又平添了几分高风亮节。
入得二楼,统共摆了俩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等到众人各自坐好,就由女婢端着各式菜肴走上来,手剥河虾仁、香炸咸蹄、风肉蒸鳝筒、松鼠桂鱼等等,色泽与香味都是一等一的好。其中恰好多了三道素菜,分别是素食海皇羹、百花素九孔和姜汁烧丝瓜,都被摆在了距离书华最近的地方。
书华右边坐着的是书画,左边就是书雪。书雪惯来是个热情的人,不停地给书华夹菜,只可惜书华不能吃荤,忙不迭地护住自己的饭碗:“不用麻烦你了,我吃什么能自己夹。”
何氏见状,赶忙喝住书雪:“你自己老实吃饭就行了,别总是没事儿找事儿!”
她又朝书华说道:“知道你不能吃荤,我特别让厨房做了几道本地有名的素菜,你先尝尝味道,看看合不合胃口,若是觉得吃不惯,我再让厨房去重新给你弄几道。”
“二伯母别麻烦了,这些菜得味道都很好,”书华这才放心地将饭碗放下,笑着答谢她的好意。
等到菜吃得差不多了,就由女婢端上来新鲜瓜果与精致甜点,算作是饭后甜点。
书华观察了一下,这些点心都是些素料,何氏也特别为她做了解释,说这些都是用素油做的。书华感激地冲她笑了笑,放下心来品尝这些特点小点心,旁边的书雪又开始不停地为她夹点心,等到将书华面前的小盘子堆满了方才罢手。
她一边不停地往嘴巴里塞食物,一边为书华解释这些点心的做法,一张嘴巴忙得不得了,好几次都差点噎住。
书华忙不迭地为她端水,嘴上还不忘笑着打趣她:“你这清楚这些点心的做法,难道你还是个厨房高手?”
书雪大口大口地喝下水,缓过气来之后撇嘴道:“我可不会做这些乱七八糟的点心,只是前些日子被我娘给逼得下厨学手艺,什么厨艺没学会,就这些配料我倒全部记住了。”
她这些话一说完,一桌子的人除了何氏以外,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其是朱氏,趁着这个时候又开始夸赞自家女儿,说书梦前些日子也在学厨艺,才用了个把月的功夫,就学到了一手的好厨艺,就连负责教厨艺的厨娘们也都对她赞不绝口。
就在她说得唾沫横飞之时,书华注意到,坐在张氏旁边的书蓉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一盘枣泥麻饼。这个书蓉是这一辈姑娘里面年纪最小的,生得黑黑瘦瘦,头发也有些泛黄,看起来不像个大家闺秀,倒更像是个贫苦人家的野丫头。
书华从面前的盘子里捡起两块枣泥麻饼,伸手递给她:“这个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还不等书蓉伸手,她旁边的张氏就赶紧开了口,表现得有些惶恐:“五姑娘千万别客气!这孩子自己能动能走,要吃东西她自己能拿,哪里能让你动手的?真是太折煞她了!”
书华瞥见书蓉眼里的失望,不顾张氏的推拒,又将手伸长了些,只可惜桌子太大,书蓉又正好坐在她对面,她的手完全够不到那边。
这个时候,旁边的莫氏说话了:“不过是块糕饼,小孩子喜欢吃就给她吃吧,好歹也是华姐儿的一番心意。”
闻言,张氏方才顺从地点点头,起身接过书华手里的枣泥麻饼,也就是在她伸手接过糕饼的一瞬间,她的衣袖顺势往上滑了滑,露出手腕上一条鲜红的伤痕。书华看得有些发怔,正要细细询问的时候,却又见到张氏一脸的闪避,猜测这可能是人家的家务事,便没有再去细究。
等到甜点吃得差不多了,众人相继离席,朱氏趁机又靠了进来,拉住书华就不放手,说是赶明儿一定要请她到回雁园去做客。
书华被她的热情给逼得反驳无能,只能一直僵持着笑脸,找来各式各样的理由来回绝。
从二楼下来,底下就是个唱戏的台子,大伯特别请了戏班子过来唱腔。等到大家各自找到位置坐下来的时候,大伯几个就将书华叫了过去,她赶紧向五个堂伯请安问好,顺带互相认识了一番。
除了已经见过的大伯、二伯,还有初次见面的三伯、四伯、五伯,书华又悄悄多看了他们一眼,好好在心里记了下来。
三伯的个子不高,略微有些发胖,眼睛细细的,说话时候声音非常洪亮,据说他非常喜欢唱腔,平日里没事儿就爱逛戏园子,是个十足十的戏迷。
此刻台上正在依依呀呀地唱着,他就跟在后面一句句地哼着,眼睛半眯,手指按照节拍轻轻敲打着桌面,看模样很是迷醉。
四伯据说是个举人,后来还考中了进士,只可惜因为沈家之前有祖训,不得入朝为官,只得老实地回到家里继续研读。前两年因着沈书才破除祖训出了仕,他也就跟着一并上疏朝廷,没多久就被任命为苏州官学教授,专门负责苏州本地的教学任务。品阶虽然不高,但在苏州城内却是个极有名望的官位,深受本地读书人的敬重。
可能是做了官的原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比普通人多了几分官威,言行之间透出一股子清傲。
他还有个儿子叫沈书睿,前些年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江苏知州,去年又被提升到了都转运使,也就是俗称的曹司,如今正在杭州那边稽查,须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四伯见到书华的时候,还特意询问了她二哥最近的境况,旁敲侧击地问了下朝廷里的形势发展。
这些事情书华自然是不敢乱说的,顾左右而言他,稀里糊涂地糊弄了过去。
至于最后的五伯,书华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醉醺醺,正躺在椅子上面呼呼大睡,鼾声与台上的唱腔交相辉映,此起彼伏。他长得很高大,方头大耳,脸颊通红,下巴还有些乱糟糟的胡渣,衣裳也已经有些乱了,看起来着实有些不大像话。
大伯让书华去叫张氏,让她来劝一劝老五,可别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
书华依言去寻张氏,将来意说明之后,却见张氏的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联想到她手上的伤痕,书华不由好奇地低声问道:“你身上的伤是五伯弄的?”
张氏下意识地赶紧捂住手腕,忙不迭地摇头:“不……不是他,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你千万别瞎猜,这事儿与他没关系的!”
书华顺势又见到她脖颈处的几处伤痕,眉头皱得更紧了:“真的没事么?”
张氏很勉强地笑着:“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张氏的个子很小,眉清目秀,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细,性子比较软弱,对谁都好似很小心,生怕惹人不开心,更怕得罪人家。
书华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好强人所难,就转身跟着书雪去一边玩了。
在与书雪聊天的时候,书华顺带问起了关于张氏的事情,这才知道了,五伯是个脾性火爆的人,有时候在外面受了气,就回到家里打老婆发泄。可怜张氏一直被虐待着,外人见到她的时候,经常能从她身上见到大大小小的伤痕。三叔公与族中其他兄弟都为此事说过他,可他每次都是满口答应,回到家里又是照样对妻子拳打脚踢,连带着女儿也遭受了许多罪。
书华听后,不禁对那张氏生出了几分怜悯,她又往张氏那边看了几眼,却见她此刻正缩着肩膀站在五伯身边,好似自己面前是一头会吃人的老虎般不敢靠近,唯唯诺诺的样子叫人同情。
听完了两出戏,看着时候也不早了,这场家宴才算是圆满结束了。
众人散场,书华随着颜氏与二伯离开锦绣园,坐着小船回到了博园。
当天晚上,书华洗漱完毕,就上床睡去了。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等到衣服与头发都整理完毕了,书华就打算去向颜氏与二伯请安,顺带请他们派人带自己去问候三叔公。
就在她慢慢悠悠走在前往沁园的路上时候,一个尖锐的叫喊声忽然划破天空,惊起数只飞鸟——“不好了!死人了!五夫人上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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