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晚,碧盈和殷晟他们也真的没有回去,直到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才回宫去,殷晟直接去上早朝,而碧盈则回宫休息。
而那天下午,先回到宫中的妃宫下了马车后未曾离开,只为了候着皇上的马车等着皇上下马车,等着和皇上告退了后才敢离开。然而,她们最后不仅没等到皇上,就连碧盈也没看到。因为最后那两辆马车虽然也已经进宫了,但是车上却没有人下来。而柯凡其实很早就已经过来劝各位妃宫娘娘回宫,说是今日各位妃宫娘娘劳累了,皇上体谅各位妃宫娘娘,让不用候驾了。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苔妃却没动,她觉得这样先回宫去,像是没有规矩似的,于是执意要候着等皇上。而那个时候,湘妃看了着后面几乎是同时进宫的碧盈和殷晟的马车,仿佛看出什么来,便也劝着各位不如先回宫去。绮妃艳容冷冷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两辆马车,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什么话也不说,分明也是一副要候驾的样子。秦妃向来也没有什么主张,那时便转头看了看苔妃,又看了看湘妃,最后见绮妃是一副不会走的样子,便半垂了头站着,自然也不会先走了。直到那两辆马车经过众人身边一拐往一旁去了,明显的车里是没有人的样子,绮妃忍不住“哼”了一声甩头便走,秦妃见绮妃走了,身子动了动,最后却是没动。苔妃则是轻轻的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也走了。而湘妃对着秦妃一笑,两个人便也一起回去了。于是是各位妃宫便这样散去了,而且各自心中也真明白了,殷晟和碧盈其实是早就不在车里了,然而各自还想了什么,就只有各自心中明白,各自有数罢了。毕竟宫中的女子之间的相处,经常是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底都还是计较得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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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月。半边,仿佛是用刀割过的半边。
宫中,灯火明媚,站在灯光中,只觉得一切似白昼,并无分别。
“盈姐姐真是好气色,脸色红润、眉飞色舞的。”鎏黎殿中,湘妃看着碧盈笑着道。
“可不是嘛,我看盈姐姐不仅气色好,连运气都好着呢。上次花神日,盈姐姐就都与我们过得不一样吧,皇上那么宠爱盈姐姐,真是极大的运气啊,我们……”绮妃看着身边的各位妃宫,又笑着道,“我们就算是求神拜佛也没有那样好的运气啊……”
碧盈听了只笑笑,没有说话。殿外有人唱着戏,灯光下那伶人歌声绵绵,让人觉得深思悠长,生活悠闲。
绮妃又笑了笑,伸手夹起一块宫人刚传上来的水晶软糕,吃了一口,说道,“可是,盈姐姐,你的胭脂是不是抹得太深了些。”
碧盈一愣,湘妃已经接过话来,道,“绮姐姐,你看错了,这不是胭脂红,是盈姐姐的脸红着呢。”
湘妃一边说着,一边笑着也夹起一块水晶软糕,然后递给碧盈尝尝。
但是碧盈不过吃了小半口便放在碗里不再吃了,那神情还是懒懒的,一副未睡够似的神情。
湘妃见碧盈不吃,便递过一盘糖桔膏,让碧盈再尝尝,但是碧盈不知为什么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觉得平日常吃的这些甜的东西都不喜欢,竟然想吃些酸的东西来。于是便对着湘妃摆摆手,一副不想再吃的样子。湘妃奇怪,便问,“这些不合胃口么,要不,让他们重新弄些好的来。”
“不是这个缘故,我最近没什么胃口,实在是不想吃东西的……”
一旁绮妃看着忍不住,半笑半刺的问道,“盈姐姐做什么不吃了,莫非是这南如宫里的膳食比不上仪龙宫的,姐姐吃惯了那边的所以吃不下我们南如宫这边的了。”
碧盈半抬了头,半笑,道,“这不是膳食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莫非盈姐姐还对这些宫人有什么挑剔?”
“呵……倒不是这些宫人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在这里,本宫没有半点胃口。”碧盈心情本就闷闷的,于是听到湘妃这一番话语,平日能听过去的今日却忍不了,已经怒气微起。
“哼……孟碧盈,说来说去,不就是仗着你如今受宠么,皇太妃让本宫让你三分,本宫难道还真的要一直让下去不成。你受封比本宫晚,这册封也名份也来得不正,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好声好气的让你,岂不是让乌鸦当鸟王,贻笑大方起来。”
“你……”碧盈冷笑了一声,看着绮妃没有说话。
而绮妃更是忽地站了起来,袍袖一挥,那边上摆着的花瓶便被扫到,“嘭”的一声落了地,碎了,满地都是碎片,大的小的尖的钝的,灯光下反射着锐利的光。像两个人的语气一样,也是尖锐的刺目的。
“你这是想做什么,表示不满么?可别忘了,本宫如今可是堂堂贵妃,你凭什么这样对本宫说话,要受惩罚么?宫中的规矩可不能总是让人破例的,皇上上次免了你一次罪,而这次还能免么?”
“若是本宫想,皇上能忍心旁眼相看?!”
“不过是你想,皇上未必想……”
“你……”这回轮到绮妃说不出话来。
苔妃在边上已经看了多时,此时见已是这个状况,不得不出来劝道,“各自都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出身,怎么如今闹得连个仪容都没有。皇上为国事操劳,后宫就不应该再让他来忧心,我们本就该好好相处,各自退一步,如何?”
湘妃也来帮腔道,“其实是两位姐姐心情不好罢了,又加上这些膳食做的不好,让人恼心,于是不免说话直接了些。依我看,两位姐姐这几日各自在各自宫中呆着,等到心情好了也就没事了……”
绮妃狠狠的瞪了湘妃一眼,也不告退,便带着自己的宫人出去了。剩下的几个女子,也徒是冷冷的坐着,也再没有意思,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不过是再略略坐坐便也都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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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仪龙宫中,被召入宫的二王爷殷岚此时正刚刚进到乾辰殿里,向殿中正批阅奏章的皇上跪地请安。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恩,起来吧。你我同为兄弟,又加上好久未见,这些虚礼就不用管了。”殷晟站起身来,一边说着话,一边亲自走下来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殷岚。
末了,殷晟又左右上下打量了殷岚好一会儿,一副感慨的说道,“说实话,你与朕也有好久未见了,这次相见却不知下一次是到何时才能再见。柯凡,给二王爷好好的沏杯茶来……”
于是柯凡便领命退下去,一干宫人也走得干干净净。
殷岚却躬身谢道,“皇上,既然好久未见,为何不喝杯酒,想当年,和皇上喝酒的时候臣才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今臣早已过弱冠。”
“只是如今,虽然说难得一见,说喝酒……”殷晟略有犹豫,却还是吩咐道,“柯凡,去将御酒拿来,朕要和二弟对饮几杯。”
柯凡也极为奇怪的面露难色起来,只得点点头,然而刚要出门,便听见身后殷岚的声音响起,那话说的与自己的忧虑正撞在一处。
因为殷岚说道,“既然皇上赏酒,请容臣不客气一番。这御酒臣已经多年未喝了,怕是喝不惯,只想喝沱沱酒……”
虽然有忧虑,但如今,也已酒过三巡。沱沱酒,是殷京中有名的烈酒,向来少人饮,,因为怕一喝就醉了,就没办法继续玩乐下去。而那些边境上的将士则是靠着这样的酒在寒冬时节暖身热气,于是他们的酒量越来越好,也喝惯了这种酒,常是非沱沱酒不喝了。此刻,就连向来酒量好的殷晟都似微有醉意,但是说的话依旧锐利着,人的意识还极为清醒着,仿佛喝的不过是茶,并非酒。
——“既然回京了,怎么还喝着沱沱酒,在京中和一般人喝着不同的酒,不是显得太过醒目了么?”
“皇上,请恕罪。”殷岚知道殷晟要提的是什么事,顿了顿,直接坦白的请罪了。
“你回京朕并不说什么,只要你能保证边境上的稳定,保证殷朝百姓的安全,保证殷朝皇权的稳固,一切随你,朕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你这个被封为大将军的人在不能保证这些的前提下,私自回京,你可知道朕完全是可以拿军法来处置你的。”
殷岚垂着头,安静的听着,一时也不知道他是知错了还是不知错,殷晟只是继续道,“你是朕的兄弟,又是殷朝的大将军,朕本该看在这些份上恕你无罪。毕竟国家动乱,皆是从处置良将开始的。但是若是法规被人置若罔闻形同虚设,也同样令国家不安。更何况,你回京竟是为了一个女子,一个勾栏里的女子,你又教朕如何自处?!”
“皇上,臣,无话可说。因为,对于这事,臣凭皇上处置。今日,臣请求入宫见皇上,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而来的。”
殷晟慢慢的倒了一杯酒,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是良将,又是重臣,和朕又是兄弟,在朕心中你是最为可靠的人,所以才派你去边境镇守……如今,你若是有话,就说罢,不说,倒显得我们兄弟、君臣的情分生疏了。”
这一番话是殷岚没想过会听到的,也没料到殷晟心中竟然是这样想的,而且见殷晟的脸上那般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谎……殷岚只觉得心中有什么感觉不一样了,于是,隔了好久定了定心才开口道,“臣要说的是,此次借兵,的确是件良策,收买了人心,平定了边患。但是,还是有隐患,要费人一番心思。”
“怎么说?”
“突塔尔族在与罗刹族作战之时,臣也在一旁亲临指挥,一切都看在眼里,只能说,那样的凶残的民族是不可能就这样承认战败的。他们嗜血凶残,是因为他们好胜,相信无人能敌,所以他们才那般肆无忌惮的到处宣战到处杀人。他们退兵,并不代表妥协、失败,臣认为,他们是为了下次能够卷土重来而做的让步。”
殷晟不由得皱了皱眉,说道,“卷土重来又如何,我们兵力强大,还可请叶珈国一齐出兵,将他们给彻底的打败,歼灭。”
“只是……臣担心,就算我方兵力胜过他们,也无济于事……”殷岚说了一半,欲言又止起来,但是见殷晟目光切切的看着自己,只好继续开口说道,“而且臣认为,这场战争不过是罗刹族的计划的起头,他们也许是在试探什么,当他们得到答案的时候,他们就无损失的退兵了。所以,这场战争,看来是我方胜利了,其实不然。他们的计划也只走了一步而已,剩下的,才更是令人棘手。”
“那你明白的告诉朕,你所认为的这些,到底是你的想法,还是你知道了些什么?”
“回皇上,事关重大,臣不敢有所欺瞒,只能说,两者皆有。”
“好,朕相信你。那依你说,现在我们不能等着他们卷土重来,那我们要怎么办?我们不能用兵力上的优势胜不过他们,就不能用兵法中的计谋来胜过他们么?”
“其实,计谋在人心,我方有计谋,他们自然也会有。而且,他们的一个人可挡我们的十个人,战争实在是不讨好的一件事情。臣,只是在想,在这次退兵之后,他们就算有所行动也不会太快,而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好好和突塔尔族搞好关系。”
殷晟脸上神情怪异起来,问道,“你这样说,难道认为突塔尔族会有些什么举动?”
“回皇上,在绝对的强势面前,任何人都不得不低头,但是如今殷朝已不如当年,没有绝对的强势了,要他们彻底的臣服怕是不可能。若是出现有心怀鬼胎者与罗刹族相勾结,那就危险了。麟风虽然如今是突塔尔族的大汗,但是还太过年轻,不知他人是不是真服他,若是有人不服的话,异心相向,麟风处在那样环境下难保将来还是不是会再归顺我们。”
“那依你说如何?”
“其实这不过是臣多虑的,但是以防万一,这个时候不必要求他们再进攻什么财物,反而多多赏赐他们,采取亲民政策,拉拢人心。”
“恩,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来,朕敬你一杯……”
天边,月,半边。已经被云雾遮住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