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达成了意向,彼此间也开始至少脸上是笑眯眯的称呼对方为自己人,相约为大汉共守河北,不令某些奸贼得逞。
招待刘备的宴会,十分低调,以田丰为主,只有袁尚同张颌参加,刘氏女流之辈,只在最初露了一面,便自回到内堂,加上刘备这方的三人,也还不过十人而已,相对于昔日袁绍动辄数百人的饮宴,无疑是寒酸了许多。可毕竟现在刘备名义上还是公孙瓒麾下大将,被托付了镇守南皮以防虎死不僵的袁氏和意图北指的吕布,这公孙瓒刚刚回援幽州平叛,刘备就倒戈同袁氏有了龃龉,那还不就相当于在打公孙瓒的脸。刘备仁义敦厚的名声,也就完全毁掉了。
而袁氏这边。也是碍于同公孙瓒现在交恶,并没有过早透露两方结盟之事。毕竟军中也并不皆是如张颌这等看的开,很多人在之前袁绍尚在时,就已经开始同公孙瓒搏杀,多少故旧同袍亡于昔日磐河之战,很不好说见了这位后期加入,多赖此以获军功的刘备,会不会有什么好感。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刘表覆灭逃亡,荆州“沦陷”,被吕布同曹操瓜分。而益州川路难行,雍凉苦寒多灾,两势的目光,势必要重新转回到盛产铁矿和马匹这等重要战略物资的河北地界来。原本由五方势力各自敌视而组成的一个混乱却相对平衡的河北,是这两家最希望见到和维持的情况,但现在,公孙瓒撤兵“出局”的举动,无疑正成为了打破这种相互制衡局面的重锤。一直在对河北之地虎视眈眈的两方势力,若是无动于衷,那才是真叫人奇怪。在这种情况下,能同本也算是“仇敌”的刘备势力结盟,无疑是神来之笔,用的好了,没准能在关键时刻收到奇效。
在田丰的刻意调节,和刘备温润谈吐的浸润之下,稍显冷淡的宴会也算是圆满结束,宾主尽欢。少不得大肆痛骂了一番另立新君的曹操和助纣为虐的吕布,取得了不少的共识,只是这中间有多少真情实意,仓促间组成的联盟有多么的牢靠,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相对于河北方面因为曹操控据并州,吕布染指冀州的压力,而使得各怀机心的两方有所密谋。被刘备同袁尚势力视若洪水猛兽核心的青州,如今却是另一番景象。
临淄城中,因为前番吕玲绮产子,吕布向外宣布秦旭长子吕宸为嫡孙,次子秦维为秦旭嫡子,如约同临淄民众举城相庆,再加上此番江东平定,荆州半入囊中,更是借着这等大喜之事犒赏三军,军中士气为之一振,久战之疲惫也因之一扫而空,倒是让秦旭也有点出乎意料。其实之后想想也就释然了,之前因为吕布无子,就算是本军军势再强,兵士战力再高,在这年头人的眼中,也是缺少了一份延续性,恒不持久,因而虽有吕布强横的武力以及天下第一猛将的名头压着,有稷下学宫源源不断的毕业维持州郡吏治,但终究还是能从方方面面看出本军势力的后续不足来。可如今却是不同了,即便只是外孙,可终究也是有血缘关系传承的承嗣,更何况还改姓了吕,使得之前横亘在诸人心中的一根长刺消泯无踪,又逢开疆拓土,自然是值得庆贺。这消息一经传开,不说本军镇守四方的文武将领皆是备上了一份重重的厚礼送来临淄,让一向不怎么显山露水的秦府府库一时间成了闲暇时的谈资,便是四邻其他势力,不管之前是不是将吕布放在眼中,此番却也皆是送来了不菲的贺仪。特别是曹操同公孙瓒,这两家一个是同吕布既是经年的老冤家,又是形若危卵的盟友,一个是虽然没有过大规模的战事,但不论是从对冀州的态度上,还是同刘备的恩怨上,都注定尿不到一个壶里的陌路之人,却皆是送来了便是有糜家这等豪族做连襟的秦旭也不禁动容的重礼。
曹操方面来人送来的是一柄剑,外加一套据说是新天子所赐的整套诸侯旌节。天子旌节其实也就罢了,虽然有将秦旭一系抬到世家一脉的举动,但就现在这种局面,这位天子的身份都不被大多数人所承认,所以这份厚情秦旭也只能一笑了之。可曹操这把剑可不得了,剑体上古篆青矼二字,已是阐明了这把剑的出处。虽然不是什么上古名剑,贾诩甚至还难得开玩笑的嗤笑了曹操的吝啬一番,但秦旭却是知道,历史上曹操最为钟爱的两柄剑,一名倚天,另一把就是这把青矼了。能专门为一把剑设置一个背剑官,足可见曹操对这柄剑的喜爱,如今却拿来送给秦旭作有子之礼,倒是让秦旭一时半会有点摸不透曹老板是如何作想了。
曹操如此大方,其实还可以用现在仍旧是同盟,尚需要吕布这位不太坚定的盟友来作为盾牌,为巩固新君的地位而不得不忍痛割爱来解释。但公孙瓒的贺礼,却是让秦旭有点看不透这位也算是一方豪雄的人物,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了。秦旭已经从眼线遍布河北的甄家下任家主甄坤口中得知了河北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和动静,结合了暗影在北地搜集回来的情报,怎么看公孙瓒都有种想要固守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专心对外,不再搀和中原及河北争斗的迹象。这其实倒是和之前将自己自囚于易京的举动有异曲同工之象。青州同幽州之间尚且隔着一个冀州和刘备盘踞之地,对于公孙瓒的这种无声的表态,秦旭本来同吕布的战略部署上,就已是将针对抵抗外族有功的公孙瓒放在了最后。再加上秦旭麾下如今已经是主力军之一的先登营,同公孙瓒之前,毕竟是有着一些不太好调和的矛盾的。即便是先登营如今老兵已经只余下半数,但若刻意的同公孙瓒有交集,仍旧难免会让人想到这一点。只是公孙瓒似乎忽略了这一点尴尬似的,礼单上足足三千匹纯种战马的“豪礼”,让吕布也有些瞠目结舌。
青州并不产马。马匹的来源无过乎是来自河北以及雍凉的马贩子,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上,肯定不会太如人意,而且价格奇高。吕布军甚至因此不得不减少了骑兵建制的扩大,将备军的重心,更多的用在了步兵之上。也就是之后同甄家搭上线之后,这种情况才稍微有所缓解,可也顾忌到家大业大的甄家在河北混乱态势下对本家的影响,能输入青州的一年之数,其实也不过三五千匹而已。也就是说,此番公孙瓒一下子就送来了几乎相当于青州一年的马源,如何不让人惊讶之余,更是对公孙瓒此番的用意多了几分疑惑。
吕布本就对这种猜测人心的活计不甚感兴趣,而秦旭更是别说,之前同曹操的几次斗法侥幸得利的关键是什么,秦旭心知肚明,还没有傻到当真以为自己可以胜过曹操这等操弄人心的高手。而对于公孙瓒的用意更是别提,对于这位昔日同吕布交过手,之后无论是突然同袁绍从盟友到不死不休,还是之后自囚易京,将军政之事全部托付刘备,却又能在刘备稍露峥嵘时,一股脑的将这位盯着猪脚光环的大耳兄整治的酸爽不已,都足可见这位前世历史上不过只是猛将之才的公孙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而秦旭对其的了解,却还仅仅局限于“历史”,以及暗影及甄家的一行行情报上,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才怪。
本来秦旭是想问计于贾诩,毕竟虽然贾诩现在挂着个吕布军右军师将军的名头,但之前笑言的秦府家将的名头却是从未开口解除过,甚至还靠这个名头,在秦府领着一份“薪水”,其实也是多了一份亲近之意,能让秦旭有事不决时,能有个绝顶的智囊来消除因为这个时候的历史已经被当初那小小的蝴蝶翅膀弄的一塌糊涂的不利局面的影响,保持住,至少能在表面上保持住如今已经成为他秦某人累赘的“战无不胜”的名声。只是让秦旭想不到的是,在表现出了问询的诚意,亲自前往贾诩处问计的秦旭,在甫一见面,尚还未待开口,便先被贾诩的话头给堵住了:“主公,诩正欲去寻你,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能让智计绝对能排的上汉末前三的贾诩露出这幅为难表情,绝对不会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接过了贾诩手中的信函,秦旭只瞄了一眼,下意识的一惊,皱眉问道:“怎么是他们,他们怎么又找上文和你了?”
“许是当初徐州兵攻略江陵的消息让他们知道了!再加上樊稠将军当初可是在襄阳城下很是耀武扬威了一把,没准就让他们知道了呗!”贾诩难得露出一丝苦笑说道:“主公对待樊稠将军如何,其实都不用说,单单从那三千西凉兵的装备、士气、马匹,甚至只单从伙食上,就足以让人分析出足够多的情报了。那些人当初本来就是溃军,昔日被某一番言语相惑,挟哀兵之势侥幸得了长安,当时自然是得意忘形。后来主公你也参与了长安之变,才一年的时间就让他们又变成了溃兵败将,如今盘踞新野,也不过是仗着昔日之余威而已。也就是当初刘表和曹操虽也分属同盟,可毕竟也是相互提防,这点从刘表一招棋错,曹操势力很快便抢占了荆州半壁就足可看的出来。曹刘当初之间的龃龉让他们可以从夹缝中生存,可如今,荆州甫定,这些人所处的宛城,就成了中原联通雍凉、川蜀的咽喉之地,比之曹操从长安入雍凉,能至少节省一半的路程,傻子都知道曹操在占据了荆州半壁之后,下一步很大可能就是要打通这条线路,将本军疆域连成一片,他们焉能不为此慌了手脚!对了,听说曹操为了贺主公有子之喜,送来了一柄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