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华宫、洛浮宫、安絮宫,此刻正灯火辉煌。
新封的妃子,绮妃、湘妃、苔妃,各自在自己的侍从下卸下夜宴时的装束,稍稍沐浴后,换上轻便的宫装,然后便是等着今晚的侍寝。按惯例,新封的妃子会在头一晚被皇帝选出一个去乾辰殿侍寝,而第二天会是在所有的贵人中选出一个去侍寝……余下的,是单选妃子还是单选贵人,这一般就是看皇帝的心情了。看以往的妃宫们,一般总是最先侍寝的妃子比较得蒙圣恩,故而这次,不仅是整个内宫,就连内宫外的许多臣子的眼睛都盯在了这个晚上。
而新帝殷晟现在已经回到了乾辰殿,他的面前,是一个托盘,盘内铺着缎紫色棉,棉上只放着三个玲珑的牌子,妃子的和贵人的不同,一个是玉牌子一个是檀木牌子,牌子后写的是妃宫的名字。但是殷晟看着这个,却是又摆了摆手,那拿着托盘的太监便只好退到一边去。
——这样的状况已经是第三次了。
一边的柯凡不得不出声劝道,“皇上,这时辰已经不早了。皇上不急,可是新妃们却是一直在等着的啊。”
殷晟却是没有做声,眼睛半眯着,似乎是醉着要睡着了,一句话都没听见一样。可是分明已经喝了醒酒茶,这一时半会精神总该是好的才对。
“请皇上翻牌子……”
“奴才请皇上翻牌子……”
“奴才斗胆请……”
——柯凡没有办法的只能不停催着,终于催到第三声的时候殷晟睁开了眼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的太监总管,最后摆了摆手。柯凡便退到了一旁去,而那拿着托盘的太监便走上前来,举高了手中的托盘。
——托盘里的牌子安静的躺在那里,就像是那副宫里的安静等待着的妃子一样,等着皇帝的随意挑选及恩宠的深或浅。
殷晟的手指慢慢的停留在正中间的那个牌子位置上,但一会儿又停留在旁边那两个牌子的位置上……这样不过是为了消耗时间,然而眼睛微微一抬却发现那拿着托盘的太监仿佛极热似的,一额头的汗,捧着托盘的手还有些晃。
“你看来比朕还紧张。”殷晟扯扯嘴角,往后一靠又问道,“你紧张什么?”
那太监不出声,看起来是尽量控制自己的手不要晃,却没想到是适得其反,那托盘更加晃了起来。
“柯凡,你来。”殷晟看得奇怪,挑挑眉唤自己的太监总管。
“回皇上,奴才无胆,不敢。”
“那就把这三个牌子都翻过来就好。”
“这个……”
“怎么,要违抗圣命?”
“奴才不敢,只是不解。”
“不过是个翻牌子有什么不好解的。等翻过来再慢慢挑……”然而看着自己的太监总管是不理会的神情,殷晟干脆坐起身,伸手一连三个,全翻了过来。
——那锻紫色棉上三个玲珑牌子因为翻动而微微晃动着,那托盘的太监的手晃动得更加厉害。晃得几乎令人不好看那小牌子上那写着的极小名字。殷晟撇撇唇,眼睛细细一看,脸上神情都变了。
因为那三个牌子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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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送到这里就好了,我知道回去的路的。”南如宫宫门处,碧盈淡淡的道。
“恩,那姑娘慢走。”华音虽然这样说,可是却是没有走,低着头站着。
碧盈也只好进了宫门,然而没走上几步,却有侍卫拦着喝道,“哪来的人?!”
“我……”
“你是哪个宫的人,后面是妃宫娘娘,你别挡道,快让开!”
然而还没得开口说什么什么话,那侍卫就是冷冷的喝道。听得如此,碧盈也只能避到一边去,避是避了,却还是被那侍卫挥着的手打中,这些侍卫身上都穿着盔甲,手一挥,盔甲重量加上那力道,碰着人也是极为疼痛,碧盈几乎要喊出声来,却是咬了唇没有喊出口。
——妃宫?!已经选出来了呵,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昏迷着,那些狠毒的阴谋到现今还是在心上撕扯出一道道心的疤痕,使得恨意四溅。碧盈忍不住握住了拳,回头看着也同时灯火辉煌的仪龙宫,却发现南如宫宫门处,华音依旧站在那里,隔得稍稍远了,此处的灯光也不甚明亮,看不清华音脸上表情。碧盈只得心中叹叹气,往前继续走了。
“啊,孟姑娘!”
才走没几步,碧盈就听得有人在唤自己,慢慢转头去看,明亮月光下,都是站着的侍卫,也没看见有谁是自己认识的。也许是幻听,也许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吧,唤的根本不是自己。碧盈自嘲着,脚步慢移。可是那是听到有声音在唤着,——“孟姑娘……”
“不准喧哗!”宫门边一个侍卫对着一个人呵斥道。碧盈转身一看,是一个穿着宫服的太监,细细一看,这才看见了那个太监,原来是尔新。
“姑娘原来在这里,真让人好找啊。”
“呵……劳烦小公公挂心了。”
“这倒没什么……”尔新看了看碧盈,道,“姑娘先回去歇息吧。”
碧盈点点头,再回头去看,华音还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碧盈便摆了摆手,华音便笑了笑,这才离开了。
天边的月亮,已经慢慢的隐入了云雾中去。
而远处自仪龙宫而来的道上,一个提着宫灯的大红色宫服的太监急急的走了过来。这是来宣旨传侍寝妃子的人。
会是谁会被点中侍寝成为第一个幸运儿呢?碧盈偏着头看着那急急走过的太监,好奇,却又已经不在乎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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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华宫内,绮妃笑盈盈的站在宫殿的二楼楼台上,看着远处的仪龙宫。一身柔软的紫衫极为贴身的绘着女子美好的身形,风吹过,一头长发乱舞,极为明艳的容颜若隐若现。
“娘娘,这总是不好。”
“那又如何?”绮妃笑着看着身边的近侍晓儿,那笑容却是凌厉无比的,厉得那宫女不敢多言。
“你是本宫带进宫的,现在也是茗华宫的首席宫女,你不该扯你主子我的后腿,知道么?”
“是。”是唯唯诺诺的答应声。
“那就闭嘴,等着候旨吧。”
……
曲桥上,是那个提着宫灯的大红色宫服的太监。红灯映着红色衣服,仿佛一团红影在移动。这暗红的影,也不知道带来的是怎样的消息。一个消息,其实没有什么,但是却能让人欢喜让人忧。
而那曲桥尽头,候着一干人。黯淡不清的宫灯,只看着些人影,乌蒙蒙的一片,看不清面容没有声音的站着,仿似一群游魂野鬼。
“言公公可等得辛苦了?”
“又哪里比得上顺公公您辛苦?劳驾您老了,圣旨为何?”
候着的原来是言公公。但是顺公公听得这话,却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那黯淡的宫灯映着这样的笑容,倒显得阴森森的起来。
“嘿,南如宫言公公接旨!”
“奴才言德听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