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终究还是拗不过大腿,当面色惨白的方姨娘被堵上嘴送上去京郊的马车时,林慎之还在一副天塌地陷的失魂落魄模样,嘴里不停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分了家后的史氏仿佛精神气都被抽去了一半,衰老仿佛一下子加快了很多,见此情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揉着眉心解释道:“上次孩子被救回来,那些拐子也被一网逮着了,重刑之下都交代的一清二楚,方姨娘怎样让自己的心腹丫鬟勾引外院的小厮,怎样让那小厮出门寻找她的一个做人伢子的表哥,也亏得那小厮有本事,竟然还真的和那她那表哥接上了头,谈妥了价钱说是里应外合着把孩子偷偷带走,好吃好喝养上几个月再寻个机会把孩子送到你回府的路上。”史氏最恨这种不规矩满肚子坏水的妾,口气里也带了十二分的痛恨和嘲讽:“她倒是会算计,如此一来,不仅让明哥儿背了黑锅得了厌恶,还因着寿哥儿是被你‘找到’的,以后父子之间的情分也会更亲近一些。”
史氏喝了口茶,扶着桌子慢慢的站了起来,冷声训斥:“还不明白吗?你那宝贝的不行的方姨娘可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角色,莫要再被她迷惑下去,弄得家宅不宁。”
“可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林慎之梗着脖子还在垂死挣扎:“母亲您也是知道的,寿哥儿回来的时候都不认识人了,半点聪明伶俐都不见了,他可是方姨娘的依靠啊,当娘的怎生会害孩子?一定是赵氏嫉妒成性,这才下狠手害了寿哥儿,一定是这样。”
史氏跟一个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庶子费了这么半天神已经很窝火了,见他还不开窍反而只一心怀疑赵氏害人,不禁也冷了心,耐着性子道:“哼,方姨娘再怎么头脑灵活也还是个内宅妇人,抬进府之前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哪里会知道世上穷凶极恶之人的可怕之处,她那表哥做的可都是娼寮生意,还顺带着拐卖良家走失孩童,那一帮子人个个都是黑了心肝的,眼里只有银子哪里顾得上什么亲戚情分,吃准了方姨娘上了当也不敢声张出来,得了孩子就想带出城卖掉,只因着城门看的紧才没有得逞,徘徊在城里还祸害了范家丫头……”史氏心道好险,没想到夏初的哥哥引过去的也是这帮人,亏得早早把他打发走了,不然万一闹出事来又是一番折腾。
一边听到这话的范氏更是把一腔愤恨全都转移到了方姨娘身上,要是她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没准那帮子祸害了柔儿的恶人早就出城了,那不就害不到自己侄女了么,自己也不用跟娘家闹得这么僵,想到最近院子里几个因自己有些失势而蠢蠢欲动的妾,范氏就一阵膈应,连把方姨娘纵坏了的四老爷也恨上了。
赵氏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林慎之,只觉得恶心的很,马上就转开了目光。这一幕落在史氏的眼里又是一声长叹,夫妻之间相处成这样,四房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难不成还一辈子就这么别扭着?不过她是实在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事了,好歹自己也为他们除了一个祸害,以后怎样就要靠赵氏的手段了。
“这儿也没什么事了,老二老四就先下去吧。”二老爷和四老爷也是习惯了嫡母留两个嫡子下来说话,闻言便应声离开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忙得很,自己当家做主了有的是要操心的地方,早些回去打点也是好的,没准儿还能多占一些东西。
林珩之知道母亲是不想让庶子们看热闹,等着弟弟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出声道:“母亲可是要说大少奶奶的事?”
史氏冷冷一笑:“大少奶奶?我们家马上就没这个大少奶奶了。”也不再多说,只拿眼睛看着范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要是再不肯罢休那可就是徒惹笑话了。”
范氏急了,忍不住上前一步:“老太太,这延哥儿是您亲孙子,寿哥儿也是啊,我的寿哥儿这次受了多大委屈,您怎能……怎能如此……”终究在史氏那冰刀子一般的眼神下住了嘴,不敢说出那大不敬的词。
“那这会儿告诉你,现在街上传的沸沸扬扬,宁远侯和自己儿媳不清不楚,话里话外还扯上了几个少爷,连斌哥儿都被连累上了,你倒是说说,这还要怎么查?”
一席话成功的让屋里众人都变了脸色,这可是天大的丑闻了,难怪老太太这般急着分家。
林远之默然站着,眼中染了些感慨,确实在这种情况下,分家是最好的选择了,就是不知道这谣言是从哪儿流出去的,倒也歪打正着了。
崔氏一副震惊不已的样子,还眼中还略略带了些心有余悸,和范氏一样拿帕子掩住惊讶得微张的嘴,只不过范氏的惊怒是真的,而崔氏帕子掩在帕子下的嘴却勾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显然对事情的结果很是满意。其实哪怕自己不动手,这延哥儿和李氏的风言风语还是会慢慢传到外头去,防都防不住,只能抢在在前面竖一堵墙,至于拖林珩之下水倒不是临时起意,早就想恶心他一把了,她从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眼角扫到范氏已经回过了神,气的脸色都变了,崔氏也迅速耷下了嘴角,慢慢放下了帕子,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老太太会不下分家的决定,虽然随相公外放这么多年,但老太太的性子她还是摸清楚了的,史氏最看重的是家族名誉和利益,在她面前,只要是对家族好的她从不会瞻前顾后,最是果断……也最是冷血……
既然家已经分了,老太太又是一脸疲惫、精神不济的模样,俩对夫妻很有眼色的齐齐散去。林远之还得去刑部办差,因老太太命不准再提起这件事,也没带上洪妈妈,急匆匆的就出门了。崔氏也懒得去管李氏怎样,最近可能是为着这件事有些伤神,总是感到疲累困倦,吩咐刘妈妈先将要带走的东西打点收拾着,自己便去里屋躺下了。
主子们安稳了,下人们可还忙着呢,比起说大老爷的大少奶奶的八卦,还是自己的前程更重要,管家下人们都忙着找新主子,三房这边不止刘妈妈连阮妈妈、姚妈妈等也收到不少孝敬,只求她们在三房主子挑人的时候为自己美言几句。
幼竹居里,雨竹身穿浅蓝遍地缠枝桃花比甲和暗银刺绣的莲青月华裙,正兴致勃勃的看着阮妈妈手上五花八门的东西,伸手从中拽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促狭道:“好鲜亮的活计,这荷包想必费了不少心思,阮妈妈不自己留着,拿到我跟前做什么?”捏了捏,还是硬的,打开一看,居然有块不小的银子。
“哎哟,小姐莫打趣奴才,没主子同意,哪里能乱收东西?这些是奴婢三个人收到的,都在这儿了。”阮妈妈有些局促,本来只要不做什么危害主子的事,收些东西也没什么的,也算是管事妈妈的福利,可想来想去,总觉得最近小姐那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些不对头,跟其他两个妈妈一说居然还有共鸣,于是便赶紧带着东西来主动交代了。
雨竹仿佛无意一般的点了点头,神色间却有着淡淡的满意,缓缓道:“都拿下去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底下人送了你就收着吧。”其实这也算是一个考验,不出意外以后这三个妈妈就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了,身边人最最紧要的便是忠心,崔氏调教好的定然不会错到那里去,可要是她们欺自己年少收了东西却瞒着自己,那任凭她们怎么得用,也是坚决要换人的。
微风透过轻薄的纱窗吹进屋里,外头阳光正好,大红色的石榴花开的热情似火,娇艳的凤仙花、粉嫩粉嫩的紫薇,加上树间鸟儿婉转的啁啾,一切都是那般的生机勃勃。雨竹伸手抚摸着书案上饶窑白瓷花瓶里盛放的芍药,心中却是非常郁闷,美少年加才子加富二代的二哥哥怎么这般悲催,这种倒霉事被撞上一次也就够了,居然第二次还被牵连到,也不知道婚事会不会受到影响,万一吹了可咋整,再拖那可成了大龄青年了啊。
无意识的蹂躏着花瓣,直到刘妈妈来了的消息才把她从发呆中惊醒,再一看才发现,桌上全是破碎的芍药花瓣,原来自己刚才居然辣手摧花了一回,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雨竹下意识的就感到心疼,以前花多贵喔,所以要是求婚的话,九千九百九十九多玫瑰一出,谁与争锋!不出意外御姐萝莉都会拜倒在你的西装裤或牛仔裤之下,在前世的雨竹心中那花就是有钱人的玩具,可不是能随便撕着玩的。
刘妈妈一进来就见到雨竹那对着花惋惜不已的模样,失笑道:“小姐喜欢这花,便让华箬去采便是,园子里开的又多又好,有什么好可惜的。”
雨竹对这个陪着父母共过患难的妈妈还是十分敬重的,笑着请她坐下,刘妈妈推辞道:“小姐跟刘妈妈还客气什么,今儿来是有事想要问问,问完就走,太太那儿还睡着呢,醒来可离不了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