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莲过门之后,白日便在芳菲院聆听荣福郡主的教诲,帮着一起处理侯府琐事,她虽然年纪还小,但到底是氏族大家嫡长女出身,举手投足端方有礼,说起话来也是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在接连处置了几桩偷奸耍滑的事务后,府中上下便就再没人敢小觑她了。
一到晚间,她就赖在月桂园中不走,便是沈榕亲自来三催四请都不肯回松涛院,沈棠逼问地急了,才羞红着脸说,“离家之前,我娘亲就嘱咐我,说我年纪还太小,过早圆房既不利于身子,也不利于将来的子嗣,因此还特地派了两个粗壮的嬷嬷来。”
说着说着,她更不好意思了,耳朵都红得能滴出血来,“谁知道榕哥哥他照样每夜都翻进房来,还动手动脚不老实。”
莲莲才刚十三,确实是太小了一些,按照大周习俗,在圆房之前当分房而居,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松涛院的书房才特意整修了一遍,好让沈榕这一两年睡得舒服一些。
沈棠听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榕儿自小就能忍能吃苦,又对莲莲一片真心,自然不会不顾莲莲的身体,这么早就对她行辣手摧花之事。
她想了想说道,“那你自今日起,便宿在我这里,正好我也有些事要交待你。不久之后我便要出阁,到时你再回松涛院也不迟。你放心,榕儿那里我一定替你多敲打敲打,以后他若再敢胡来,你便尽管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沈榕有些郁闷,莲莲虽然聪敏能干,但于感情上还有些稚嫩,他本来只是想借着这一年半载的时间,与她盖棉被纯聊天培养培养感情,但到底还是吓到她了。
他想到,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莲莲这块豆腐不仅热还很嫩,若是太过着急,烫到了自己还是其次,一个不小心将她弄破了,那才得不偿失,便只能乖乖听姐姐的话,委委屈屈形单影只地回到松涛院独守空房。
沈棠婚期临近,挑选陪嫁丫头倒成了她的为难之事,若是从前,自然不作他想,碧笙碧痕两个足够,但如今碧痕有了去处,这陪嫁丫头便缺了一个。
陪嫁丫头,须得是自己信任的人,并且能够拿捏得住,若是不然,不仅不能成为自己在新环境里的左肩右臂,反而很有可能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将矛头指向自己。
但思来想去,这月桂园里,除了碧笙,她能信得过的丫头,便只有麝香了,只是麝香年纪小了一些,到底提拔上来时日不多,为人处事还欠周全,瑞王府里环境复杂,她更需要的是沉稳之人。
正当她为难之时,文绣请见,她诚心诚意地说道,“小姐从前提拔奴婢,是要奴婢替二少爷看好院,如今二少奶奶来了,奴婢是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我知道碧痕去了苏府,小姐这里便缺了一个人,不若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顶上这个缺,也好服侍小姐,以报小姐的大恩。”
沈棠心中略沉吟了片刻,大抵便猜到了文绣的请由,莲莲嫁了过来,李家自然没少替她准备得用的人,她身为世子夫人,未来的侯府当家主母,手下的一等丫头自然没有不能干的。
而文绣却是从前松涛院的主事丫鬟,领的是一等月例,此时新识,丫头之间自然相互礼让,但到了后头,总是要分出一个次第排行来的,但她却是沈棠亲自提拔出来的,沈榕顾及姐姐的面子,定不会轻易动她。
与其到时候遇到为难的情境,还不如及时抽身,不仅解了沈榕将来的为难,也正好能填上沈棠这处的空缺。
此举对文绣而言,自然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跟着未来的侯爷夫人,做个施展不出才能的一等丫头,总没有跟着未来王妃,做个能独当一面的丫头来得体面。
沈棠想了想,笑着点了头,“你向来做事周到,人又沉稳,若是你肯跟我一起去瑞王府,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文绣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来,“奴婢多谢小姐成全。”
沈棠浅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收拾东西,等我跟榕儿莲莲知会了一声,再让碧笙请你过来,这几日便就帮着我在月桂园收拾收拾吧。”
文绣点了点头,正待要转身,却不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生生地将身子停了住,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小姐能够答应。”
沈棠挑了挑眉问道,“你我这样好的关系,何必行跪礼?起来吧,但说无妨。”
碧笙知道沈棠的脾性,连忙将文绣扶了起来,笑着说道,“文绣姐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小姐和我都是直脾气,不爱这套。”
文绣的脸上闪过红晕,她迟疑了一会,却仍旧坚定地说道,“奴婢愿意将身家性命都交给小姐,一心一意替小姐打算筹谋。小姐要东,奴婢便不会往西;小姐要笑,奴婢决不敢哭;小姐若不得不战,奴婢便是小姐的护身盾和先锋军,只求小姐将来替奴婢寻一门好亲。”
她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奴婢不想为贵人妾,只求能做穷人妻。”
沈棠深深地看了文绣许久,直到看得文绣的头越发低了下去,这才漾起了一个笑脸来,她柔声说道,“你这样的老实人,都说了那么多阿谀奉承的话,我若是再不答应,似乎太不近人情了。你放心,以你的姿色,若是想做贵人妾,倒还是有些难度的,反倒是穷人妻容易一些。”
这番调笑将文绣的脸羞得通红,但她却并不恼,只是低声说道,“奴婢再没有一丝顾虑,就能全身全心地服侍小姐了!”
话刚说完,她便福了福身,然后飞快地逃离了出去。
沈榕对于姐姐的请求,自然是立刻便答应了,文绣对松涛院曾立下过汗马功劳,他感念这份情义,特地赐了好些财帛与她;而莲莲也松了口气,她虽然有信心能将文绣收服为己用,但却需要花费时间,在这之前,院子里的人手还是用惯的使得顺手些。
当夜,文绣便带着沈榕夫妇的厚赏,拎着自己的小包裹到了月桂园,并将积攒下来的财帛尽数都给了小厨房当差的母亲存着,以作将来弟弟文清读书科考所需的花费。
沈棠婚期的前两天,二姑母沈明月来了,她向着荣福千告罪万道歉,只说那日忽然犯了心疾,昏迷了好几日,便误了榕儿婚礼上的司者一职,这几日心痛难当,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
荣福虽然心里对她的理由嗤之以鼻,但面上却仍旧端着笑容,请她不必太过放在心上,那日的婚仪有三夫人临时担当司者,很是圆满顺利。
沈明月略坐了一会,便又匆匆地回了柳花巷。
荣福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声,对着沈棠说道,“你这位姑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厉害人物,为人要强,又甚是干练,若是嫁了能承爵的世子,此时定是个风头出尽的当家夫人。嫁了苏长海这样迂腐懦弱没主意的男人,倒是可惜了。”
沈棠有些好奇地问道,“郡主嫁了过来后,甚少与二姑母接触,倒将她的性情摸了个七八成,是原本就认得的缘故吗?”
荣福撇了撇嘴,“沈明月出嫁,我那时才几岁?我是听表姐说起过。安远侯府一向都鼎盛,沈家的嫡二小姐还愁嫁不到好人家吗?当初老承恩侯的二公子和老安乐侯的小儿子同时要求娶你二姑母,你祖母看中安乐侯世子是个病秧子已经奄奄一息,活不长久,苏长海极有可能将来能够袭爵,因此便舍近求远,将你二姑母嫁到了江南去。”
她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谁料到造化弄人,安乐侯世子的病没过多久便好了,倒是承恩侯世子去西郊打猎之时不幸被老虎咬伤,隔不了几日便死了。”
沈明月心里一定很是后悔吧?当初弃之如敝屣的,袭爵成了侯爷,而苏长海却一事无成,考了数次科举都无果而终,沈明月倍感憋屈的同时,便将全部心力都投注到了儿子的身上,怎奈苏蓦然也不是个争气的。
柳花巷那边,虽然在苏府竭力掩藏下,却依然被安插进去的人探得了消息,当日秦氏千拜托万拜托才留下来的柳红,竟然才是始作俑者,她不知设了什么计策,成功挑起了沈紫嫣和碧痕的战火。
碧痕那胎终于没能保住,而沈紫嫣虽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不过挨了柳红狠狠的一脚,但医正替她看伤时却宣判了她的死刑,她体内中了奇毒,体质又奇寒无比,今生都不能得胎有孕了。
沈紫嫣既然不能怀上子嗣,那么碧痕失掉的那胎便显得越发珍贵和重要,苏蓦然发誓掘地三尺都要将害死碧痕腹内胎儿以及对沈紫嫣下毒的人找出来。
柳红却笑着自己站了出来,她对着苏蓦然说道,“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充冤大头,我家三小姐又何尝会代姐出嫁,这么年纪轻轻地就去了,让你失掉一个孩子,不过是对你最轻的惩罚。”
她转过头去,笑着望向沈紫嫣,“秦夫人这辈子不知道拿这桑血害过多少人,不知道她是否料到她最疼爱的女儿,也会受它毒害?别叫,别害怕,也别觉得不公,你不过失去了为人母的资格,而三小姐却为你丢了性命。这样的结局,已经很便宜你了!”
话音刚落,她便从怀中取出薄刃,引颈自刎,血溅当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