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转,脖子还隐隐地痛着,头也隐隐痛着,全身酸痛,躺在一间看似客房的房间里。阳光暖暖地印在窗户上。
我看着身上却换着的干净干燥的衣物,不由得却一惊,谁帮我换的衣服?若看到了我满背的伤疤,会怎么想?
摆设简单,却透着精致,挂着几副字画,颇有些飘逸之气,看来这房子的主人不俗。
床边不远处,一盆碳火燃得正旺。门虚掩着,门外有药香飘进来。
正不知道身在何处,门被推开了,一个十八、九岁丫头模样的清秀女孩提着茶壶走了进来,见我正撑着要爬起来,便放下手里的茶壶,笑道:“姑娘醒了?”
我点了点头,问道:“这是在哪里?”
那姑娘道:“这里是静竹园。我们园里人见你昏在路边,便带了你回来。”
我忙欠身拜道:“谢姑娘救命之恩。”
那姑娘一笑道:“不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再说,你要谢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照顾了你一会,是别人救你回来的。”
我忙问是谁救我的。
她笑道:“是我家少爷救的,他回大宅去了。姑娘怎么会昏倒在路边呢?”
我也不知道,虽然昨天晚上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看那湖边高高的野草,就知道那湖是在很偏僻的地方,并不是在什么路边。
难道,是秋延天将我扔在路边吗?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摇头:“我不知道。”
那姑娘脸上有些惊诧之色,笑道:“我叫静娣,姑娘怎么称呼?哪里人?”
我说:“我叫颜玉。我……是江南人氏,来都城寻亲,不想亲戚搬走了,并没有见到。”
静娣点了点头道:“那姑娘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我心里一酸,有吗?还有馨月,但我却不能连累了她。于是,我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静娣眼里显出一点怜悯之色,笑道:“颜姑娘,你受了些风寒,请安心静养。我去拿药进来。”
我点了点头道:“谢谢姑娘。”
她点了点头,出去端了药进来。又和我闲聊了会,问了些情况,对我身上的伤痕却只字不提。
我只说我是江南人氏,家中再无他人,来都城寻亲的。
不知道静娣信是不信,不过她也未追问。
我也从她口里了解到,这静竹园就在离都城不是很远的一个小山村里,主人姓齐,这园子是齐氏先祖晚年静养之地,并不是正经大宅,园子里当差的人并不多。主人家不过每隔几个月过来看下而已。
我毕竟不好乱逛,只呆在院子里,除了静娣和另两个小丫头外,也没有见到其他人。那两个丫头也不是多话的。
在静竹园静养了两天,身子已经大好了,我觉得也不能一直赖在人家家里,该离开了。只是孑然一身,没有钱,没有身份文牒,令我有些头痛。
虽然艰苦,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那天早晨,我穿上自己原来穿来的衣服,打开房门,阳光扑面而来,令我眯起眼睛,心情却大好,不由嘴角上翘,脸上带了笑容。今天,该向主人家告别了。
静娣走进院子,笑道:“颜姑娘今天看来心情不错。”
我笑道:“是呀,身子大好了。还得多谢你的细心照顾。”
静娣笑道:“这就好。”又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看在眼里,问道:“静姑娘可有什么话要说?”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过两天我家夫人就要来这静竹园了。我们并未禀报夫人你在这里养病,你看……”
我笑笑道:“我知道,其实,本来我也打算今天告辞的。只是未见到齐少爷,烦你代我向他道谢罢。叨扰几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礼罢。”
静娣忙扶我起来,笑道:“颜姑娘不必多礼。只是你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我看你身边也没个包裹、财物、身份文牒什么的,只怕行动不甚方便罢?”
我说:“没事的,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总能找一口饭吃,活下去的。”
静娣低头想了一想道:“姑娘可还有其他亲人可以投靠的?”
我摇了摇头。突然想起馨香在佟府、青园受到不少诟病,日子过得并不好,我也知道她心里一直很郁郁,馨月说她早有离开之意思,让我如果离开佟府就带上她,只是我现在这样,又有什么能力让她脱了奴籍?而且我这样的状况,难道还要让她跟着受苦吗?
静娣却看出我在想着什么事情,便说道:“姑娘可有什么为难的?看我能不能帮个小忙,想个办法?”
我忙谢过她,说道:“我倒是有个远房表妹在都城郊外当差,只是她尚是奴籍。再说,我现在的状况……”说着苦笑了一声。
静娣看似随口地问道:“哦,原来如此。是在哪家呢?”
我看着她,她眼睛里有一种令人安心信任的力量,不由便相信了她,想了想道:“在闵华村的青园,叫馨香。罢了,像我这样的状况,跟着也只是受苦。还是让她在青园到底有个依靠。”
静娣未再说什么,只笑了笑,点了点头,只留我用过午膳后再走,我谢过她应了。
不想午后,有人走进了这院子,我抬头一看,却正是静娣和馨香,心下惊异,忙迎了上去。
馨香挽着个小包裹,迎上来道:“小……姐姐。”
静娣笑眯眯地将一个小折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却是个身份文牒,姓名正是“颜玉”,越发惊心,脸上却不敢显出来,忙向她道谢。
静娣向我摆摆手笑道:“不值当什么的。你们姐妹说说话吧。”便离开了。
这家到底是什么人家?仅仅是一个丫头,却可以帮我办身份文牒,而且还帮我赎出了馨香。为什么要这样帮我?看来这家人并不简单。
而且只是我早已问了两、三次主人家的情况,静娣却似乎并不愿意讲她主人家的情况,我除知道主人家姓齐外,什么也不知道。仔细地想了想以前了解的都城大户,却并没有姓齐的。
若只是对一个偶然救起素昧平生的人,又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静娣到底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但她的眼睛看起来也是纯净坦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坏心。
突然有些懊恼与她提馨香的事,如果连累了馨香,可怎么是好。
而且若她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又会怎么样?
一瞬间脑子里转了好多个念头,怪自己怎么凭个靠不住的直觉,便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人家。
馨香低声问道:“小姐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哪里透着古怪。具体的事以后再说罢。你是赎身出来了吗?”
馨香点了点头道:“今天突然来人说要赎了我去。我正诧异呢,想是他出的价格挺高的,青园管事便让我跟了他来。”
我问馨香:“我打算下江南,离开都城,你可想清楚了?此一去可再无返回之地。你看我现在的状况就明白了。我无钱无财的暂住在别人屋檐下,今天便要离开了。此一去,日子会过得很艰难。若你不想去了,就是脱了奴籍,也可以回青园谋个差事,到底有个依靠。”
馨香摇了摇头道:“这些我都知道。我是下堂妇无论是佟府还是青园,听到的非议还少么?这世上到哪里就是容易的?若小姐不嫌我拖累,离了这府邸,就算清苦些,心里到底畅快些。”
我点头道:“你既然有这心,我们便一起做个伴罢。只是这静竹园对我一个素昧平生之人竟然如此上心,实在是古怪。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馨香点了点头。
我们结伴找到静娣告别,静娣也并不留,只递给我一个小包裹道:“这些是送给颜姑娘的,你们出门在外的也不容易,不过是两件衣服和一点银两。”
我忙推辞道:“你们对我的大恩大德尚无以为报,怎么好意思。”
静娣笑道:“并不值什么的。帮人帮到底,我也安心些。若还推辞,就是嫌弃了,快收着罢。我家夫人和公子常教我们要行善,你们也给我个行善的机会罢。”
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她微微地笑着,眼里却满是诚意,难道是我多心了吗?她仅是行善?
而这些东西也确实是我需要的,便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向她拜道:“静姑娘和齐公子的大恩大德颜玉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报答罢。”馨香也跟着拜下去。
静娣忙扶了我们起来,问道:“可有何打算?”
我道:“离了都城,南下寻亲罢。”我只想远离都城,而且我在现代时,家在南方地区,到底依旧会想念现代的生活,虽然回不去了,回到古代的南方也好。
静娣点头道:“不远的小镇有许多商队,是正经生意人,你们要去哪里的话,可随着他们一起走。只是两个女子行路也不方便,换了男装罢。”
我和馨香道了谢,去屋里换男装。
换下衣服折叠进包裹时,我却触到衣物夹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我手顿了一顿,还是伸手进去拿了出来。
是我从远宁字画上裁下来的有远宁签名和印鉴的字张,折叠成一小块。本来是预备用来写休书的,可现在不需要了。
我默默地看了那纸张一会,放进怀里,收好东西,与馨香一起走了出去。
静娣带着我们到一扇小门口,吩咐备了马车,由个年轻的小厮驾车。
我和馨香上了马车,马车轻快地跑了起来,行了一段,我忍不住掀开车帘,我回头看着都城的方向,见到只是一些稀疏的树林和大片的农田,并看不到都城的影子,但在佟府的一些画面一闪而过,我住了两年的佟府,回忆有快乐的,也有痛苦的。此刻,我的心里有释然和轻松,也有一丝惆怅。
馨香也随着我看向都城方向,眼里的神情也复杂得很。
我伸手入怀,拿出那张纸张,因被水洇过,纸张有些僵硬,粘在一起,我慢慢打开,佟远宁的签名和印鉴都有些模糊。
我慢慢地将纸张撕碎,握着伸出窗外一扬手,小纸片如翻飞的蝴蝶,从疾驰的马车外飘了出去。如过往的记忆。
别了,佟府;别了,小妾身份;别了,朱询;别了,嫣儿……
从此,永不相见。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重申下吧,本文并未结束,只是,从此女主不是以佟府小妾的身份生活了。
所以我说,继续下去的内容不合文题了,有点挂羊头卖狗肉之嫌。诸位鄙视我吧。
因为原来是设想到离开都城就结束的,所以取了这么个文题。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