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延天一语不发,只策得马全力飞奔。眼见前面就是连绵的大山,秋延天道:“若进得大山,我便有自信甩开他们。”我心里一宽,既为了我们有希望躲开追兵,也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朱询。
眼看眼前的大山益发近了,只听朱询一声冷哼:“秋堂主,休怪本王不客气了。放箭!”
箭如飞莹流星一般飞了过来,秋延天一手策马,一手扬鞭击飞箭羽。但由于飞矢如密集的流星,秋延天一边策马,一边全力挡箭,一边又要顾及我,速度蓦地慢了下来,而他有伤在身,呼吸越来越沉重,后面的追兵益发近了,甚至于他们握的火把已经能清晰投影在我们身上。
我心下一急道:“这样不行,我们都会被抓。你让我挡一挡他们。”
秋延天毫不犹豫地道:“不行。”
我惨然笑道:“我要赌一赌,朱询不会杀我。”
秋延天道:“不行,你要干什么?太危险了。”
我边说着,边转头向后面看去,朱询正策马于队伍之前,突然脸色蓦然一变,猛然喝道:“住手、住手!”
我嫣然一笑,他还能认出我,还能顾及我,秋延天就有机会逃脱。我用匕首在马臀上轻刺,同时猛地一撑马,从马上翻了下去。
秋延天大叫:“颜玉。”但马儿受痛,一时激得快如箭一般,带着他窜入山林之中。
弓箭立止,但依然有几支上弦的流箭飞了出去。
我使出在现代学的一些防护措施,弯腰曲膝盖,在地上打了个滚,但着地一撞,依然跌得浑身如散架一般,五脏六腑如移位一般的痛,嘴里一甜,一丝腥味漫了上来。
而这时,一支流箭也飞驰而至,瞬间刺入我的肩下。
我痛得身子一顿,嘴里的腥甜益发明显,慢慢摇摇晃晃地在一片猛然刹马的马嘶声和纷乱中站了起来,嘴角噙笑看向几步开外的脸色煞白的朱询。
朱询满脸震惊,怔怔发呆地看着我,霍然跳下马,扑过来抓住我的双臂:“信飞,是你吗?”
这时,我瞥见朱询身后几个人悄悄策马,想绕过我追赶秋延天。我猛地一把扯下肩下的箭,血喷涌而出,那箭钩撕扯皮肉的痛感让我眼前一黑,我深吸口气,箭尖指向自己的喉咙,冷冷地看着朱询:“你的部下敢动一下,我死给你看。”而其实,我并无自信能制约他。
朱询满眼惶急,脸色一变,无措而徒劳地伸手按着伤口,血却止不不住喷涌之势,从朱询的指缝之间漫出。他喝道:“停下。”那几个人立即停了下来,面面相窥,却不敢再动。
我侧耳细听,已经听不到秋延天的马蹄声了,心下一宽,这才觉得肩上的狼伤和胸前的箭伤一阵一阵地剧痛着,皱了皱眉,呻吟一声,只觉得困倦如潮水一般席卷了我。
朱询利索地撕开我肩上的衣裳,一边往伤口倒了些伤药,看着依然不断涌出的血,平稳而迅捷地抱起我,往马上走去,低声地呢喃道:“别怕……”
我再也没有力气强撑,随着血液的流失,我只觉得越来越冷,不管明天会怎么样,我只想睡觉,忽略这讨厌的疼痛和寒冷……。
醒来时,眼前是一片淡粉色的帐顶,上好的笼烟纱,那一片粉红轻盈得如烟雾一般,鼻端萦绕着一丝清雅的淡香,手触到的是丝绸的柔滑,让人平添了静日梦香甜的感觉。
可我现在香甜不起来,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那抽痛的伤口有淡淡的凉意传来,压下了一些痛感,可依然难受之极。我忍不住皱眉呻吟一声,耳边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你醒了?”我慢慢地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正对上一双含涩带笑的眼睛,那眼睛里暖暖的柔意和情深意切的关心令我心漏跳了半拍。朱询背窗而坐在床前,秋日的几丝阳光在他身后投射在地上,勾勒出他的身影。三年的时光,好像没有在他身上刻下什么痕迹,却又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一种更让人沉稳的力量,只是脸色的神色有些憔悴。
我心里一阵迷茫,呆怔了半饷,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转头不愿再看他,闭上眼睛问道:“秋延天怎么样了?”我等了半饷,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令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没有人在身边,微睁开眼睛,却见他正看着我,眼里含着几丝酸涩:“他逃脱了。”我复闭上眼睛,嘴角漫了一丝笑。
如今我是明目张胆地与秋延天在一起了,而且还拼死帮助他逃脱,是铁板钉钉的叛党同伙了,我没有问朱询为什么要尽心救我,没有问他是否会将我当成乱党处置,这些,我一个都不想想。至于离开,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可以过多久,这里有上好的伤药,有无微不至照顾的丫鬟、大夫,我惜命,而这里提供了最好的医疗条件。我不想担心没有发生的事情,安心地享受着这一切。
朱询每天都会呆在我身边一阵时间,我不理他,他便有时候只是在旁边看书,有时候自语一般在旁边说些趣事,聊聊各地风土人情。从他嘴里我知道我现在是在柳州府的一处宅院内,离受伤所在的呼兰郡并不远。
而且,他告诉我,嫣儿没有死,只是不再是靖安王妃,而是莫夫人——莫言的夫人。他们离开了都城,在南疆上任。这消息对我来说,是个惊喜。我一直对她有丝愧疚感,虽然并不是我的意愿,但毕竟曾伤她至深。幸而,她终究走出了幼年对朱询的美好幻想,得到了个好的归宿。也许她爱着的朱询,只是她幻想中的那个人。幸好,她还有机会有勇气走出这个梦境。
想起曾经冷着脸告诉我周金薇活该被沉湖的那个小女孩,如隔着梦一般的恍惚。也许她自己也想不到,竟会与周金薇一样假死离开那令她压抑痛苦的婚姻。
她还会恨我吗?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
我肩上的狼咬的伤口裂开了,肩下的箭伤应我情急之下的大力拉扯,成了一个大而深的伤口,而我那跃马一摔伤了内脏,伤势实在不轻,幸好王府里的伤药效果很好,恢复得很快。躺了有几天左右,我再也受不了这躺着不动的感觉,有时候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院子里,为不牵扯到伤口,慢慢地踱步。
枚青是这几日来伺候我的丫鬟,显然是学过医的,换药手法很快很稳很轻,经常是甚至没有感觉到痛,就已经换好了。记得刚替我换药时,看到我那满背的伤疤,她着实抖了抖,不过后来慢慢就平静面对了。
那天换药时,她刚帮我换了肩上的药,正掩好衣服,替我换着肩下的药,朱询走了进来。我横他一眼:“非礼勿视不知道吗?出去!”他眼里光芒一闪笑道:“你也会害羞吗?”
我不是害羞,只是不愿意。我毫不客气地抓起身边的茶杯,摔了出去。他轻轻闪过,笑了笑走了出去。
等我换好药他再进来时,他立于我面前,眼里含了丝揶揄对我道:“其实你无须那么紧张,我也无须回避,你以为你刚到这里时,是谁替你包扎伤口和换的衣裳?”
我怔了一怔,一直以为是枚青,可听他如此说,竟是他换的?
他继续含笑说道:“你别担心,我会负责到底的,以身相许来弥补姑娘的清誉。”
我冷笑一声,斜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愿意?以身相许,你配吗?你心里的天平是权势,而我心里的配与不配,与权势无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