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百花渐渐稀薄下去了,倒是绿叶渐渐葱葱郁郁起来,亮得人满眼清凉。空气中的有风,却已经不带有丝毫冷意,吹过人身边的时候反而让人感觉凉快起来了。而放眼宫中,宫人们身上的衣衫也已经减少,渐渐单薄起来。
春末夏初时分,这待在仪龙宫已有半月多时间的皇后终于回到了南如宫,虽然已开始接手处理些宫中的事务,但是大部分事务还是交由苔妃处理,就连早朝也依旧缺席着,大臣们也不知皇后如今状况如何,也不敢对此有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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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如宫的皖萦殿里,殷朝皇后已迎着早朝已散的钟声起来了,而此时正让华音为自己梳妆。
而在经过海沙的治疗后,据说皇后脸上的伤痕已经去除了大半,也还有另一种是说皇后脸上伤口太重,那脸上还是和原来一样,伤痕遍布,狰狞恐怖。但这仅仅是据说是因为那些多嘴的人并没有能亲自见到皇后。毕竟碧盈先前呆在仪龙宫的时候极少外出,而且终日皆是戴着面纱,将隔开他人视线,使人无法得知那治疗后的面容如何。
而此刻,端坐在铜镜前的碧盈正看着铜镜里已除掉面纱的自己,眼睛不停的眨啊眨啊的,似乎也是不想直视如今镜中的自己。那日的那个刺客刺来的那剑力道由重及轻,故而在自己脸上留下的伤痕也是由深及浅的,虽然在经过海沙的治疗后,浅的伤痕得以淡化去除,但是深的伤痕依旧盘踞脸上不去。所以此时铜镜里的碧盈的脸上,那自左边额上到右边脸颊上那一段的伤痕依旧能看得清楚,虽然这部分的伤痕已不再像先前那般扭曲狰狞,但是不管远近看着都让人有一种脸被一分为二似的感觉,凄厉可怖。而那右边脸颊上伤痕则已被淡化或是去除掉,已经再寻不出伤痕的痕迹来,但是此时伤痕刚刚去除,那新生出来的皮肤和脸上原来的皮肤颜色并不一样,看着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看着看着,碧盈又忍不住眨了眨眼,最后索性闭上了眼。但觉得身后的华音为自己梳妆的动作似有一停,而接着,碧盈便听到了华音的声音,是在和自己说话。
“盈主,为什么很少开口,难道是因为声音的问题吗?”
碧盈从铜镜里看向身后的华音,看见华音脸上未曾遮掩的担忧,摇摇头,终于开口说道,“华音,并不是声音难听才不说话的。这个,根本不成理由。”
碧盈的嗓子虽然已经过海沙的治疗,但是依旧没有变化,那声音依旧暗哑不清,仿佛是浑浊的墨汁。华音听了碧盈的这句话不由得更加困惑,而看见华音如此的看着自己,碧盈只好笑了笑,扬起手去摸摸华音搁在自己发上的手,末了说道,“只不过突然发现有很多事情很多话语,彼此心知,无须再开口言语。或者是无话可说,故而不说。”
华音听得这一句,喃喃问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开口说话是不好,还是好?”
“你又多想了。”碧盈落下这一句,重新闭上眼去,而华音则是继续给碧盈梳着头,但隔不了多久又来这样一句。
“到了今日,华音还是觉得盈主那日不该那样做。”
这话说的自然是那日自己为殷晟挡箭的事情,碧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从铜镜里看向身后的华音,看见华音脸上未曾遮掩的担忧,不由的摇摇头,末了,又笑笑。笑是表示自己未曾后悔,表示即使事情再来一次自己也会如此做,而摇头则是认为华音说这句话不对。华音看出了碧盈的意思,只得再说道,“华音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毕竟皇上是重于一切的,作为下人拼死保护皇上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想到娘娘那天的样子,满脸满身的血,华音就觉得浑身颤抖,不能,不能……”
女子的微弱声音中夹杂进一丝哭音,那哭音颤颤的蔓延开,碧盈睁开眼,看向镜中的华音,看见了那担忧悲伤的眼睛中已有泪珠。
“傻丫头,怎么说哭就哭了,哀家从不想为那天的事情后悔,你这一哭倒让哀家心里难过,就要后悔起来了。”
华音哽咽的应了一声,咬紧唇不让自己流一滴泪,碧盈半转了身,伸手去握住了华音的手,仰头看着华音,突地感慨一声,幽幽说道,“当日事发突然,没得细想,但是事后一想,便觉得水萝能为皇上做的,哀家其实也是可以的。即使看起来危险,但是哀家是一定不会死的,因为哀家曾经对皇上说过,会一直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就算命丧阳间魂落黄泉也会为了这样的约定承诺魂灵归来……”
“盈主,你,你这样说,华音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想才好了。”
“不知道该怎么想,就不要想,顺其自然总是好过些。”碧盈笑笑,伸手去摸华音的脸,又说道,“可不要一直咬着唇,会痛的,而且你现在的任务不是咬唇,是要帮哀家梳妆。你看今日天气这样好,待会我们一起出宫走走吧,哀家好久没在宫外走动了,再不多走走,就都生疏遗忘了。”
“好,华音立即给盈主梳妆。”
于是不明不暗的宫殿中,又立即恢复了安静下来。铜镜边的垂落的黄纱幔随风飞扬,柔柔的自人颊边扫过。不过片刻,华音已经放下梳子,去取那面纱,而等得用面纱笼住碧盈面容后,这才取来凤冠戴在碧盈头上,随后往碧盈身侧一站,扶着碧盈起来。
而这个时候,碧盈的声音响起,是让华音停一停手,华音不知碧盈要做什么,只不解的看向碧盈,却见碧盈看向窗外,那黄纱幔此时正好被风吹起,落在了碧盈的脸上。碧盈的神情隐在面纱后,让人更是不明其意。
“面纱就算是好,也不能终日戴着,毕竟不管怎么说,遮遮掩掩的东西总有一天是要被除下的,不如早日除下去。”
“是,盈主,华音明白。华音这就给你摘下凤冠,除去面纱。”
“等等。”碧盈又犹豫了一会儿,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右边脸颊,只说道,“还是再戴一两天吧,只有那半脸能见人,可是这半边脸上的皮肤还没长好,不戴面纱就出门去,吓到旁人可就成哀家的不对了。”
碧盈转回头看向铜镜中的笼着面纱的自己,突然又说道,“将宫里的凤冠送去平琉宫,让平琉宫的人将这凤冠修改下,让凤嘴偏往左边,冠上垂珠稍稍加长些,也全改往左边,这样也好稍稍挡住哀家的左边脸,虽然说这样未免有些徒劳,但也好过……”
说到一半,碧盈便停了住话,不再说了,只转身往殿门外走去了。而殿门外此时,早已将殿里两人谈话尽数听入耳中的一黄袍男子迟疑的在殿门外再站了站,在碧盈出来之前转身离开了,那阳光灿烂,照得男子身上黄袍更加耀眼夺目,那黄袍上的青黛色龙纹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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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的确是很好,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暖和得身上生出一丝慵懒,几乎就想就沐浴在阳光下畅快的伸个懒腰。而这个时候,碧盈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因为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皇后姐姐?”
果然是有人在叫,那娇嫩的女子声音从一边的宫门旁传来,这是洛浮宫的范围,会出现在这里的还会这样唤着自己的人除了湘妃还会是谁。
碧盈脚步一停,迎着那声音看去,就见一旁宫门大开着,一个小亭子后种着一排竹子,风一吹,竹叶萧萧,极为清幽。而湘妃就坐在亭子下的木凳上,一身大红衣裳不仅格外醒目,也衬得那人满脸笑容极为幸福,那木凳前的木桌上摆着清茶点心,一看就是一副乐得悠闲的样子。碧盈面色一柔脚尖一转,已经朝湘妃走过去。而见着碧盈朝自己走过来,湘妃在简月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只笑道,“妹妹虽然想和皇后姐姐请安,但是如今身子多有不便,不好施礼,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碧盈脸上的面纱隔绝掉她脸上的神情,同时也遮挡住了某些宫人好奇的目光。碧盈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在湘妃的木凳上坐了下来,而后一扬手,示意让湘妃也坐下来。气氛有些闷,但是湘妃岂是会习惯沉默的人,不过是喝一口茶的时间,她便开口问道,“皇后姐姐上次为了皇上受了伤,让妹妹好担心姐姐你,但是妹妹身子真不听话,一回宫就躺在床上也没法子去看皇后姐姐。不过现在看皇后姐姐如此,想必伤势恢复的不错了,真让人开心呢。”
碧盈面纱后的唇角一弯,点点头,便是接受了湘妃的关心。而见碧盈没有再说话,湘妃又再好奇的开口问道,“皇后姐姐的治疗时间极久,到现在了也还不知道皇后姐姐如今脸上伤痕如何,听说太医束手无策,不过幸好有天山灵女来帮皇后姐姐治疗,真的希望皇后姐姐脸上伤痕大好,能够恢复以往容颜。为此,妹妹曾在神灵面前为姐姐祈祷,神灵在上,一定得保佑我的皇后姐姐才是。”
华音此时伺候在旁,听了这话不由觉得奇怪,立即看向碧盈,而碧盈坐着,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表情的,只是似乎不动声色的半转了头看了华音一眼。湘妃看着碧盈和华音两人对视,这表现有一丝奇怪,再看了一会寻思道,“莫非是妹妹说错了什么话吗,妹妹所说的话皆是来自内心,如果真有说错,还请皇后姐姐原谅妹妹无心之过才好……”
碧盈似乎在笑,因为似乎听到丝微低沉笑声,而笑一笑,碧盈便说道,“妹妹真是多心了,哀家只是没想到你消息如此灵通,看来妹妹果是真心关心哀家,哀家心中真的极为感动,待到伤痕养好了,哀家再正式来看妹妹,表示一番。而且妹妹如今要以养身养神为重,还是不要思虑过多,不然这会让哀家心疼,也会让皇上心疼。”
湘妃也不再多想,立即笑开,点头应道,“多谢皇后姐姐关怀,妹妹知道会如何去做的。”
碧盈便做多坐了会儿,也就告辞了,只是那转身离开之前,不由得多看了湘妃一眼,仿佛若有所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