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崔氏把雨竹喊过去好好的“训”了一通,自己娇娇贵贵的女儿怎么可以与乱党有接触。
雨竹赶紧一边说明自己的无辜,一边用上撒娇大法,扭糖似地在崔氏身上撒着娇,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想逼出两滴眼泪来。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知道你是最乖的了。”崔氏努力维持的严母形象终于绷不住了,使劲捏了一把雨竹粉腻晶莹的脸蛋,见捏出红印子了又开始心疼,赶快摸了摸,搂过心肝宝贝道:“以后万不可如此了,这次亏得那个叫宁秋的心眼不坏,不然出事了怎么办?你个丫头居然帮着她来套你爹爹的话,真是欠打了,看你爹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待会爹爹回来了要教训女儿,娘可千万不可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啊,今儿已经得到教训了,以后再也不敢啦。”
“去去,别在这儿闹我,田妈妈不在了,你那女红可不敢荒废了,这些日子没事就多练练,手熟了就给娘做个荷包。”崔氏絮絮叨叨的吩咐着,伸手又替雨竹整了整衣服,忽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派人接了个婆子进来?听说还是与乱党有关的?”
雨竹秋水明眸一转:“只是邻居而已,与乱党无关,不碍事的,只是稍稍费些心思罢了,以前大哥哥的夫子病了,不也被留在我们家照顾嘛。”
提到林宗延,崔氏那里还有什么心思管别人,眼睛红红的,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强笑道:“也不知你哥哥们怎么样了,虽是为他们都打点好了,但这心上还是不放心的很,都是俩孩子呢,这一路上北,天气冷的要命,没个长辈在身边到了京城,受了委屈和欺负都没个出头的人。”
雨竹也有些担心,俩个哥哥崔然学问出色,但人际手段上都还不成熟,京城这汪水太深了,连个压阵的人都没有,不知道会不会吃亏,嘴上却安慰着崔氏,俏皮话儿一筐一筐的往外倒,不一会儿就逗得崔氏眉开眼笑。
京城,林家兄弟的日子却是不好过,母亲和妹妹一路上都没有下马车,兄弟俩隔着马车劝解一番也没得到回应,大家都以为是伤心过度,也没有强求。
谁曾想到了京城居然发现母亲的马车是空的,小妹妹的马车上只有一个忐忑不安的丫鬟,大惊之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的就要回去寻找。
还是那个叫谷香的丫鬟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兄弟俩这才知道原来母亲和妹妹居然都去了青州陪伴父亲,宛如一个晴天霹雳,把还未从要失去父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他们又砸入深渊。
林宗季当时就要爆发,亏得林宗延理智犹存,拉着他用力掐了一把让他冷静下来,按规矩拜见了老太太、林珩之和范氏等各房长辈,回到自己院子里才开始说话。
“大哥,这可怎么办?母亲也去了,竹姐儿也去了。”经过一圈的磕头行礼,林宗季仿佛一下子失了精神气,整个人都木了,喃喃道:“母亲怎么可以这样,我们俩这算是什么?”
看着失魂落魄,再不复以往调皮精怪的弟弟,林宗延心中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刺痛。他也不懂,也不甘,也愤怒,但还是忍住满腔的悲愤对林宗季道:“以后要争气啊……”说罢,这个以前冷漠古板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哽咽了,猛地转过头去。
谷香怯怯的站在一边,感觉自己始终没法子插上嘴,好容易逮着了机会赶紧说道:“小姐有法子的。”复又强调般得说:“族的时候小姐说有法子治这次的时疫,就带着翠微走了,少爷们放心吧。”
说罢,也不敢看两公子的脸色,撒丫子就跑,晚了要是两人缓过气来追究自己的罪过那可咋办,小姐不在京里,连个求情说话的都没有。
留下两少年傻站着,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崔氏和林家三小姐宁愿陪着林远之去疫病横行之地也不回京安享荣华富贵的消息并没能保密多久,宁远侯府的人刚接回三房的车队,不久京城上流世家基本都知道了林家三房这件奇事,各家家主老爷少爷们嘴上叹着“傻”心里却别提有多羡慕了,林远之虽是倒霉的被派去送死,却有这么情意深重的妻女,即使是死也能瞑目了,一时间都想起自家后宅那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每天就会要吃要喝、穿金戴银,今天要镯子明天要钗子,遇事就会哭哭啼啼,比起那敢于随夫赴死的崔夫人简直就是墙角的烂泥。连带着林家三小姐也跟着声名鹊起,要不是没有人认为他们能活着回来,恐怕定亲的都要踏破门槛了。
皇宫里,早有耳目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明惠帝,皇帝微阖着双目,静静的听手下的汇报,许久都没有说话,时间长到万公公提心吊胆的不敢移动的双腿从酸痛变成麻木。才听得上面长长的一声叹息,说不尽的惋惜与郁卒。
万公公却听得心中发凉,下人的命就是这样,为主子送了命顶多只得上面人的一声惋惜,过不了几天便忘的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不留了。
这就是命啊!
崔氏早料到京城可能翻起的风波,估摸着车队进京了,她心中冷笑,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偷着乐呢,看笑话的人从来不会少,这世道本就是污浊泥泞,总有人把旁人当成白痴。等着吧,既然这次我崔婉莹大幸没被你们整到,那就乖乖等着我回京吧,所有害我夫、毁我家的人都会有报应的。
她仔细的料理着家务,对丈夫嘘寒问暖,对女儿关怀备至,静静的等着回京那天的到来。
雨竹在房间里发着呆,那乱党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经过几天的审判终于有了结果,主犯王老虎斩立决,从犯宁秋流放漠北五年,几个领头的也是杀的杀罚的罚。
没有吕浩然!
她不知道这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什么值不值得,只知道吕浩然没有罪!他以后可以考科举,随便考多少次都可以,他可以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他可以娇妻美妾,儿孙满堂……可是,他再也不会拥有这样一个爱他的女孩了……
雨竹恨恨的扭过头,也许事情没这么坏,也许他只是被绑架了,也许他会等她流放回来,也许……
再也说服不了自己,如果他真把宁秋爱到了骨子了,就像宁秋爱他一样,他就绝不会舍得宁秋受这种苦,即使是救不了她,陪在她身边也是好的,说到底,还是男儿薄情。
雨竹的眼神又恢复了淡漠,平静的看向湛蓝明净的天空——
宁秋,愿你平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