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屋中的老者长髯飘飘雪白一片,无风自动神奇万分,纵然他现在紧闭双眼却依然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神医万儿万。
陆炳跪了下来,声音哽咽了一下说道:“老爷子走了,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本来我对蔡龙羽是起了杀心的,本想先与他们交好,稳定下来是来时局后,再杀了他换自己人上位,统一山东的绿林成为咱们生财的工具,也方便了许多。可是现在老爷子走了,他走的冤啊,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必须利用好蔡龙羽,提早动手。”陆炳边说着边流下了眼泪。
夏大德突然虎躯一震,颤巍巍的在万儿万的脉搏上试了试,然后又拿过了万儿万手中的包裹,打了开来,紧接着传来夏大德的一声短喝,显然是受惊所致。
段清风凑过去一看,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包裹中赫然躺着两枚人头。这两个人段清风他认识,虽然交往不深只算点头之交,但从旁人口中总是听起,对九爷段清风也颇有好感,可此时包裹中的人正是五爷王振梓和九爷王鸣韶。
“三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夏大德的声音都已经有些颤了,沉默片刻后颤声问道。
陆炳摸了摸眼角的泪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老爷子见到我的时候,脸色有些白,我问他没事儿吧,他就让我找个安静的屋子。我们两人进屋后老爷子盘膝而坐,让我听他说别插嘴,然后老子也对我说,朱厚照很可能是朝中新晋大臣杨一清害死的,与之前的推断一致,而那个白发老翁则也可能与杨一清有关,不过白发老翁却并不是杨一清的下属,至于他们是什么关系就不知道,幕后黑手绝不止是杨一清一人,可能是个庞大的团伙。讲到这里,老爷子突然脸色一变,止住了话语,语气急切的让我以后慢慢钻研他的医术,不想自己的一身救人本领失传。说完这些,老爷子就笑着说道自己倦了,眼睛闭上后他.......他就西去了。”
“师父,我一定帮您报仇。”陆炳恭恭敬敬的给万儿万磕了个头,万儿万嘴损无比,但是对陆炳是情深意切,甚至把陆炳当做自己的孩子般疼爱,这才会为了陆炳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万儿万对于陆炳有着再造之恩,这怎能让义字当头的陆炳不悲从心起,怒火攻心,刚才强忍着跟蔡龙羽谈了一通,期间还要谈笑风生,实则心如刀绞,这才待旁人走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万儿万曾多次让陆炳把他为师,教授陆炳医术,可陆炳不喜医学,故而每每推辞,但万儿万却从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而今万儿万驾鹤西游,陆炳磕头拜师,也算完成了万儿万的一桩遗愿。
陆炳把五爷和九爷的人头摆在一旁,也磕了一个说道:“五爷九爷,放心,陆炳若有本事,也一并把你们的仇报了,你们一路走好,保佑我能报一身大仇!”
夏大德和段清风也跪了下来,五爷九爷一代英雄,却落了个尸首分离的结局。万儿万体气皆修,一身武艺超群,更是天下屈指可数的神医,虽然平日里行为古怪却也救人无数,可称作是在世华佗,如今也是默坐而亡。不论是否感情深刻,此刻夏大德段清风也留下了一滴滴英雄泪,祭奠这些死去的老英雄。
陆炳磕完头便站起身来,对着夏大德和段清风道:“赚钱,攒钱,招兵买马,我要想办法重回京城,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一定要让杨一清死无葬身之地!若是不行,我就地造反,也要杀回京城,不斩了杨一清誓不罢休!至于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老爷子也没调查清楚,若是没有还则罢了,若是有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我也绝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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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五年九月,陆府拽布披麻、素车白马,一副大办丧事的样子,谁也不知道陆府在给谁办丧,不光外人不知,就连府内的下人也不知道。远在京城的陆松老太公夫妻二人听人说身体还好,家中的戚老夫人也无恙,到底是在给谁治丧呢?
没有人敢问,因为一向和善的陆老爷满身戾气阴沉不语,宛如一尊毫无生命的泥塑一般,大悲之人如是而已,绝非哭天喊地才可纾心中之痛,心若死怎会忙于其他尔。
与此同时的朱厚熜并不知道陆炳大办丧事的事情,此时的他高坐奉天殿上,听着戚景通的汇报,手中拿着陆炳的书信和清单,边看边笑道:“这个陆炳是真厉害,做什么都能做的风生水起的。”
戚景通道:“臣代陆炳谢过圣上夸奖,陆炳说了,这多亏是圣恩浩荡,有圣上的眷顾运气才会站到他这边。”
“他没拿这朕做挡箭牌,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吧?”朱厚熜笑道,他的心情不错,身旁伺候的太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皇上这么开心了,不禁也是欣喜万分。
这些日子因为沈家的撤离,导致税收的下降,再加上没有了沈家的调控,导致各地物价飞涨商人囤积居奇,不少人开始吃不上饭,甚至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于是乎农民起义层出不穷,江西和云南两地起义还没镇压下去,河南河北又出了一伙人,朝廷派兵围剿却是被反贼大败而回,搞得朱厚熜焦头烂额。今天早间就听闻两广异动,这更让朱厚熜心焦,陆炳这些礼物的到来,终于让朱厚熜满是阴霾的心情透来了一缕阳光。
戚景通听皇上这么问连忙答道:“陆炳做生意奉公守法,一点也不敢僭越,每每有人要行方便的时候,陆炳都会说自己在皇帝身边做过事,圣上教导他要公平做事,不能擅用特权,故而都拒绝开了。现在登州府的百姓都在赞扬圣上,说圣上是个明君,堪比尧舜禹汤,否则怎么连一个辞官的臣子都会如此清廉守法呢?”
朱厚熜大喜,点点头道:“陆炳算是没给朕丢人,也没辜负朕对他的指导。朕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的,刚才是开玩笑,戚爱卿就不要再替他美言了。”
朱厚熜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儿,陆炳既能打仗,现如今又体现出他的做生意能力,那完全可以让陆炳帮自己去收复失地,平定农民暴乱。同时再度从北到南整治一番,并把当地生意接管下来,这样税收也就又能收起来了,还平复了民怨,百姓安居乐业,还脱离了沈家的威胁,让沈家无计可施到时候妥协都晚了。如此一来是上上策,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很快,朱厚熜就否定了这个事情。若是这样一来,必定要重新启用陆炳的老兄弟,陆炳义字当头自然会有此要求,就算不允他也能提拔新人为己所用,再加上陆炳的个人魅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有了魏和这个例子,陆炳对身边的人会很是提防,到时候朱厚熜再想拉拢个人当做暗线可就难了,只怕还要中了反间计弄一肚子假情报。到最后,陆炳越来越强..........万一重演黄袍加身怎么办!
朱厚熜轻咳一声脱离了思绪,继续低头看那份礼单说道:“陆炳进京除了给朕献的真金白银以外,还有这么多珊瑚珍珠,真是有心了。对了,戚景通,陆炳送上的这些马匹是做什么的?这小子在书信中丝毫不提,光说对朕的关切,呵呵,光跟我套近乎讲旧情,弄得朕都不禁有些感动了。”
“陆炳说圣上这些年一直征战,必须有好马才能打胜。所以这些马匹都不是凡品,乃是陆炳找马商花千金换来的,是给圣上的种马,有了好马陛下一定能够战无不胜,开疆辟土立万世不及之功。”戚景通说道。
朱厚熜不禁叹了口气,刚才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呢,陆炳还想着自己和自己的大明,这全是因为自己,换做旁人当皇帝,只怕陆炳也不会是个忠臣。是啊,这么多臣子中只有陆炳对自己忠心耿耿,对自己无私的奉献着。
不,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做皇上,他只是把自己还当做曾经的小兄弟朱厚熜,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朱厚熜。所以,陆炳他没有什么私心,他并非是为了升官发财权倾天下,他所做的不过是帮兄弟忙而已。
再放眼看看现在的大臣,杨一清老谋深算看似不言不语,实则是韬光养晦求养生息罢了,而私下他也没少发展自己的势力,虽然还没有什么迹象,可是内阁逐渐庞大,对朕已经形成了无声的逼宫,时常朕的一些作为。
至于张璁就更别说了,本以为他是有些才干的,没想到他只顾着发展自己党羽,在朝中讲究独霸朝纲,除了最初的提议改制之外,丝毫没有另外有什么新意的建议,若不是看在他忠心耿耿遵从安排行政能力也颇强的份上,早就不再升他的职了。
还好张璁精通礼学,上疏让圣上下令,诏修《献皇帝实录》,倒也算稳定了张璁的位置。不过张璁刚立一功,却又干了一件十分狗血的事情,那便是修纂《大礼议集》和准备修纂的《明伦大典》。
这两本书说的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书中标注的人物严格的分成了两个部分。分界线是杨慎左顺门被打为中轴,再此之前的算是大礼议事件的功臣,因为那时候态势还不明了,敢于在那时候站出来跟杨廷和对着干的,就是意志坚定根正苗红的老铁。
而左顺门事件之后,皇帝彻底斗倒了杨廷和参与党羽,打死了大臣,并暴打杨慎还来了个二进宫,这让态势绝对性的偏向于圣上那边。所以在此之后站出来与杨廷和,多是趋炎附势意志薄弱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故而功劳就可以算作微乎其微了,有功劳也不过是给杨系残党“补刀”之功,不足以大肆宣扬。
朱厚熜刚开始还以为这本书是对大礼议事件的描述,来体现自己英明睿智,怎样带着臣子们跟傲慢无礼独揽大权的杨廷和斗争到底的励志故事。结果没想到这本书的主要宗旨却是宣扬张璁等人的英明睿智和无所畏惧的勇敢精神。
至于皇帝的表现在此书中不是重点,虽然第三四卷有所提及,可有没有都不重要,笔墨着的也不是特别多。
朱厚熜真的很想把张璁叫来狠狠的打一顿,可想到昔日的大礼议之功也就没有这般做,再说不管是宣扬谁的,著书立传也算是对自己胜利的一种永久的纪念。于是乎,皇帝就不再关注张璁等人,任由张璁和昔日的战友桂萼斗个你死我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